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正要去看，艾文立刻上前：“我来看看。”
  宁彤左眉一挑, 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个违约金是怎么回事？我们乐乐以前的合同里根本没有规定过。”艾文用手指点了点合同。
  “没有规定，不代表没有法律。”宁彤把背往后靠, 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呢, 也只是象征性收点儿钱, 不会为难。一个月工资而已，还没有加倍呢。”
  “一分钱也别想要。”艾文涨红了脸。
  白乐请他过来是给自己助威以防碰到人身威胁的, 但是艾文也就空长了一身腱子肉，脑子比她还不好使。白乐上前翻看了一下合同, 大概就是中规中矩的一份解约合同，因为白乐违约在先所以需要支付一定赔偿金。
  钱不多，对方只想给白乐一个下马威，是警告的意思。
  白乐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想着不如顺了宁彤的意省点事儿，然而她继续往下看，看到一条“非竞争”原则，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请您以后不要再从事记者行业，即非竞争。”宁彤耸了耸肩，低着头没给白乐一个眼神。
  “这合法吗？”艾文音量抬高。
  “合法？啧，尽管去告啊。”宁彤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看向面前两人。
  这时候背后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宁彤懒懒开口。
  来的是乔伊，他穿的是比较正式的西装，身上还有起泡酒的味道，应该是刚从某个商业聚会赶来，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仪态气度：“宁小姐，好久不见。”
  宁彤看到乔伊，坐直了身子，回道：“好久不见，乔伊。”
  “老板说让我过来看看老板娘。”乔伊看向白乐。
  “老板娘？”宁彤愣了一下，随后立刻会意，“噢，我前段时间在国外，不大清楚，也听说过这件事。当时还以为媒体杜撰呢，没想到是真的，看来我真是误会了。”
  她说着，给了白乐一个友善的笑容，和刚才高高在上的姿态判若两人。
  “那这合同……”乔伊捻了捻几张薄薄的纸。
  “我通知法务部，让他们三十分钟内再写一份上来。”宁彤站起身，“喝茶吗？要不坐着休息会儿。”
  “不用了，合同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乔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您看看，如果您觉得没问题，就签。”
  宁彤脸色一变，但还是伸手接过看了看，面色也越来越黑。
  “这完全——”
  “您觉得有什么问题？”乔伊微笑道。
  宁彤抬起眼，做了一次深呼吸，犹豫片刻，还是答道：“没有问题。”
  “嗯，那就签字吧，我那头还有点事情。”乔伊保持着谦逊友好的姿态，“我们老板娘也很忙，毕竟京都也不是年年都举办东中欧艺术时装秀。”
  她根本就不怎么去看时装秀，然而乔伊说话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白乐一句。
  宁彤低下头签了字，笑道：“白小姐也喜欢看展啊？我怎么没有在以前的时装秀上看见过你？”
  “这也正常，毕竟都是品牌给江氏送东西，是让我们老板娘挑，而不是展出来买。”乔伊接过文件，仔细放进公文包里，对着宁彤露出一个八颗牙的微笑。
  宁彤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努力保持：“这样啊。”
  “没有事的话，我们走了。”乔伊对着宁彤微一颔首。
  “嗯，再见。”宁彤几乎是咬着牙齿保持微笑。
  “再见。”
  三人走出大楼，白乐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江闻朝靠在车边上，点了一支烟没有吸，烟灰积攒得很长一段，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江总？您不去公司吗？”白乐走上去。
  “公司事情不多，“江闻朝把香烟掐灭后扔进垃圾桶，“事情都解决了吗？”
  “可以了，”白乐心里有些感激，“谢谢江总。”
  “没事。”
  乔伊开车，副驾驶上坐着艾文，江闻朝和白乐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白乐闻到他身上还是有烟味，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戒不掉。”他靠在车窗上，舌尖舔了一下腮帮。
  所以没有吸，等它自己慢慢燃尽。
  “哈哈哈没有啦，您觉得怎么开心怎么来嘛。”白乐摆摆手。
  江闻朝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白乐干脆也不说话了。
