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来一问，才算知道原委。
  杨大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回答是，还是把这话题略过，他怎么就忘记，自己和母亲解释过赵立新的事情。
  “买自己家豆腐？”赵大海虽然听杨春桃像方言又不是方向，普通话有带着口音的内容有些吃力，可还是算听得懂，“你是说我家立新自己掏钱买我家豆腐？”
  杨大勇无奈扶了扶额头，不住地嗔怪了一句：“妈，你这……”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早就说了，这孩子和父母本就应该多交流，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你看我和你，连你追姑娘，老婆本都不肯花的事情也是现在才知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光棍到现在。”
  “妈，这又不是一件事。”杨大勇也就怕两个人尴尬，随意挑了个话题，怎么就火还浇自己身上了。
  “怎么不是一件事？不都是没沟通的后果么？你说你，恋爱不舍得花钱，吃饭倒是舍得，你真以为媳妇是天上掉下来给你使唤的？”杨春桃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点感觉，一把拉住了赵大海的胳膊，“老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人家姑娘都来约会了，他倒好，带人家出去玩，吃饭说平摊也就算了，连个电影票都不给买，要不是介绍人和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么个东北大汉子，那么扣。”
  这一倒苦水，那就真停不下来：“我认识的几个媒婆，那现在都不给我儿子介绍了，我这抱孙子的可能，估计也就做做梦了。”
  “妈，我怎么就扣了，这叫公平，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要多花钱？”绅士两个字，杨大勇还没学会，“要是以后是我媳妇了我肯定啥都给啊，再说，吃那么重要的事情，花点钱怎么了？”
  “不是，你这木驴脑子，你们这是相亲，你不展现你的优势人家干嘛做你老婆？就你光嘴上说一句以后钱都归你管谁信？还有，你也不照照镜子，这本来就够丑了，还扣，我看你就是想光棍一辈子。”说着，杨春桃也是还顾及赵大海，试图给刚刚自己挑起的话题辩解，“给你看笑话了，这一沟通起来，也是容易出问题，所以我估计你儿子没说也是怕吵。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大海耳边尽是杨春桃和杨大勇的争吵，心理又得惦念关于小儿子买豆腐这件事，一时之间思绪乱得很，“我…….”
  “来，三鲜面和铁板豆腐，赵叔你的菜上齐了。”秦妈端着盘子出现解救了有些纷乱的赵大海。
  第24章 爆双脆 剞
  赵大海连声道谢，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其实他现在脑子乱乱的，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当秦妈把一碗一碟放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白陶瓷的大婉，浇头像是一座小山，颜色还特别丰富，有鲜红透亮的河虾搭配胡萝卜，黄悠悠三个鸡肉搭配三颗白嫩嫩的鹌鹑蛋，有晶莹墨黑的木耳与茭白片杂糅，周围甚至还有有一圈绿意盎然的丝瓜，一眼望过去，面条根本就看不到。
  用小碟装着的铁板豆腐对比之下反而没那么大的冲击力，只有一块金黄焦脆的豆腐，中间盖着细碎肉末，但是它散发出来的香味极为浓烈。
  “哎呦，这看起来都不错啊。”杨春桃当然也注意到了，又抬头问向儿子，“咱们点了什么？有这两个么？”
  “你不是说想吃东北菜了么，我就整了个油爆双脆、溜肉段和醋溜土豆丝，然后秦老板说今天的河虾很新鲜，又加了一份油爆河虾。”每说一个菜名，杨大勇就得咽口水，这些菜，菜单上是没有的，但是秦老板看到有食材，才和他推荐的。
  “那么多，咱们两吃的完么？”杨春桃听菜名，又看看那诱人的面，一把拉住了赵大海的胳膊，“老哥，和咱们一起吃怎么样？你看我们娘两也吃不来那么多，而我这看着你的面也是馋。”
  赵大海是真就第一次见那么直白的女人，明明刚刚两个人一见面可安静了。
  可他心里又知道，听着菜名自己肯定占便宜的：“好……好的”
  “儿子，快去拿两个小碗筷子。”杨春桃面容笑得极为灿烂，紧接着又拍拍赵大海肩膀：“老哥，私心和你讲，和孩子一定要多沟通，他们年纪小但是思想新潮啊，有些做法虽然我们感觉很蠢，可这世间万事，那真就是神奇，没那么多对错，主要呢还是要咱们舒心。”
  秦记今天热闹得很，虽然食案这里都是埋头苦吃的人，只能听到一些单音节和碗筷交错的，不过周围还是人声嘈杂，可赵大海却意外地听清楚了杨春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又一次双手搓揉了一番，心里像是有了决断，面上不自觉下沉的嘴角都微微抚平：“好，我晓得了，谢谢。”
