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读史的好处
  t恤是红色的，曾宇都觉得这颜色太过耀眼了。这是江楠的好心，曾宇没有怀疑她骗自己。接过之后想了想，还是去洗手间换了出来。江楠只是看了一眼，就有点膈应，摇摇头：“你今天还是别穿这个了。”
  曾宇很明显的一愣，江楠解释了一句：“发型不对，鞋子也不对，穿上这身衣服不协调。”
  曾宇没说话，回去换了回来，再次出来的时候，江楠舒服多了。这一身衣服虽然很朴素，但是整体很协调。“先去办事吧，衣服收好。回头我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鞋。有空带你去做个发型，今后是生意人了，形象很重要。”
  曾宇还是没说话，江楠看出他情绪不高，觉得自己做过了。上前笑道：“怎么？生气了？”
  曾宇摇摇头：“没有，这方面我确实比较无知，但是你放心。只要对公司发展有利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江楠觉得有必要认真的解释一下，一本正经的看着曾宇：“这个事情我欠考虑，应该之前跟你说明白的。我们做的是红酒品牌代理，这方面的受众层次不会太低。喜欢喝红酒的人，多数会在意格调。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小资。这些人也未必就会衣帽取人，我打个比方，你穿个路边摊买来的衣服，搭配一双解放鞋去推销红酒，你觉得人家看到你的形象，还会买你的红酒么？你看那些奢侈品店，里面的店员哪个不是衣冠楚楚的？道理是一样的，你的计划里头，要提高索菲的品位，作为营销负责人，你的品位也要先上来。”
  曾宇露出会心的微笑：“你别解释，我明白这道理。空闲的时候，我会就这方面充电。”
  江楠歪着脑袋看看他：“这个笑容很好，记住，保持微笑，矜持的微笑。”
  曾宇露出思索的表情，很快就搞清楚江楠的要求，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注视对面。站在对面的江楠，对上这种矜持的微笑中的注视，心却怦然而动。曾宇的目光柔和里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犹如一道电流，击中了她的心房。
  这个家伙笑起来居然如此有杀伤力！江楠赶紧低头，让自己平静一些：“好了，我们分头行动。我去银行，你去政务大厅。嗯，我开车送你到地方，我再去银行。”
  出门上车，江楠开车之前突然问一句：“你缺钱么？”曾宇扭头看过来：“存款不足五万，能撑两年的。”江楠发动车子：“你家里干啥的？能说说么？”
  “父母是一般的工薪阶级，两人的工资加起来，七八千块吧。为了供我读书学，他们省吃俭用的。人上了岁数，身体也都不太好。对于我来说，挣钱是迫切的愿望，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一些。”曾宇平静的讲述，江楠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理暗暗比较自己。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走进社会面临的压力，远远不是自己能想像的。
  “我家里要好多了，爷爷奶奶是大学教授，父母都是白领阶层。有的事情，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既然要选择创业，我们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是无奈之举。”江楠不动声色的编造自己的出身，人与人之间如果差距太大，很难相处合作的。就在自己不在乎，曾宇也会在意。江楠需要的是一个能合作的朋友，而不需要一个跟屁虫。江楠的这些道理，来自于家庭的耳濡目染，这么跟曾宇说，是担心他心存芥蒂。
  “我在蓝魅酒吧工作三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与各式各样的打交道。这一点请你放心，我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曾宇并没有江楠想的那么敏感，性格坚韧的他，能在酒吧那种地方游刃有余，又怎么会轻易受刺激？说到底还是江楠自身就是个敏感的人。
  车在半路上，江楠的车载导航提示有电话，江楠接听。电话是袁蕾打来的：“江楠，你先来我这里一趟。”江楠：“知道了，这就过来。”
  车没去蓝魅酒吧，而是拐进江畔人家小区。这地方的房子就一个字“贵”。曾宇这样的年轻人，如果在单位里从底层做起，熬一辈子大概能买一个小套。问题是这里没小套，全是复式楼。现代大都会的机会很多，但是抓住机会取得成功的人却很少。
  袁蕾在楼下等着，身边还站着一个表情慵懒的少妇，看着好像没睡醒一样，耷拉着眼睛。
  看见车来了，袁蕾上前站在车门边上说话：“你要开公司，自己去办手续太麻烦了。李蔻你也认识的，一起喝过酒。让她带你去办事，会顺利很多。她在银行也有关系，可以帮忙办贷款的事情。”
  李蔻走过来，没有招呼江楠，而是盯着曾宇看了一眼：“眼熟啊！想起来了，孙媚媚那个老货，打过他的主意。那会在酒吧里当招待，孙媚媚好几次伸手去摸他大腿，都被这小子巧妙的躲开了。要贷款的话，有这小子在，我看抵押可以省下了。孙媚媚就是银行的，手里权利还不小。小伙子，要不你为事业献身一次？”
