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小五。
  在顾海琼的陪同下，吃了两个大白馍，喝了两碗面片汤后。
  沈南川伸手抹了下嘴巴，“媳妇，可算是吃个饱饭。”
  瞧着他那样子，顾海琼失笑，“好像饿死鬼似的，你多少天没吃饭了啊，还有，是部队上饿着你了还是江政委饿着你了啊，看看你样儿。”
  “都没有饿着我，我这不是回家心切，一路急赶么。”
  自打知道可以回家之后。
  他是恨不是肋生双翅，瞬间飞回来！
  顾海琼要去洗碗，沈南川自然不会肯的，他直接起身抄起了空碗筷，
  “媳妇你坐着，我来……”
  不过他也没能去成。
  因为另一侧许爱一直瞧着这边呢，看到沈南川吃完，赶紧跑了过来，
  “小顾，沈先生你们都别和我争，这活是我的！”
  她来这家里头干活儿，不就是做这些的吗？
  沈南川道了谢，拉着顾海琼坐在院子里头的树下聊天。
  许爱和兰阿姨两个人知道她们是久别重逢，肯定有不少的话和事情要说。
  而且人家两口子说悄悄话呢。
  她们两个可不能往前凑！
  “媳妇，我都有好久没回家了啊，你想我没有？”
  顾海琼听到这话冲着他翻个白眼，“你还知道你好久没回家啊，还问我想你没有，想啊，特别想，想把你拽回来好好的打一顿，想问问你是不是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家，还是几个孩子的爸！”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握着顾海琼的手，沈南川心里头涌起浓浓的歉意。
  然后，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媳妇，要不你真的打我骂我一顿吧。”
  每次回来，他站在这个家里头的那一刻。
  除了心头满满的高兴。
  那就是负罪、内疚感！
  这个家，全都是靠自家媳妇一个女人撑着呢。
  心里头门清儿，可是沈南川却又无能无力，除非，他离开部队！
  “行了你就别多想了，嫁给你的时侯你就是军人，现在几个孩子都有了，难道我还能反悔不和你过了不成？”
  有时侯气极了困狠了她哪里不会这样想？
  可是想想家里头的这几个孩子……
  她，舍不得！
  更何况，对顾海琼来言，如今的沈南川，她并不是一点感情没有！
  心里头一点念头还没转完呢。
  耳侧，突然响起沈南川咬牙般的声音，
  “你想也别想！”
  这一辈子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想到让她成为别人的媳妇，别人孩子的妈？
  沈南川心里头的戾气一层又一层的。
  他觉得自己有股子想要去杀人的冲动！
  “除非，我死了！”
  顾海琼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好的死什么死，你要是敢不考虑自己的安全，让自己有半点的差池或是意外啥的，我可告诉你啊，我才不会管你呢，我也不会学小玲那样傻呼呼的一个人带着孩子苦熬，我就带着几个孩子直接改嫁，我让他们叫叫别的男人……”
  最后一个爹字在沈南川漆黑的脸庞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不过，饶是这样，沈南川也黑脸啊。
  那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
  那个字说没说的出来有什么必要吗？
  “媳妇，你别想，死了你也是我媳妇！”
  他看着顾海琼哼唧着，“咱们是军婚，我看哪个敢破坏。”
  “军婚了不起啊。”
  “嗯，了不起，破坏军婚会犯法，做牢的。”
  顾海琼，“……”好吧，你军人，你军婚你了不起！
  两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
  顾海琼时不时的传出笑声，偶尔也对着沈南川吼上两声……
  另一侧屋子里头忙活着的许爱和兰阿姨咧了嘴笑，“小顾和沈先生的感情真好。”
  “这倒是真的，不过，也就是沈先生能配得上顾小姐了。”
  兰阿姨想到了自己刚来那会，当她知道这整个家，那么个大厂子餐馆都是顾小姐自己的。
  也是她一个女人在外头主事儿，拿主意这些时。
  她是真的着实的惊讶了不短的时间！
  好些天才缓过这个神儿，认清楚了这件事情。
  心里头对于顾海琼说是敬为天人肯定是有过，但是，佩服加尊敬加敬重那是肯定的！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还能折腾出这么一份儿家业来。
  多不容易啊。
  事后，知道沈南川是个军人，她还觉得顾海琼嫁亏了呢。
  要是嫁给个普通的男人。
  也能在身边好好的帮帮她不是？
  不过，哪怕是现在兰阿姨心里头还是觉得沈南川有些配不上顾海琼。
  但是她心里却不觉得顾海琼嫁个普通人会更好了。
  试问，哪个普通的男人能接受得了这么能干的媳妇？
  男人啊，就没有几个喜欢比自己能干的女人！
  更何况，小顾的这个能干，可不是比男人强一点半点儿。
  而是强上好些倍！
  “沈先生对小顾真好……”
  许爱一抬眼看到沈南川在帮着顾海琼系鞋带呢。
  高大魁梧的身子半蹲在那里，手指灵活的在顾海琼鞋子上穿梭着……
  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不过却是满脸的羡慕。
