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苏念的心。
  看着眼前男人的时候，不会再有当初的悸动、痴迷。
  有的，只是平静以对。
  气氛有些冷场，苏念轻咳两声，然后才开口道，“在这应酬？”
  “嗯，”凌子扬点了点头，“陪一个客户。”
  “哦。”
  苏念应着，然后便不再开口。
  凌子扬喉头一紧，眼眶有些酸涩。
  如果是以往，苏念在听到自己有应酬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嘱咐他少喝酒。
  哪怕是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她依然会不厌其烦的说着这句话。
  那时候，凌子扬觉得是束缚。
  而如今。
  却成了奢望。
  在放开她手那一刻，他就知道会面对这样的状况，可，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痛。
  突然就后悔了。
  他后悔放开苏念的手。
  他后悔将她越推越远。
  “那个……孩子还在里面，我先过去了。”
  苏念伸手，指了指洗手间里面。
  实在是太尴尬了，她真不知道该和凌子扬说什么。
  “念念，明天见个面好吗？我有些事想对你说。”
  苏念止住脚步，回头，望着凌子扬，见他神情还挺认真，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明天电话联系吧。”
  说完，便进了洗手间。
  凌子扬看着那逃也似的身影，不由低头苦笑。
  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转身，然后朝他来时的路走去。
  那消瘦的身形，愈发的落寞。
  因为郁少臣出差，家里只剩下苏念母女俩。
  从来不觉空旷的房子，苏念第一次感觉它确实有些大了，以至于自己的叹息，都带着回音。
  依依伸手扯了扯苏念的衣角，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苏念对着女儿露出一个笑脸，表明自己没事，谁知道小丫头却是朝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丢给她一个‘你以为我会信’的眼神，便傲娇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苏念失笑。
  这个小鬼灵精啊。
  好吧，她确实有些不开心，因为竟然觉得少了郁少臣的房子，变得冰冷。
  苏念起身，关掉客厅还在播出的《熊出没》，起身上了楼。
  依依已经自己钻进了小被窝，看样子马上就要睡着。
  苏念没有打扰女儿，轻轻掩上房门便去了自己的卧室。
  那张宽大的床上还有郁少臣早上临时换下的白衬衫，伸手将它拿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还残留这个那个男人独特的气息，让人那么安心。
  手机短信息的声音忽然响起。
  如果是平时，苏念或许不会这样急切去查看，但是现在……
  只是，注定是让她失望的，因为信息只是10086发来的，从没这一刻，苏念是如此讨厌移动，大半夜的没事发什么信息，闲的啊。
  “郁少臣，你这个大坏蛋，走了一天，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就算是忙，你发个信息也好的啊，怎么这么没有作为人家老公的自觉，下了飞机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回家报个平安吗？”
  苏念越想越气，对郁少臣心里的不满更多了。
  看着手机上郁少臣的号码，苏念犹豫着，要不要打一个问问。
  打还是不打，纠结啊。
  忽然，屏幕亮起，独属于男人的称谓闪着光，映照在苏念的眼底，泛起波光。
  按下接听键，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老婆，我想你了。”
  “哦。”
  苏念轻轻应着，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那头的郁少臣明显不乐意，控诉，“老婆，人家说想你了，也不知道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啊？”
  苏念躺在床上，已经可以想象出此刻男人跳脚的模样，不由低低笑着。
  “老婆，我才离开你十六个小时，可是我总感觉好像过了十六年，好漫长啊。”
  苏念笑骂，“哪有那么夸张啊，就会胡说。”
  “我哪有胡说，离开你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煎熬，可不就是十六年吗？”
  郁少臣说完，沉默几秒钟，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老婆，你有没有想我？”
  想吗？
  当然想，而且，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似乎也是无尽的煎熬，这种感觉，即使曾经跟凌子扬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忽然想起今天在餐厅宋承砚说的话。
  “只有深爱着一个人，才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她真的爱上了郁少臣？
  苏念的心湖里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炸弹，瞬间就不平静了。
  而远在他国的郁少臣，迟迟没有等到苏念的回答，心情有些低落。
  她还是不爱自己吗？
  要不然，说一句想他，这么难？
  旁边，传来何靖东焦急的催促声，遮盖住了苏念在电话那头刚刚出口的‘想’字。
  “砰。”
  是枪声响起，苏念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连声喊着郁少臣的名字，只是，电话早已变成‘嘟嘟’的一阵忙音……