  曾宇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李蔻，江楠微微皱眉的时候，袁蕾开口：“李蔻，别废话。不过李蔻说的也对，等下去银行，曾宇就别进去了。”
  曾宇听到这句便淡淡的微笑道：“没事，我没有那么敏感，不会尴尬的。多谢好意，我习惯了什么都应该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江楠看着曾宇，心里忍不住微微荡漾了一下。这个男人在说着一番话的时候，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坚定和从容。人真是奇怪的矛盾，他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却已经能不受影响的做正经事。这说明他把公私分的很清楚。
  江楠越发的欣赏曾宇，袁蕾在一边看着也觉得，这小伙子这话说的提气。
  李蔻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她说这些话其实是故意的，还是袁蕾授意的举动。不然的话，大家不熟，说这种话被曾宇打一顿都有可能。江楠能看到出来这里面有问题，所以很淡定的一直没表态。李蔻上了车，曾宇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没说话，显得很平静。
  敏感的江楠觉得袁蕾固然是好心，但是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了。殊不知，袁蕾没有跟着来，站在楼下打电话：“嗯，我都照办了。你不放心，我又何尝放心？两人之间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将来就不好说了，曾宇那个小伙子，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特质。”
  电话这边的韩嘉怡正在吃早餐，听了袁蕾的话嗯嗯两声，有的事情不怕她知道，就怕她不知道。“你交代你朋友，要让江楠看见真实的一幕。”
  李蔻领着江楠和曾宇至今去了行长办公室门口，让两人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她拿着资料进去。没多久出来笑道：“行了，有了分管副行长的签字，信贷部那边走个程序就行。”
  “这么简单？”江楠有点吃惊的问一句，李蔻笑道：“这是正常贷款，无非是抄近道而已。程序都要走的，只是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曾宇一直没说话，安静的观察。
  信贷部这边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办贷款。李蔻领着两人过来，直接进了信贷部主任的办公室。看上去李蔻跟主任也很熟，简单的客气两句后，主任叫进来一个人，领着江楠很曾宇去办事，整个过程顺利的很。
  走出银行的时候，送出门的办事员道：“李老板，明天款子就能到账户。”李蔻笑道：“多谢了，有空一起吃饭，到时候电话联系。”江楠这一路也很平静，一直到上车才开口道：“我们办事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在等着办贷款。我听到两个人聊天，他们都来了好几次了。”
  李蔻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不正之风？靠关系，靠人脉，走捷径，你看不上？”
  江楠没说话，而是问曾宇：“你怎么看？”曾宇想了想，说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跟体制无关。”李蔻显得非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还以为你会像网上那些人，喷体制！”
  曾宇笑了笑：“这就是读史书的好处了，我一直比较喜欢读史书。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遭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在史书里都能找到答案。外表不一样，本质是一样的。”
  江楠听了也笑道：“没想到，我也以为你会说什么西方欧美之类的体制优越性。”
  曾宇听了这话摇摇头：“别闹，西方欧美也是人组成的社会。体制不同是历史原因造成的。近代中国是把所有的路都走遍了，依旧无法改变国家贫穷落后的面貌，才会有一群人选择了选择了眼下的体制。用暴力手段彻底的摧毁旧体制，然后建立一个新的体制。与历史上的改朝换代相比，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好了，我一个草民，这么大的话题就别跟我说了。”
  李蔻看着曾宇久久不语，悄悄拿出手机，编辑消息发给袁蕾：“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家伙。”袁蕾很快回复：“我也这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