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是狗子，赶紧跑！”
  狗子是80年代地痞流氓对警务人员的一种蔑称，打手中眼神最好的第一时间发现了从远处跑过来的几个警察，这一声大喊发出后，十几个人立刻就跑的消失了踪影。
  贺三的反应也快，立刻就跟着打手们拔腿就跑，他虽然没有参加斗殴，但只要李开阳醒过来见到他， 肯定是要指控自己的，他必须要避免这个情况。
  跑着跑着贺三发现这群人也是相当的有经验，先是故意把追兵给引到一个十字路口，之后到达路口的瞬间人群直接四分五裂，有的钻进了林子，有的跑到了巷子里，有的则骑上了路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自行车。
  贺三正愁着不知道该往哪边儿跑，忽然就瞥见刚才那矮子正骑在自行车上，笑着朝自己招手。
  眼看着渐渐缩短距离的警察，贺三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一咬牙就冲着矮子一路狂奔过去，当他两手刚抓住后座的瞬间，自行车就猛地蹬起来，他差点儿就没摔了个狗啃泥，好在最终还是勉强坐上了后座。矮子这鬼操作又是把贺三气得心里直骂娘。
  “放心，他们追不了多远。”
  “你就赶紧加速骑吧大哥！人家追不追上来这是要看运气的！你说了不算好吗！”
  贺三看着矮子那不急不慢的样子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他万一要被抓住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矮子听到贺三这番话后非但不急，反而发出了一阵愉悦的低笑声。
  “贺老板，你信我就完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几个家伙知道我们人更多，绝对不敢动真格来追捕我们，不然……到时候出事儿的是谁还他妈说不准呢。”
  这个疯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要是敢追上来，他连警察都敢袭击吗？
  贺三就是再混，也知道单纯的斗殴和袭警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可眼前这个家伙居然把这种话说得无比自然，贺三此刻心中第一次对“同类”产生了隐隐的恐惧感。
  “……呼，看来是走了。”
  此刻，李开阳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现在他的胃痉挛已经发展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但也多亏这要命的剧痛，他在狂轰滥炸般的围殴中愣是没昏迷过去。
  不对，应该说是昏迷了没多久就会因胃痉挛带来的应激反应给弄醒。但这也让他得以保持神智，直到最后都一直好好护住了脑袋。
  李开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疼。这群王八蛋下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要不是他有点儿底子，照这种打法换成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该重点防护哪些部位，非常容易弄出人命。
  现在李开阳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的，奈何他光是因为严重的胃痉挛就已经痛苦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更别提站起来行走。
  程度严重的急性胃痉挛要是长期得不到处理，闹出人命也不足为奇。此刻李开阳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困难，甚至意识也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李开阳！李开阳！你振作一些！”
  嗯，是谁？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李开阳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边模模糊糊的响起，他想去确认一下来人是谁，奈何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在双眼睁开了一丝缝隙之后，他瞬间丧失意识，彻底昏厥了过去。
  而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李开阳看到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跪在他的面前哭着在说些什么……
  随着夜空愈加漆黑，一轮弯月散发的光芒也愈加显得寒冷，气温骤降的深夜时刻在一片死寂之中无声无息的到来了。
  杜松明搭着一辆伏尔加牌的小轿车，脸上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偶尔司机友好的和他搭句话，他也显得爱理不理的样子，只是沉默的盯着车窗外漆黑的街道。
  虽然都已经结束了，但杜松明还是忍不住去想今天的事情顺利发展后的结果。
  李开阳要是乖乖受骗，当好他的替罪羊，那么这一单很可能将成为今年一整年中，能为他带来最大利益的一单。要知道，这才刚进入新年的第一个月。
  杜松明虽本就有些贪财，但今年他却格外的贪婪和抠门。而这种态度其实来自于他脑海中已存在多年的焦虑。
  杜松明今年58岁，再过两年就将步入花甲之年，到了这个份上，他其实已经不指望着让自己的职位再往上面够一够了。
  严格来说的话，58岁在体制之中倒也算不上是大龄，如果资源充足，完全有着继续晋升的可能性。但杜松明知道至少这机会并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有一个合适的靠山，他算是靠着自己老爹积累下的人脉才走到了这一步。但谁也没想到，在进入了70年代之后，他爷爷派系的人全都不行了，撤的撤，退休的退休，被架空的架空，没有一个坚持住的。
  在十年前，杜松明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但谁知一个个接连不断的坏消息传来，待他好不容易坐上了行长的位置后，左看右看居然是连一个能靠得住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杜松明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四处试着攀关系找途径，但基本上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原因归根究底也在他这个职位上。
  他想要站别人的队，自然要拿出一些诚意来，可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根本就没有能拿来当作谈判筹码的东西，唯一够格的，也就是他这正处级的位置。
  同样的正处级也是有含金量的说法的，瓦坊市虽然是个偏远市区，但好歹也是地级市，有不少人对他这银行行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杜松明不是没想过要拿自己这个职位来赌一把，但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万一职位交出去，他却站错了队，那他算是把自己老爹一辈子的努力都给泡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