  等三人一同吃上热腾腾的面条，溜肉段也到位了。
  杨大勇却还沉浸在鲜的世界里：“这怎么会那么鲜，河虾、鸡汤还有蔬菜里味道特别的丝瓜，这味道融合也太棒了，不过这个油好特别，我感觉不止猪油，应该还有什么油味才能让这些来自不同位置的食材融合在一起。”
  如果秦瑜听到一定会解惑，三鲜的油还用了鸡油和菜油。
  杨春桃根本就不理会儿子在吃上的追根究底，她只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面，也可以那么好吃！以前她可真不爱吃面，反而更喜欢吃窝窝头之类。
  而赵大海此时眉头早已经散开，当他吃上一口豆腐，他知道豆腐还可以有另一种滋味，明明豆香还在，可就是和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豆腐没一点重合上，可能唯一相似的就是豆腐独有的口感。
  无论烦恼多少，吃，总是会给人带来幸福感和满足感。
  油爆河虾，醋溜土豆丝上的时候，三个人桌前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盘碟了。
  “秦姨，再来三碗饭！”
  杨大勇舔了舔嘴唇，不忘自夸一番：“妈，味道好吧？这溜肉段比你以前夸上天的国营老师傅如何？是不是很值得？”
  “是不错，就是这肉也太滑嫩了，感觉没有扎实感。”杨春桃看到嘚瑟的儿子，决定昧着良心明示一下，“要是你早点娶到媳妇，我可能就踏实多了。”
  杨大勇感觉口里土豆丝莫名酸了一点：“这吃饭就吃饭，咋还给我又提着这事，那娶媳妇这事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怎么不能，你看你花钱不就吃上了这饭菜。”
  杨大勇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这能一样？”
  杨春桃也是来劲，扯起了袖子：“怎么不一样？你说你吃到着秦记之前，不就花钱在各个餐馆都尝过了？这不就和娶媳妇一样，你要多花钱试试，才能娶到中意的，你说是不是？”
  杨大勇挠挠头皮，有些纠结，怎么感觉好像似乎有点道理？
  “那不然以后我稍微花点钱？”杨大勇正在思考这件事的对与错。
  “还毛个以后，就你那抠门特性，咱们镇那该知道都知道了。”杨春桃吃完一只河虾，口里鲜香的味道满足极了，“你就说你妈我说得对不对，以后是不是做什么事情前都要先和我讨论讨论，不然你一个人自己想不就要走弯路了？”
  “我这不是觉得不算大事啊。”杨大勇想着他原本觉得真就一个小事，哪知道会牵扯这样。
  杨春桃说教味十足：“事无小，这家不就是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成就的么，总之，以后凡是多和我商量准备没错。”
  “行，妈你说的有道理，来来来，这个河虾好鲜嫩啊，还有外壳上的汁，一定要吸完，不然太亏了，这秦老板用油就是大气。”
  “儿子你也吃，妈这也就家里的事情有数，那做生意可比不上你，咱家以后还是要靠你挣钱。”
  一母一子又欢快和谐吃上。
  “嗝……”
  赵大海感觉学得到了点什么，但又感觉没悟到精髓，只能化力气为食欲，先多吃点菜，即便这是别人家的，也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
  秦瑜没想到开业第二天，生意比昨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外带的，这时间都还只有五六点多，好多食材却已经快见底。
  “各位，卤肉还剩下两份，猪小排也只有三份，大家若是想吃得明天了。”今天她卤肉就没再送了，也准备不多，不过销量却意外的好。
  安抚好排队的客人，也和秦妈打了招呼，她这才开始专心做油爆双脆。
  原本是两头开工，铁板和煤气一起做菜，但是那些菜肴相对而言在火候的精准度上，要求没有那么高，可爆双脆，那真就一秒钟就能决定成败。
  因为脆这个口感，除了食材本身原因，在温度和时间上，是有特定的要求。
  而且，当食物对火候有极大的要求时，食材的处理就也会考究，尤其是十字花刀工，秦瑜也是花了时间，将猪肚和鸡胗剞成厚度粗细切割均匀，控制在厘米水平，然后用上生粉裹好。
  紧接着就是准备芡汁，秦瑜觉得爆双脆除了火候，第二关键就是裹汁。
  糖、醋、盐、黄酒、酱油，滴入几滴香油，再加上特质清汤调味，与淀粉匀好，这酱汁就算准备好了。
  她把猪肚和鸡胗快速现在低温大油锅里炸个半透，捞起，等油锅升至高温的时候，再下锅快速一炸，捞起，静置一旁。
  秦瑜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葱姜蒜爆锅，用料酒调味，把晾着的猪肚和鸡胗连同挑好的芡汁一同爆炒，不到15秒这油爆双脆就出锅了。
  “爆双脆？”广栾和他妻子一到，就看到刚刚出锅的爆双脆，十字细条的猪肚如同绽放的花朵，微微展开，那浓厚红润的酱汁与洁白无瑕的盘底，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光看成菜，就可以笃定这水平不会差。
  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秦瑜，连这样难度极高的鲁菜都会做，“我们还能点吗？”
