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娅珊脸上的表情平静，捕捉不到任何半点有关愠怒的表情纹路。仿佛张小阳刚才的失控不过是轻轻地打了声哈欠。
  张小阳冷静下来只觉得自己像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对不起，我不该无缘无故和你发脾气。”
  她说完，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见她已经恢复了平静，顾娅珊才问她，“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张小阳的背僵了僵，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右手。
  她摇了摇头，“老毛病了，医生说还能坚持两年。”
  从度假山庄回来后，她就老觉得自己右手的手腕处隐隐作痛。
  做为职业电竞选手，手部多多少少都有些旧伤，她进职业的时间不算短，年纪和身体素质也在成反比的拉大差距。
  所以张小阳才会突然变得激进。
  “你应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又怎么样？”张小阳抬起头，嘴角抿成一角倔强的直线，“我想要靠自己的实力呆在tng，坐在首发的位置，而不是老板的妹妹这个身份。”
  她需要的是机会，而不是偏坦得来的勉强。
  张小阳的话强硬有力，连带着看顾娅珊的眼神也灼热了几分。她脸上有不服输的拧巴和坚韧的那股劲儿，就像当初顾娅珊刚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她对电竞梦的渴望。
  顾娅珊神色肃立，语气也恢复了老板与队员之间该有的分寸，“张小阳，你觉得我成立tng，是在玩泥巴吗？是圆是扁，任凭我心情来搓？”
  被她的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问得怔住了，张小阳不自觉的跟着冷静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不想让别人认为你是靠关系才坐在首发和队长的位置上？”顾娅珊替她说出她未说完的话。
  张小阳点头。
  她这么久以来，一直忍受着病痛带给她的焦虑，试图用加倍的训练与它和平共处。
  她的焦虑敏感的将江小炎的一句挑衅的话放大数倍。她就这么陷入在我坏情绪里恶性循环，直到爆发。
  “张小阳，我希望你不要向我隐瞒的原因有两个。”
  “一，做为tng的老板，你需要及时的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好站在战队的角度上更合理的去安排和调整，而不是在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下被迫得知。”
  “二，做为你的姐姐，我希望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妹妹的状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担心你之外一无所知。”
  “我是tng的老板也是你的姐姐，我不觉得这两者的身份有冲突。如果你觉得有，那你就是在侮辱我的能力和你自己的实力。”
  和张小阳相认后，顾娅珊几乎舍不得用这样严厉的态度来和她说话。
  她疼张小阳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训她。但这并不代表她允许自己的队员怀疑她的专业。
  顾娅珊在老板与姐姐的身份之间抽调的十分迅速，让张小阳觉得自己才是有些小提大做。
  她羞愧垂下头，也对自己连日来的焦虑和敏感画上了一个句号。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坚持。”她实在傀怍的厉害。
  顾娅珊没有责备，微微舒了口气，自觉从老板的身份中换了回来，“和我去看医生，检查下你的手现在的情况，全国大赛在即，你不能马虎。”
  张小阳听话的跟着顾娅珊到医院里挂了号。
  她的手腕已经有些肿胀，开始出现疼痛，医生给张小阳开了药后又说了些医嘱。
  从会诊室中出来，张小阳的心情还有些沉重。她知道，或许这次的年度全国赛是她最后的机会。
  两人乘着楼层电梯准备离开，到三楼的时候，顾娅珊敏觉的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齐月。
  连月不见，齐月看上去比在度假山庄最后那次见面还瘦了一些，眼圈下的一团青色清晰可见。她的身上简单的套着一件素色的纯色连衣裙皱的不成样。
  医院里的空调有些低，她正冷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几下。
  医院的三楼是放射科，连接着一条近百米长廊的尽头是住院部。
  顾娅珊拉着张小阳在三楼停下，极为谨慎的藏在了三楼离齐月稍远的拐角处的一侧。
  她顺着齐月的身影在ct检查室的另一角找到了聂丰强的身影。
  聂丰强的身上还是在度假山庄上的那一套，也拧巴的不成样。他手上攥着根烟，放在鼻尖上闻了闻，略显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停在检查室的门口。
  并没有和齐月有任何交流。
  顾娅珊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
  检查室的门开了。
  从里面推出一张病床。
  “刘丽娟的家属。”护士的话才刚起了个头，聂丰强和齐月便上前将病床接了过来。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像是没有意识，连动都没动一下，脸上的口罩已经被取下。
  顾娅珊侧对着她，也不敢太光明正大的去看她的长相，只是从齐月抬手去替她整理被角的缝隙中看出些端倪。
  她消瘦的面颊凹陷的像是只余一层皮，脸上隐约有大块的疤痕。
  顾娅珊没太看清。
  待聂丰强和齐月推着病床朝着长廊走远了些。
  顾娅珊扭头对着张小阳说道：“小阳，你先回车上等我，我跟过去看看就回来。”
  “知道了姐，你小心点。”
  顾娅珊的视线还贴着聂丰强几人的身影，她点了点头，抬脚就打算跟上。
  刚走出两步，突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顾娅珊已经在病床上。
  四面是入目的白，鼻间隐约传来医院专属的消毒水的味道。
  见顾娅珊醒来，张小阳赶忙将她扶起，“姐，你怀孕了。”
  她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倒是顾娅珊起身的动作微微地顿了顿，抬眼和她对视的时候才想起来似的扯了扯嘴角。
  没有说话，像是担忧大过惊喜。
  “我已经打电话给姐夫了，他马上就到。”张小阳给她倒了杯水，递过。
  顾娅珊迟了迟，“怀孕的事，你跟他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