  现在也还不到中午，白乐打算先回原正山庄做点东西给顾盼兮送过去，没有经过登记的车不能进去，于是乔伊把车停到路边。
  白乐走下车，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我们谈谈吗？”
  江闻朝抬眼看向她，二人目光相汇，白乐有点躲闪，江闻朝还是下了车。
  二人往山庄里面走，满地都是落叶，踩上去沙沙啦啦。
  “怎么了？”江闻朝淡淡问。
  “就，你上次说的那个交易，我觉得可以试试。”白乐抿唇，也没有斟酌语气。
  江闻朝略一思索：“陆家人又找你了？”
  “我怕他们去找我妈妈。”白乐抬起头，看着江闻朝的眼睛。
  还是那双生得极好看的桃花眼，此时也在看着她。
  下楼给顾盼兮买粥的时候，白乐收到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对方就挂断了，显示的地址是京都，就好像是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没有别的办法。
  江闻朝薄唇微抿，很久都没有说话。
  白乐以为他又要加条件，没想到江闻朝眉头紧锁，开口时声音很冷：“他们怎么找的你？”
  “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挂了……我觉得他们可能借此知道我的位置。”白乐猜测。
  江闻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你不要着急”。
  “我没着急。”实际上她非常着急，要不然她也不会过来找江闻朝。
  对方淡淡瞥了她一眼。
  “那——我下午去看看阿姨？”白乐小心试探道。
  “她最近在疗养。过段时间，等我妹妹知道了，直接带她过去。”江闻朝说。
  “好的。”白乐还是有点不大自在，用手捏了一下衣服下摆，“那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客厅做点吃的给顾盼兮送过去。”
  “嗯。需不需要营养师？”
  “她不用，她职业比较特殊。”走进门里，白乐先给江闻朝倒了杯水，然后去厨房打算简单做个粥。
  小火融融和和，锅里汩汩冒着小气泡，白乐把锅盖盖上，打算再闷一会儿，米香会更浓一点。
  白乐整理了一下袖子转过身，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她一个战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看到江闻朝只是扶住了旁边快掉下来的勺子。
  “我真是……有时候毛手毛脚的。”白乐叹气，掩饰住自己的一丝尴尬。
  江闻朝也觉察到了白乐下意识的动作，收回视线：“在厨房注意一点，小心烫伤。”
  他这是在安慰人？
  所以……这厮见到了妹妹，终于展现出了一丝柔情？
  白乐吞了口唾沫，觉得妹控的力量还是挺强的。
  她把手擦干净，问道：“那既然这样了，要不我们再官宣一次……？”
  江闻朝走到水槽边，拿起一块抹布将刚才勺子弄到的地方擦干，随后打开水龙头洗手，开口：“不是微博都删号了？”
  “……那是我脑子一热嘛。”白乐走过去。
  水流哗啦啦作响，江闻朝洗手的时候非常仔细，眼睫低垂下来，随后用纸巾擦拭了一下。
  “就，”白乐迟疑，“拍个握手的照片，你直接用你的账号发？”
  很幼稚的做法。
  江闻朝低下头，看见白乐耳边有点红，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儿变成了：“那也可以。”
  “我拿手机，”白乐想了想，“要不就拍这锅粥吧，有点儿生活气息。”
  江闻朝舌尖顶住上颚，桃花眼一眯：“行。”
  白乐点点头，打开手机屏幕，点开相机，放到上面，镜头里出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晃动几下。
  江闻朝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伸出手，只听白乐开口：“等等，我调一下光线，拍好看点。”
  他手停在半空中，随后收回。
  “好啦。”白乐再次伸出手，“离得近一点，不要拍到其他东西，这里是顾盼兮家。”
  “嗯。”江闻朝点头。
  他好像没有牵过白乐的手。
  拉过她的手腕。
  比想象中的软一点。
  “咔擦”一声，白乐立刻缩回手，一秒都没有停。
  “真好看，我再调一下滤镜，想个文案。”
  江闻朝颔首，从喉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要不就辟谣一下，说没分手？”白乐很久没用微博，现在稍微翻看了一下，上面果然评论都是说俩人分手的消息，多半是明里暗里的嘲讽。
  江闻朝突然想起顾盼兮说的“官宣-带回家-结婚”定理，抿了抿唇。
  “我来发吧。”他拿过手机，登录账号。
  “嗯，那你发吧，图片是这张哦，我加了滤镜的。”白乐也没有多想，去把火关了，把粥盛到饭盒里。
  二人上车，白乐手里捧着饭盒，打开微博打算看看有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