  兰阿姨却是不这样觉得，“沈先生那么久不回来一趟，这次得有小半年没回了吧，家里头的事情一点都没操过心，这回来几天又急匆匆的走了，他要是在家这几天还不好好的照顾孩子好好的对着小顾，那小顾和他过的还有啥意思啊？”
  许爱听了这话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兰阿姨。
  兰阿姨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看我做啥子？”
  她没说错什么话啊。
  “我就是觉得，没想到兰阿姨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爱对着兰阿姨挠挠头，一脸的憨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出嫁鸡随鸡随狗随狗那样的话呢。”
  就像她们村子里头的那些上了年纪或是中年女人。
  哪怕家里头的男人再怎么不好，或者是不做事或者是打人啥的。
  可是她们嘴里头说出来的，永远都是‘认命’两个字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就是她们的命，认了——
  这是以前许爱在村子里头听那些大娘婶子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其中，不乏有被家里头的男人打的满头血。
  亦或者是，满身是伤的女人！
  在她们的认知里头，只要是嫁了，那这一辈子好坏的就全都跟这个男人绑到了一起。
  直到，死！
  她咧着嘴看着兰阿姨笑，“我以为兰阿姨也会这样说呢。”
  兰阿姨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啊，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
  这都过了大半辈子了。
  说不定哪天就要两只脚迈进黄土的人。
  想法自然也会和年轻那会儿有所不同的。
  再说，她的大女儿这眼看着也要订婚结婚的人了。
  她哪里会那样想？
  真的不合适，日子过不下去的话……
  难道她还能说让自家闺女忍着，憋着一辈子吗？
  苦熬的日子有她尝过就够了。
  她不能再让自家姑娘过那么一回！
  “你啊，别老是乐，说人家说的挺好的，轮到自己身上怎么就没了音儿？”
  兰阿姨瞪她一眼，“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好好想了没有？”
  “啊，那啥，我去看看小五醒了没有啊。”
  许爱直接溜。
  兰阿姨在后头瞪她两眼，也只能是摇摇头，由着她去。
  另一侧。
  沈南川正在问顾海琼，“我之前回来的时侯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就翻墙过来了，不过小五不是去上学了吗，你怎么抱着她和许爱她们一块回来了？”本来他一开始还以为小家伙今天是没去上学的，不过有了之前顾海琼的话，以及小五在他怀里小脸上满是心虚的样子，他觉得这里头应该还是有些别的事情的。
  顾海琼把手里头的水杯放下来。
  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小五可厉害了，自己背着书包离校出走，把家里和学校两边折腾了个鸡飞狗跳，又差一点没把人家派出所给水漫了一回……”她在沈南川微微疑惑的眼神中把小五最近早上不爱上学，天天闹腾，今天早上又和沈小玲闹腾不让她出事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不禁哼笑两声，“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南川扬眉朝着她看过去：怎么说？
  “想当初，三三不也是天天念叨着不要去上学吗？”
  “怎么会是天天呢，三三也就是偶尔念叨下……”
  顾海琼扬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为自家心肝宝贝闺女辩解的沈南川，
  “是啊，偶尔念叨几下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某人只是把这里当成了旅馆客栈招待所，一年到头偶尔回来几趟？”
  沈南川，“……”媳妇他错了，他再也不帮闺女解释了！
  以后自家媳妇说啥就是啥！
  嗯，他以后就在精神上心理上支持自家几个宝贝闺女好了。
  不是他不帮，实在是，自家媳妇会心疼几个娃，不会心疼他啊。
  而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他可不想惹自家媳妇生气，更不想去睡地板！
  下午三点。
  小五从床上爬了起来，噌噌的下地，自己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许爱在门口看到，赶紧把她给拽回去，
  “快去把鞋子穿了，回头你舅妈看到双要训你。”
  “舅舅呢，舅舅是不是又走了啊？”
  “没走没走，你快穿好鞋子，我就告诉你沈先生在哪。”
  许爱一边说一边手脚利落的帮着小五把鞋子穿好，然后牵着她走到院子里头，一指不远处屋子后头的角落，
  “那不是你舅舅和舅妈吗，在摘菜呢……”
  还没等她说完呢，小五已经一声欢呼，伸着两只小手蝴蝶似的展翅飞了过去。
  “舅舅舅妈，我来喽。”
  顾海琼伸手把一根小黄瓜摘下来，扭头去看，
  “慢点儿，别跑那么快，哎小心……”
  扑通。
