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林溪又委屈了，她就没这么惨过。
  摔都没怎么摔过的人，长这么大也没参加过军训的人，反正曾经没有经历过的现在都经历了一遍。
  “不让你训练就是了，那么委屈干什么。”鹿丞心里一紧，可能真的伤到了叶林溪，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你。”
  “鹿先生，你这是在示好吗？”叶林溪发现，鹿丞最近总给她巧克力。
  “嗯。”
  叶林溪现在有好多巧克力，今天鹿丞就给了她三颗。
  之前还有很多巧克力，她都没来得及吃。
  “叶林溪，你不要生气了，我就这一块巧克力。”鹿丞强调，他的巧克力都没有吃一颗：“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了你，你还要生气。”
  言下之意：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可是你给我的巧克力都是我给你的呀！”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这就是我的巧克力，我都没给过别人。”
  怎么办……
  叶林溪感觉自己在跟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讲话，小孩子的道理总是奇奇怪怪，鹿丞的道理也是奇奇怪怪。
  而且，鹿丞的占有欲好强……
  鹿丞在想，明天让白坚去买点巧克力，没有巧克力不行。
  叶林溪笑了，还没说话，发现周围一群人都盯着她看。
  “你们……都在干嘛？”
  “哎哟我去，走吧走吧，在这当什么电灯泡。”金景轩架着封烟：“伤都没好呢，别出来凑热闹，磕了碰了算谁的？”
  “训练训练。”白坚转身：“那边的人干什么呢，让你们军训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叶林溪揉着虎口，总感觉这些人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不疼了？”鹿丞撇了眼叶林溪的手，他笨拙地给叶林溪揉着。
  “嗯，不疼了。”
  这么弱，鹿丞总觉得叶林溪是那种一碰就倒的人。她柔弱，她也坚强，她骨子里一点都不软弱。叶林溪敢在枪口指着她的时候淡定的说：开枪。
  也可以因为不想训练耍小聪明，甚至说了几句就委屈起来。
  叶林溪吃着巧克力，吃了一半想起来，慢吞吞地问：“是不是训练期间不能吃东西啊？”
  “你也知道？”
  鹿丞发现，他对叶林溪是真的能忍，忍到快没了底线。
  这要是换做他的兵，敢跟他说：不行，做不到。鹿丞早就一脚踹出去，做不到就滚蛋，从哪来滚回哪去。
  “鹿先生……”
  “嗯？”
  “我有点困了……”叶林溪想睡觉。
  “叶林溪，你是要我明目张胆的违背军规？”鹿丞气到了。
  军规什么的在他这里没那么重要，违背与否遵守与否都可以。
  就是叶林溪，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底线。关键是，他一次又一次默认了。
  “不是训练完了吗？”叶林溪困着呢。
  “你就开了一枪，休息十五分钟。”
  “嗯……”
  开一枪不也是开了？那边还有一枪都没开过的人呢！
  叶林溪低头，捅了下鹿丞的手：“鹿先生……”
  “叶林溪，恃宠而骄说的是你吗？”
  鹿丞又拿叶林溪没办法，想了一下中和办法：“你再练一会儿，一个小时后休息。”
  “你说的算吗？”
  鹿丞气结：“这里，没有比我更能说的算的人。”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她故意这么问的。
  见到鹿丞吃瘪的样子也挺好玩的，干嘛总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金景轩他们那个样子。金景轩和白坚多平易近人啊，只有鹿丞独来独往。
  鹿丞是野兽，受了伤的野兽。有獠牙，也会伤人，但只要对他没有威胁，鹿丞就不会随便伤害别人。
  别人都见了鹿丞狠的一面，却没人能见到鹿丞的温柔。
  叶林溪见到了，她看过鹿丞暴躁，知道鹿丞的温柔。
  “你说的算，为什么不给训练？”叶林溪好奇：“因为懒吗？”
  “就你们这样，训练残了我不养。”
  哦……
  叶林溪专心训练，她不想残废，残废了没人养。
  ……
  军训最后一天，叶林溪已经不记得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总之浑浑噩噩和鹿丞在训练和不训练之间斗智斗勇。
  “等我回去，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跑急诊。”楚望舒趴在叶林溪身上：“我被黄然然骗了，她说军训好玩。”
  “远离军训，回去就让然然请客。”
  叶林溪和楚望舒相视一笑，必须请客啊，要吃顿大的才能放过黄然然。
  鹿丞的任务结束了，刚好军训也结束了。
  叶林溪和楚望舒去拿东西，今天训练结束，那些实习生就是正式的临床医师。未来会有很多考验，出了学校，就是社会。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不训练了。”金景轩拍拍手：“各位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你们如愿以偿了。”
  “终于结束了……”
  “比我学军训还要累人，幸好没做军医。”
