“你开免提。”
  温倩文点了免提键，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浑厚沉稳的声音：
  “你是温倩文吧？我是深圳公安局的。呃，幸亏你报案及时，我们派人在深圳机场将李小明和陆春霖，从一架正要起飞的飞机上抓获。他们可能已经将一定数额的资金转移到国外，这个案件我们正在调查。有什么进展，我们会向你通报的。”
  “谢谢，谢谢你们。”
  温倩文激动地连声道谢。
  手机那头警察说：“要是你晚十分钟报案，就来不及了。尽管可以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追逃追脏，但很麻烦，时间也会很长，还不一定能追回脏款。”
  挂了电话，病房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温小芬“哇”地一声哭起来，然后奔出病房。
  温倩文埋怨地看了爸爸一眼，奔出去追大姑。
  温玉刚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搞起来的雪豹，被他们都蛀空了。”
  温国豪为自已刚才对叶皓的态度感到汗颜，眼睛在朝叶皓看。
  叶皓垂着头不看他。
  “国豪，你看到了吗？这件事，又是幸亏了叶皓。”
  温玉刚对儿子说。
  温国豪走上去拍着叶皓的肩膀，坦诚地说：
  “叶皓，你的警惕性很高，谢谢你。要不是你坚持，这事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没想到，雪霖集团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叶皓抬头看了他一眼，说：
  “前几天，我在电视里看过，一部我国百名红通人员追逃追脏纪录片，是它提醒了我。”
  “看来，雪霖集团真的不能没有你。”
  温国豪诚恳地说：
  “叶皓，你还是留下来，身兼三职。”
  “谢谢温总。”
  叶皓道了一声谢，开始给温玉刚拔针。
  刚拔好针，温兴中就黑着脸走进来，先是神色尴尬地跟温国豪招呼，叙旧。他说了几句，转脸充满敌意地看了叶皓一眼，急切地对温玉刚说：
  “爸爸，雪霖集团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
  齐主刚皱着眉头问。
  “关楚集团，开始对我们进行报复。”
  叶皓知道他要说什么，对温玉刚说：
  “温总，你现在不要激动，只听着就行。”
  “他们宣布，以后关楚集团的所有工程，都不允许雪霖集团的公司参与投标，他们要封杀我们。这样，我们每年就要少接十多个亿的工程，少赚上亿元的利润。”
  “有这么高的利润吗？”
  温玉刚还是按捺不住要激动，厉声责问：
  “华园豪府工程，你们建筑公司赚了多少钱？”
  温兴中愣住，讷讷地说：
  “爸爸，你怎么问这个？”
  温玉刚对叶皓说：
  “叶皓，你把工地上的情况跟他说一下。”
  叶皓还没有开口说，温兴中就没有好气地瞪着他说：
  “你又在他们面前，挑拔离间是不是？”
  “兴中，你真的变了。”
  温玉刚生气地制止他说：
  “你听都没听，就说人家挑拨离间，我看你是心虚吧。”
  温倩文把大姑拉进来，听他们在说这事，愣愣地站在那里静听。
  叶皓也不跟他吵，只把工地上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温兴中脸色难看，两手发抖，讷讷地争辩说：
  “有这么严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你不是主管建筑这块的副总裁吗？现在降职了，也还是建筑公司副总经理，你说你要承担什么责任？”
  温兴中哑口无言，脸上肌肉尴尬地抽动着。
  温玉刚气不当一处来，索性当着二儿子的面数落他，把心里的气都撒到他身上：
  “怪不得你们几个人，这么急着要抢班夺权的。原来就是想把持雪霖集团，把它变成你们的小关库。”
  “你们这样做，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你们对得起这么多董事吗？这次一定要严肃查处，依法惩办，对谁都一样，决不姑息。”
  温兴中两腿打颤，脸色发黑。
  温倩文见爷爷这么严厉指责温兴中，心里很振奋。
  她偷偷看了叶皓一眼，目露感激之意。
  温兴中尴尬了几分钟，马上把矛头指向叶皓，他黑着脸争辩说：
  “我承认，对建筑公司这块问题，负有领导责任，我可以检讨，并接受查处。但我也要说，爸爸，还有国豪，我们雪霖集团自从有了外人介入，事情变得越来越多，问题也越来越严重。这次，关楚集团对我们制裁，都是他引起的。”
  温兴中转脸怒视着叶皓，跟他撕破脸，转移温家人的视线和矛头。