  秦瑜抬头看到广栾，以及他身边一身简单利落工作服的妻子：“当然可以，河虾和排骨也准备了，想怎么吃？”
  广栾一眼就看到黑板上的特价，心领神会：“倩倩，你看看？想怎么做。”
  王梓倩最近是一直被广栾念叨，她细长的眼睛打量了秦瑜，和王曼曼一样，第一感官看到这样年轻靓丽的小姑娘并不是信任，但广栾带回家的绿豆糕和糯米枣确实美味：“不如就按照菜单上的？”
  “那就一份三鲜面，一份排骨套餐，再给我们来个油爆双脆。”广栾对秦瑜做得任何菜肴都充满期待，带着王梓倩在一边等了起来，此时的四张案桌已经坐满了人。
  于此同时，铁板桌面前刚刚因为没有猪小排而消下去的队伍，因为又一波下班潮，慢慢排起了长队。
  所幸，秦父这个时间也到家了。
  “怎么今天生意那么好？”秦父看到家这儿热闹成这样，也是吓一跳，昨天不是一共加起来才二十来个人么？怎么今天这会儿，光他回来看到在吃和排队的就有三四十个了。
  秦瑜用袖口擦擦汗，一直站在热炉和灶台面前还是有些热意，其实她也有些好奇，将铁板豆腐放置在饭盒里面，盖上肉末浇头，问向身前的食客们：“你好，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秦记？”
  今天好些食客都眼生的很。
  “啊？我是看到《宜市早报》，上面有写到秦记食铺的推荐。”
  “我也是，不过上面写得最详细的还是卤肉鸡蛋饼，可惜因为天气下架了。”其中一个戴着黑色镜款的书生忍不住摇头晃耳，“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若要不俗与不瘦，除非天天吃卤肉。这句话实在是妙。”
  “《宜市早报》？”秦瑜听到这个第一反应是难道黄丘帮忙打广告了，可后面听到更为关键的信息，才恍然大悟。
  “对，我也记得这打油诗，这写稿的作者之前一直在散文和翻译栏目，却没想到还能写出这样妙趣横生的文字，我就想着一定要来尝尝这个味道。”
  第25章 盖浇饭 御
  是夏莹莹，秦瑜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她曾说过的工作，心里满是感激。
  不过昨天，夏莹莹也只是早上来光顾，晚上并没有来，秦瑜想着明天早上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总而言之，这一天秦记生意格外火爆，秦家三口是脚忙得都不着地，等把所有客人都招待好的时候，已经快9点半了。
  秦瑜揉着手腕，做着盘点，菜篮子了只留下一些素菜和边角肉，其他基本上全部都卖完了，期间连米饭都多煮了一桶，最后还是靠着蛋炒饭给不少食客打打牙祭：
  “妈，咱们计划起来招人吧，你这一个人太累了。”秦瑜还算了算今天的营收，足足二百多块，“不然我们做个号子试试，以后每天就接待固定的100人算了。”
  看着秦妈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秦爸正在给她敲着腰，秦瑜觉得不能一直那么爆满负荷，她粗算了下，100人真得是极限了。
  不过她也知道，可能今天是因为报纸出来，新鲜感高，生意火爆一点，未来应该会平稳一些。
  但是人员储备可以先做起来，日后秦记肯定不能只有她们母女。
  那样的话还不得累死。
  “这怎么能行，人家辛辛苦苦来咱们店，可不能恃宠而骄，还弄个限制。”秦妈听到还要限量，觉得问题很大，倒是对招人这件事予以支持，“招人可以，我到时候让你舅妈他们帮忙看看，必须要找老实可靠的，而且嘴巴要严。小仙之前就说，你手艺那么好，肯定有人会来偷学，得注意点。”
  恃宠而骄……这时代人的劳动人民，就是那么可爱，会希望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不过也可能和秦妈服务行业出生的性子有关。
  想到这，秦瑜莫名感觉到了沉重的担子，有些事情还真不能一直迁就食客，只好换一个措词：“那也有食材限制，而且还要顾及人家吃饭环境和服务，你看，今天还有人捧着面站在路边吃，这总不太好。”
  “至于手艺，这来帮工的总要让他们学点什么，妈，这方面没关系的，而且真正想学厨的人，可不是看两眼就能够学会，更重要的还是漫长的磨练。”
  “这，这样说也有道理。”秦妈搓揉着肩膀，点头道，“那不如再找个学徒？你一个人在厨房工作也累。”
  秦瑜把账本放好，看了看剩余的食材：“一步步来，我们才开业2天，先招个上菜洗碗的帮工，到时候你直接下单收钱就好。”
  首要还是先让秦妈空下来，不至于太劳累，对她而言，这个强度其实还在接受范围内，何况，菜品从头到尾她更喜欢自己处理，这是她的习惯。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招人的要求和工资，直接拍板明天就开始招人。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饭馆什么时候造好，两人齐齐看向了秦爸。
  “饭馆啊，朱师傅说快的话再两个月就可以完工，是可以早早准备起来。”秦爸想到，刚刚回家的时候和正在猛吃的朱明他们聊了下工期，“你朱师傅还说以后晚上就在咱们餐馆解决了，所以工作晚点都没关系，就是希望到时候可以多点点菜，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