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慕恒飞从猪圈里翻了出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问：“是不是被猪屎熏了？”
  “……”乐雨桐摇了摇头。
  “吃坏了肚子？”
  “……”乐雨桐还是摇头。
  “怀孕了？”他嬉皮笑脸地问。
  乐雨桐转身就走。
  看着她进屋去的背影，慕恒飞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吃过午饭后，趁着慕恒飞在午睡，乐雨桐出门了。她要去医院，她不想慕恒飞像个狗皮膏一样贴着她。
  小镇的医院离小渔村也就几里的路程，医院虽小，但各科室还是齐全的。
  当检测报告出来后，乐雨桐看到上面“早孕”两个字，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
  一位微胖的中年女医生，打量了她一眼，一脸平常地问到：“要吗？”
  看眼前这女子，穿着虽然很普通，但从容貌气质上来看根本不像是土生土长的渔家女子。
  而这个小镇医院里，经常都会有一些大城市里来的姑娘，乔装打扮到妇产科来做人流手术，所以医生把乐雨桐也归到了这一类人里面。
  “我……”乐雨桐无言以对。
  她从小在米国长大，那家收养她的慈善机构也是一家教会组织，所以从小她上的就是教会学校，“堕胎”在教会精神里是要下地狱的。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医生又换了衣服口吻，道：“恭喜，你怀孕了。如果你要生下来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建档，然后定期来医院做检查！”
  这个……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已经生过一次孩子了。
  医生见她不说话，于是又补充：“回去跟你丈夫商量一下要还是不要，如果没丈夫，就让男朋友带你来！”
  丈夫？
  男朋友？
  乐雨桐的身上开始流汗……
  “我……回去……”乐雨桐艰难地开口，“……问问……”
  乐雨桐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她脑子一片空白，头晕目眩的不知道要去哪里，茫然的就像行尸走肉。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医院的。
  丈夫是谁？男朋友是谁？
  她没有丈夫，没有男朋友，甚至连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不知道。
  想到一月前在沙滩上的那一晚遭遇……想到此刻怀着一个孽种……
  想到自己肮脏的身体，乐雨桐不禁瑟瑟发抖。
  她该去流掉这个孩子吗？
  该怎么办？
  她突然好想哭，很无助，然后抬手去砸她的肚子：“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留在我肚子里？你给我出来，我不想要你！！”
  她很难想象，这个孩子一出生她该怎么办？她连自己都养不活，该怎么去养孩子？
  难道就这样死皮赖脸地待在奶奶家？
  奶奶虽然不会嫌弃她，可是多出一个孩子就是负担啊，她怎么忍心让奶奶来帮助负担呢？
  难不成真让小胖子来“当爹”？他才九岁！才九岁！九岁！
  难道真要让她去堕胎？
  好可怕！
  她一动不动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嘀嘀！”一辆摩托车按着喇叭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骑摩托的人张口骂了句：“你想死啊，站在路中间！”
  乐雨桐冷不丁地被摩托车刮过的风旋了一圈，好不容易站稳了，那辆摩托车又倒转了过来。
  是的，摩托车兜了一个小圈，又横在了她的面前。
  开摩托车和坐摩托车的人是两个头上染着一撮黄毛的小青年，像是那种混社会的小青年。
  “吔，这个妹儿还长得不错嘛！”
  “走，陪哥哥去耍一哈！”
  坐在摩托车上的小子朝着乐雨桐伸出了手，想要轻薄一下她。
  可就在这时，“啊”地一声，摩托车上的两个人便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路上。
  乐雨桐还没回过神来，就只见那两小青年已经被飞来的拳脚打得满地滚了。
  “走！”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拉着乐雨桐就走。
  乐雨桐这时才看清，将她拉走的人是慕恒飞。
  慕恒飞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乐雨桐的眼睛都瞪圆了。
  慕恒飞的脸色看起来很阴郁，这与平时嬉皮笑脸的他大相径庭。
  刚才他跟踪乐雨桐去医院了，而乐雨桐从妇产科出去后，他又闪了进去，向医生打听了……
  乐雨桐怀孕了！
  这对他来说刺激不小！
  这孩子是谁的？
  慕寂飞的？！
  ……
  昏暗的灯光下，奶奶在教乐雨桐如何绣鞋垫，小胖子在一边做作业。
  慕恒飞不知道去哪里浪去了，总之三天失踪，两天又冒出来，大家已经习惯了。
  奶奶秀的鞋垫可好看了，一朵朵鲜艳的荷花，让鞋垫看起来既漂亮又精致。
  奶奶平时闲的时候就靠这活儿挣点零花钱，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奶奶绣的鞋垫。
  望着奶奶在灯光下和蔼的笑容，乐雨桐的鼻子又泛酸了……
  终于，她咬着嘴唇低声说起自己的身世来……
  以前，她从来不在奶奶和小胖子面前提的——
  “奶奶，你对我真好，我已经快忘记，有人对我好是什么滋味了……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有两个人对我好，一个是照顾我的秀儿妈妈，一个是……叫小飞哥的男生……可是，照顾我的妈妈，在很久以前，就去世离开我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的小男孩……却……”
  谈到慕寂飞，乐雨桐根本就没办法说下去。
  她死死咬着嘴唇，半天后，才带着哭腔说：“奶奶，我怀孕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我想要把孩子拿掉！”
  “……”
  奶奶听到乐雨桐后面一句，整个人都愣了。
  而小胖子也停了笔，抬头问到：“什么叫怀孕？”
  “小宝，把作业拿到里屋去写。”奶奶突然对小胖子厉声说。
  “可是我……”小胖子还想听下去。
  “可是什么？进去！”奶奶伸手就要揪耳朵。
  “好好！我进去就是了嘛……又要打人了……一天就知道打人……”小胖子嘴里咕哝着，收起了桌上的书本，磨磨蹭蹭地往里屋去了。
  小胖子进去后，好半天，奶奶才将目光投向了乐雨桐的肚子。
  她叹了口气，这才问到：“小雨，这孩子是谁的？是你说的那个叫小飞哥的吗？”
  “……”乐雨桐摇了摇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连她都不知道这肚里的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