  这一夜，对苏念来说可谓是漫长的煎熬。
  郁少臣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就连何靖东的手机，也是停留在无法接通的状态。
  苏念有些担心，她不知道郁少臣为什么临时出差，而且看他那匆忙的样子，似乎还挺急。
  既然有枪声，肯定不是为了公司的事。
  想起自从遇见郁少臣之后，他身边时不时冒出的危险，以及那些只有在电视里面才可以看到的枪械，苏念就坐立不安，可是除了等待，就只有等待。
  因为她竟可悲的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比如他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比如，像此刻，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就连他有什么朋友，她都不清楚。
  这样的认知，让苏念陷入无边的焦虑中。
  恍恍惚惚的度过一个上午，苏念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手里的电话骤然响起。
  苏念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起电话，然后焦急的喊道，“郁少臣，你出什么事了，你电话为什么……”
  “念念，是我。”
  电话里，传来的是凌子扬略带苦涩的声音。
  苏念有瞬间凝滞，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子扬，你……你有什么事吗？”
  “你忘记了，昨天我们约好见个面的。”
  凌子扬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神情黯淡的说道。
  “哦，那个，不好意思，我给忘记了，要不，我们改天再……”
  苏念话刚说到一半，凌子扬便接了过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要不，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去管凌子扬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一颗心都在郁少臣昨晚那个电话上，担心他的安危。
  苏念的话说完，那头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凌子扬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有些坚决。
  “我在襄大旁边的奶茶吧等你。”
  电话被挂断，苏念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疲惫的额角。
  凌子扬的脾气苏念还是知道的，他既然这样说，肯定会一直等着的。
  算了，反正在家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出去。
  苏念将依依交给家里的阿姨后，便驱车去了和凌子扬约好的地方。
  襄大旁边的奶茶吧，是曾经苏念和洛相思还有何浅浅三个女孩经常去的地方。
  如今一晃已经多少年，而当初的铁三角，好姐妹……
  奶茶吧还是那对中年夫妻在经营，就连后墙的心愿卡片，都还依然悬挂着。
  看着熟悉的一切，苏念只想到四个字，那就是物是人非。
  原来任何感情在时间面前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斑驳不堪。
  不知道凌子扬找自己要说什么事，但是苏念直觉，应该是和何浅浅有关，或者，跟那段青春岁月有关。
  果然。
  当苏念在凌子扬对面坐下之后，便听到凌子扬近乎叹息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苏念弯起嘴角的弧度，淡声道，“怎么可能忘记。”
  凌子扬垂眸一笑，然后望着两人旁边的透明玻璃窗，“你从这扇窗看到了什么？”
  苏念不解，顺着凌子扬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车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的爱情。”
  凌子扬忽然开口，朝着苏念笑道。
  苏念愣了有几秒钟时间，随后也跟着笑道，“你不要告诉我，我们每次和浅浅在这坐着的时候，你就在对面站着。”
  这话，本来是苏念打趣说的，但是却看见凌子扬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们每个星期天或是没有课的下午就会过来，而我，就一直站在外面，看着，有时候你们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而我，即使站了几个小时，也从不觉得漫长，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可以定格，让我就这样永远看着。”
  出乎苏念预料，她在听到凌子扬对何浅浅深厚的感情后，并没有任何不舒服或是伤心的地方，而是略带羡慕的说道，“你对浅浅还真是用情至深，不过，你是不是有些傻，想约会，直接告诉我们不就行了，我和香香肯定不会当你们的电灯泡。”
  只不过，话刚说完，苏念自己倒先沉默了，尔后才有些歉疚的继续道，“其实我有时候总在想，如果当初我不介入你们的感情，我们每个人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这么多年，子扬，其实我始终欠你和浅浅一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自私，如果我不强硬的拆散你们，或许现在的你们早已儿女成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