  金景轩摇头，哪有什么庆幸。所有事情都一样，有人不做自然有别的人来做。
  军医是这样，医生是这样，他们这些站岗的军人亦然。
  “金教官，可以加微信吗？”
  “是呀，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金景轩笑笑：“不加微信哈。”
  “加一个微信嘛，万一我们遇到什么事，还有个军人哥哥帮忙呢！”
  “有事情，找巡捕叔叔，我们不负责的。”
  金景轩摆明了拒绝，拒绝的有礼貌些。
  军规就是这样，不可以加学生微信，不可以和学生有过多的联系。
  也有女生想要鹿丞的微信，但是鹿丞军训过程中没说过几句话。唯独几个字都是命令，就连金景轩也听鹿丞的话。
  很严肃的一个人，只可远观，是远古上神。
  反正大家对鹿丞的评价就是这样，很帅很酷，也很有个性，但不是凡人。
  叶林溪拿完东西：“大家安静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这些话，作为老师，我只说一遍。请大家在今后的每天，都不要忘记。也不要忘记进入大学的第一课，背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楚望舒后面有好多白大褂，每一件都是新的。
  昨天叶林溪特意向医院申请最新的白大褂，这些都是给实习生的。
  “我先说好，我和望舒老师，急诊和普外，只带教三名学生，请各位加油。”叶林溪的声音清清浅浅。
  “就三名？那我肯定分不到叶老师的组。”
  “你还不知道吗，叶老师肯定要最好的三个人，成为叶老师的学生说不定就是我们这届实习生的前三名。”
  “啊？我是第五哎……”
  叶林溪微微一笑，她的审核标准不仅仅是成绩。
  未来，她会告诉这些学生，什么是一个真正医生的职业素养。她的老师教给她的，如今她也要全部交给学生。
  “今天起，出了这里，你们就是同仁医院的实习医生。同仁有多残酷，在大学你们都清楚。”
  “我希望各位今后是留在同仁医院还是去别的医院，都要知道，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穿上这身白大褂，务必请各位记住你们的使命。”
  “都别辱了这身白大褂。”
  一天做过医生，那一辈子都是医生。
  这双手救过一次人，迎接过生命，只有站在手术台上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
  “军人的天职，忠于国家；我们的天职，忠于每一个患者。”叶林溪顿了一下，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穿上白大褂，拿起手术刀，这个职业会让你们感到神圣。”
  “医生不是神，我们的存在是在死神手里为病患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和死神抢生命。抢到赚了，抢不到别难过，所以收起各位的眼泪。”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长眠在纽城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今天，送给各位。”
  “谢谢大家。”
  说完，叶林溪深深鞠躬。
  作为老师，作为医生，叶林溪尊敬每一个在前线的战士，尊重每一名医生。
  这是她要对学生说的，也是用来告诫自己的。
  叶林溪总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她对学生也是软软糯糯的，谁也未曾想这样的话从叶林溪口里说出来。
  楚望舒给每个人发了白大褂，一成不变的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言。
  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将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我要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不会考虑病人的年龄、疾病或残疾，信条，民族起源、性别、国籍、政治信仰、种族、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叶林溪都记得，她听过最神圣的誓言，就是医生誓言。
  “我们九儿长大了啊。”
  是温软的声音，又懒洋洋的声线。
  叶林溪诧异地回头，见到门口的人眼睛亮亮的：“小叔叔？”
  叶沂南走过来，他谁也没看，眼里只有叶林溪。
  从叶林溪站在前面说话的时候他就在，静静听着叶林溪说话。在叶林溪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是非黑即白的。
  叶林溪就是白，最纯洁的白。和这白大褂一样，不会玷污一点污泥。
  “过来接你们，我租了辆大巴。九儿是坐大巴还是坐我的车？”叶沂南明知故问，他就是想听叶林溪亲口说。
  “坐你的车呀。”叶林溪笑着，叶沂南来她很开心。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叔叔啊，好帅。”楚望舒捂着嘴。
  早就听闻叶林溪有个小叔叔，今天有幸见到了真人，竟然帅出了妖孽。这就是妖孽啊，眉眼之间，每个动作都是如诗如画。
  他们的鹿教官也帅，但鹿丞的帅的那种阳刚，别人都不敢去惹。
  “小叔叔有女朋友吗？”
  “抱歉，已经有喜欢的人。”叶沂南点头。