  温国豪疑惑地看着女儿，问：
  “这是怎么回事？”
  温倩文垂目咬唇，不回答这个问题。
  温兴中指着叶皓，揭露说：
  “这个穷光蛋做了温家上门女婿后，把原来平静的温家，搅得鸡犬不宁，把雪霖集团变成他的天下。”
  温倩文只是摇着身子否定这个说法，不知道怎么反击。
  温玉刚听大儿子说这样的话，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皓不能再沉默，看着温兴中说：
  “温总，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你们发动一场抢班夺权的政变，我救醒了爷爷，制止政变，保住温倩文的总裁位置，再帮助她发现雪霖集团存在的一些问题。别的什么也没做，我搅什么事啊？”
  温玉刚嘟索着嘴巴说：
  “叶皓说得对，也是事实。他对我们雪霖集团有功，可以用诸葛亮说的一句话来概括：他出现于雪霖集团危难之际，上任于温氏家属衰败之间。对我们雪霖集团来说，他就是当代的诸葛亮，也是一个小神医。”
  听老爷子这么评介叶皓，温兴中垂下头，嘟哝道：
  “我们雪霖集团，迟早会变成外姓人的天下。”
  温国豪心头的疑惑和猜想得到证实，表态说：
  “别的事，我不在这里，不好说什么，但倩文的婚事，我是她爸爸，有发言权。我在国外，温华健打电话告诉我，叶皓在追查他爸收购案时，跟一个女老板搞在一起，而且是关启明的前小婶。这事也很严重，我同意温倩文跟他离婚。”
  “爸爸。”
  温倩文跺着脚说：
  “爸爸，这事不要在这里说。跟他离不离婚，我看他一段时间再说。”
  “大姑给我介绍了一个职二代，可我觉得。”
  她没有说下去，温小芬就替她说：
  “龙副市长的儿子，叫龙佳伟。他见了倩文，非常满意，非要留我们吃饭。”
  温国豪眼睛亮亮地问：
  “哦，是副市长的儿子，他本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市住建局建设处副处长。”
  “什么时候，让他来我们家看看。”
  温国豪说。
  温玉刚喉咙沙哑地说：
  “叶皓跟倩文的婚事，还是由倩文自己决定。”
  这时，朱雪梅走进来。
  她看了温国豪一眼，掉过头看着女儿说：
  “你饭店订了吗？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订了，旁边的小南国。爷爷，你一起去吧。”
  温倩文对爷爷说：
  “离这里很近，不用开车。”
  叶皓拿了包，对他们说：“我走了。温总，你们吃好饭，打我电话，我开车来接你们。”
  温倩文愣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其它温家人，都不敢说话。
  温小芬上前弄温玉刚从床上坐起来。叶皓走到病房门口，温玉刚对他说：
  “叶皓，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叶皓心里一暖，回头说：
  “你们温家人聚会，我一个外姓人，就不参加了。”
  温兴中脸色阴得要下雨。
  温玉刚说：“你是我救命恩人，又是雪霖集团功臣。现在，你还没有跟温倩文离婚，就是温家人，一起去吧。”
  温倩文见爷爷留他吃饭，对他说：
  “你把车子开到楼下，接我爷爷到饭店。”
  朱雪梅唬了女儿一眼，没敢说话。公公摆话了，她不好反对。
  “好的。”
  叶皓应答一声，下去开车。
  温小芬帮温玉刚穿好衣服，大家纷纷走出去，乘电梯下楼。
  叶皓开着车子停在楼下的平台上。温小芬和温倩文扶温玉刚坐下去，叶皓开着车子朝前面的饭店驶去。
  到了饭店，温倩文领大家去预订的包房，坐进去开始点菜。酒菜上来后，温家人先为温国豪接风洗尘，纷纷站起来为他敬酒。
  他们边喝边聊别后之情。
  叶皓知趣地只听不说，只顾小心翼翼地吃着菜。
  酒宴气氛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融洽和谐。
  酒到中途，就说到温倩文的婚事，所有人都赞成温倩文与叶皓离婚，然后跟职二代龙佳伟谈。
  叶皓脸色臊红，眼睛乱跳，心里难过，真想站起来就走。
  他强烈地体会到不被认可的尴尬，寄人篱下的冷落，以及被歧视的不堪。但他忍辱负重地坐在桌子上，只顾垂目吃菜。
  他还鼓起勇气，给温家人敬酒，先敬最支持他的温玉刚，再敬回国任副董事长的温国豪，然后不计前嫌，也敬了一下反对他的温兴中，温小芬和朱雪梅。
  最后再敬温倩文：
  “温总，我也敬你一下。你是我上司，这杯酒应该敬。”
  温倩文涨红脸有些不安，她不敢看叶皓的眼睛，垂目举杯与他碰了一下，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