  小五在顾海琼的叮嘱声中一脚没踩稳，摔了个屁股蹲儿。
  不过，应该是不怎么疼。
  她还咧着嘴冲着两人乐和呢。
  顾海琼摇摇头，对着她招招手，“快起来，咱们和舅舅来摘豆角。”
  “好啊好啊。”
  小五咕噜一下手扶着地，撅着屁股翻身爬起来。
  又要跑。
  不过估计是摔怕了，这次跑的小心多了。
  绕过两垄菜。
  她跑到了顾海琼和沈南川的跟前。
  没一会儿这附近就到处响起小五脆生生的笑，以及欢呼声，
  “舅妈舅妈，这个……”
  “舅舅舅舅，我要这个，这个给我啦……”
  最后，两大一小摘了几篮子的青菜。
  小五手里头还拿着根黄瓜在啃，顾海琼时不时的凑过去帮着小丫头咬一口。
  一大一小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的。
  许爱把菜接过去，“差不多去接她们三个了，小顾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们去。”
  沈南川对着许爱点头示意，然后才低头去看小五，
  “要不要一起去，去的话就去洗手，然后咱们去接姐姐和哥哥回家。”
  “好啊好啊，去接姐姐接哥哥喽。”
  毕竟是小孩子。
  和孩子才是真的玩的开。
  哪怕家里头这几个大人再怎么宠着她，逗着她。
  她一听到哥哥姐姐要放学回家，还是最高兴的！
  走在去接二三四的路上，小丫头高兴的是一蹦三跳的。
  绕着顾海琼和沈南川两个人的身边，一会转到这边一会跑到那边的。
  身后。
  沈南川和顾海琼两人在说话，“怎么样，她们几个还适应吧？”
  “我问过班主任，暂时还行。”
  顾海琼想起自家的三个孩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不过班主任最夸的是小四，说他坐的住，性子稳，而且又能认真听课，不像是二二，和个猴子似的坐不住，好像屁股上长了毛儿……”
  “你这个二闺女啊，也不知道将来要长成什么样儿。”
  顾海琼想起班主任老师和自己说起二二时那一脸又气又无奈，但又真的喜爱有加的复杂表情时。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好。
  “二二那性子啊，也不知道她什么时侯能定一下性。”
  人家老师可是说了，要是盯着她呢，你讲的什么她肯定是能听明白的。
  而且是举一反三！
  可是这老师也不能时刻盯着那丫头吧？
  这不一不留神的，那丫头立马就走了神，还不知道想到什么飞到哪里去的那种走神！
  相较于自家媳妇的发愁，沈南川却是极其的乐观，“那性子怎么了啊，活泼可爱，落落大方，有什么不好？”
  “你等着以后你哭的吧。”
  顾海琼翻了下白眼，想起自己家里头已经有一个让她头疼无比的老大。
  要是这二二再越长越叛逆啥的。
  她觉得自己会少活十年的！
  “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南川伸手握住顾海琼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只要她们大方向大原则上没错，行的正走的端，底线在，能差到哪里去？”他看着顾海琼，眼底全是笑意，“至于说的什么出息啊能力这些，看她们自己的了呗。”
  “你啊，就无条件的宠着她们吧。”
  顾海琼都懒得和这男人再继续说下去！
  学校门口。
  家长们站的三五成群，两两一伙的。
  小五被顾海琼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她乱跑找不到。
  这会儿校门口的人最多。
  自行车啥的也多。
  这么丁点一个孩子，站人群里都看不到她的，找更不容易！
  而且，经过了之前的那一幕。
  顾海琼也是心里头怕呀，哪还敢松手？
  “放学了放学了，哎呀，姐姐还没来，哥哥也没有……”
  看着一窝蜂搬拥出来的学生。
  小五睁圆了双眼，咕噜噜转着找人。
  可是下一刻小丫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怎么还没看到姐姐哥哥出来啊。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开始瞪圆了眼去找人。
  不一会儿，小丫头高兴的蹦了起来，拽着顾海琼的手往前走，
  “舅妈舅妈，哥哥在那，姐姐，姐姐，我们在这呢，这里……”
  二二几个跑在一群孩子中间。
  远远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就看到顾海琼和小五。
  然后大眼咕噜噜，她们就看到站在顾海琼身侧，身量高大，一身生人勿进气息的沈南川。
  “爸爸！”
  下一刻，二二和三三冲着顾海琼几个飞奔而来。
  一脸的兴奋，啊啊的一头扑到沈南川怀里头，双手抱着他转圈圈。
  高兴的不得了。
  连顾海琼这个当妈的都顾不得去看一眼似的。
  瞧的她那叫一个心头发酸，这几个坏丫头，自己从小把她们照顾到大。
  沈南川不过是偶尔回家看她们，陪她们玩两天。
  好嘛，这看到亲爸回来，就不要她这个妈了是吧？
  三个，呃，不对，是两个小没良心的！
  因为此刻四四正握着她的手，眉眼带笑的朝着她望过来呢。
  “妈妈。”
  一声妈妈，把顾海琼喊的眉开眼笑。
  嗯，那两个小没良心的，回头晚上别找她讲睡前故事！
  哼哼，以后也别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