  叶林溪诧异，她怎么不知道叶沂南有喜欢的人？
  叶林溪歪头，想问。
  叶沂南侧头压低声音：“没有别人。”
  “哦……”
  叶沂南说的没有别人，意思是：除了你，没有别人。只是叶林溪没有理解，她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小叔叔只是小叔叔，叶沂南只是叶沂南。
  金景轩压低声音：“虽然是小叔叔，但没有血缘关系。”
  “有什么关系？”鹿丞侧头。
  “你啥也不知道，你不单身谁单身。”金景轩恨铁不成钢。
  大家都上了大巴，叶林溪坐进叶沂南的车里。
  副驾驶都是叶林溪在坐，叶沂南所有的车都是这样。
  坐上了车，叶林溪想起来什么摇下车窗和鹿丞道：“鹿先生，金先生，再见。”
  “我们家小九儿给各位教官添麻烦了，她从小就不怎么锻炼，我听到她要军训也吃了一惊。谁知道这孩子就坚持下来，真是奇怪……”
  “叶沂南！”叶林溪声音微高：“你不要乱说嘛！”
  她哪有那么差，就是不锻炼而已，还不至于参加军训会这么惊讶吧！
  “哟，不叫小叔叔了？”叶沂南弹了下叶林溪的额头：“我还想着怎么得罪我家小九儿了，开始叫小叔叔。”
  叶林溪本想乖乖的叫小叔叔，毕竟一会儿回家免不了被母亲说。
  这时候要乖乖讨好叶沂南，毕竟家里唯一给她当挡箭牌的就是叶沂南。
  “打开你前面的盖子，里面有你的零食。”
  “你买那个泡芙了？”
  “买了，还是热的，尝尝？”
  “嗯……”叶林溪低头，忙着拆开零食袋子。
  叶沂南撑着车门，礼貌地身后的人点头：“那我们先走了，麻烦两位教官。”
  “慢走。”金景轩同样微微点头。
  叶沂南很有气质，他是属于一眼看上去惊艳的帅，是从古画从出来的少年。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句古诗，说的就是叶沂南吧。
  叶沂南走了之后，金景轩迫不及待道：“我跟你讲，和叶沂南比，尚承锐什么都不算。”
  叶林溪很守规矩的人，从不会乱了辈分。她会很敬重地叫尚承锐师兄，也会很礼貌地叫别人先生。
  就没停过叶林溪叫谁全名，一次都没有过。
  反正金景轩听到的，叶沂南是第一个。所以叶沂南有多不一样，明眼人随便一看就清楚。
  ……
  要回家，叶林溪有些发怵。
  家里食物链顶端的就是叶母，除了叶母，谁说的都不算。
  于是……
  “小叔叔……”
  “你别叫我小叔叔，你一叫我小叔叔准有事儿求我，要么犯了错误。”叶沂南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多久没回家了，嗯？”
  “你会帮我的吧，一定会的。”叶林溪眨眨眼睛，她自从搬出去之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叶沂南，你说什么都要站在我这边啊。”
  叶沂南笑了，抬起手摸着叶林溪的脑袋：“小九儿，你说呢？”
  嗯……
  也是！
  叶沂南不会不帮她，他们是同一战线的人。
  不是叶林溪不想回去，每次回去都是那几句话，就那些问题没有变过。
  什么时候找男朋友？隔壁家谁谁谁又要结婚了，叶九你到底有什么可忙的？要么别做医生了，又不是家里养不起……
  就这些问题，叶林溪早就耳熟能详了。
  站在门口，叶林溪扯了下叶沂南的衣角，还有有点怂：“小叔叔……”
  “进去吧，早晚要进。”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钥匙刚碰到锁，门从里面打开。
  叶林溪和叶沂南对视，门已经开了没办法关上。
  叶母拿着铲子：“叶九，你还知道回来？回来干什么，当你的医生去啊！我都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妈……”
  “你还把沂南找过来，你以为沂南来我就不说你了？犯错就躲沂南后面，你什么时候能换个人躲？”
  “你不说我，我就不躲了。”
  叶林溪躲在叶沂南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果然和叶沂南一起回来准没错。
  就算被说，还能有一个人替她挡着。
  真棒！
  “嫂子，九儿不用这么着急，她还小。”
  “怎么能一样？”叶母恨铁不成钢，白养了这么大的姑娘，连个对象都没谈过：“她和你不一样，你条件好，好几家公司不缺女孩子喜欢。小九……”
  “九儿有我呢，谁说我们九儿的条件不好。”
  叶沂南将叶林溪拉过来，大手放在叶林溪的脑袋上。
  他习惯这么宠溺地抚摸叶林溪的脑袋，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叶林溪。
  叶沂南永远是叶林溪的后盾，永远都是。
  “叶沂南，我饿了。”叶林溪小声道：“饿死了！”
  “嫂子我饿了，就别说九儿了，吃什么啊？”叶沂南轻笑，叶林溪饿了就等同于他饿了：“我们去一下超市，买点饮料零食什么的，大哥是不是一会儿来？”
  “是一会儿过来，哎……小九儿留下。你二姨给你找了几个相亲对象你看看……”
  “快走快走。”叶林溪往外跑。
  “那我们先走了，嫂子需要什么给我发微信，一起带回来。”
  叶林溪跑得可快了，等没了叶母的声音才停下。叶沂南轻笑，他家九儿就没怕过谁，唯独不愿意和叶母吵。
  叶沂南无所谓，他不在乎叶家，他只在乎叶林溪。
  说到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叶沂南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