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云腾实习。”她一字一顿地说。
  常宁远愣了几秒, 蓦地反应过来。
  “她在贺时礼公司实习，所以你怀疑是我做的？”
  他轻呵一声, 声音闷闷地自嘲：“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季乔沉默，长发被风吹乱。
  这辈子的常宁远看上去是没有做过实际伤害自己的事, 可他也的确在口头上威胁过自己。
  加之他前世德行有亏，季乔觉得自己不相信他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你害怕了是吗？”常宁远的语气渐渐放软，声音柔和, “你怕贺时礼会对她动心？”
  他的脑子很快反应过来，找到季乔最在意的点。
  “乔乔，这个世界上我最了解你了。如果你害怕, 就到我身边来。我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让我写什么声明都可以。”
  季乔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在乱说些什么？！”
  常宁远反问：“我说的不对吗？只有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最在意什么。”
  “我现在的事业也不差, 你回来，我不会让你像上辈子那样吃苦的——”
  “够了！”季乔打断他，“出轨只有0和无数次，哪怕你把所有财产给我我也不信。”
  常宁远沉默下来，眼眶渐渐发红。
  他逼近季乔，肩膀微颤着低吼：“难道我要把自己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信吗？！”
  常宁远真的快绝望了。
  不管自己怎么保证怎么发誓，季乔硬是铁了心，一个眼神都不肯给自己。
  这么久了，他至今都加不到她的微信，只能在其他社交平台上窥探她的日常。
  季乔愣了下，撇过头。
  声音冷漠：“不需要，也没必要。”
  常宁远的喉头酸涩不已：“你这么不信任我，难道你就相信贺时礼吗？”
  他的眼睫颤了颤，声音晦暗：“你怎么就确认你们结婚后，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即使他现在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好，你就能确认他一辈子始终如一吗？”
  常宁远的话像石头砸在季乔的心上。
  “谁说我们要结婚了？”季乔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他，脸色紧绷，“至少现阶段不会。”
  常宁远内心本能地一喜，面上却是不露痕迹地追问：“为什么？”
  季乔满脸的自嘲：“你觉得以现在陈格在云腾的情况下，我会结婚吗？”
  陈格就像一个静止的火山伫立在那里，自己不知道火山是不是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常宁远，你说的没错，是只有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和陈格那些龌龊事只有我知道。”
  再看向常宁远时，季乔的目光已经带了恨意。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冷静坚决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刺在常宁远的心上。
  他以为季乔只是不爱他，可原来不止，她对他是恨。
  常宁远的心口疼痛不已，汩汩向外流着血。
  他忍耐不住般地抬起手臂，声音低哑：“乔乔……”
  他的手臂刚抬起，侧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强烈的冲击力道。
  常宁远一时不察，腰间剧痛。
  他踉跄了几步，忍不住弯腰捂住自己的侧腰，直直抽气。
  抬眼间，他看见贺时礼搂住季乔的腰，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季乔也被这突发情况惊呆了，怔怔看向贺时礼。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生气的表情出现在贺时礼脸上，自己的腰被他的手掌大力扣住，隐隐作痛。
  “我警告过你了，不要再骚扰我女朋友。”贺时礼目光冷冽地看向弯腰喘气的男人，声音坚硬如冰。
  常宁远站直身子，一言不发。
  贺时礼下了狠手，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已经青了。
  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地对持了一会儿。
  常宁远的目光转向季乔。
  暗沉天色下，她身体紧靠贺时礼，仰头注视着贺时礼，眼睛亮得像星星。
  飘逸的裙摆被风吹向贺时礼的裤腿，亲密地缠绕在一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瘦的小腿。
  常宁远身体很疼，心里更加难受。
  明明是贺时礼动的手，她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常宁远捏紧了拳头，脸颊隐隐颤抖，有股想上前打架的冲动。
  贺时礼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手掌渐渐松开季乔的腰。
  他目光冷凝地落在常宁远身上，慢条斯理地往上卷袖子，浑身散发着强大凌厉的气场。
  季乔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连忙抱住他的腰。
  声音急切地催促：“我们走吧！”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她已经感觉到周围不时有人将目光落在这里。
  这两人在公司楼下打架算怎么回事？打算引大家围观吗？
  季乔转头，皱眉看向握紧拳头的常宁远：“你还不走？”
  常宁远的胸口随着情绪起起伏伏，憋屈不已。
  他真的很想和贺时礼打一架。
  贺时礼垂眸看了眼面色焦急的季乔，深深吐了口气。
  “走了。”
  他重新揽住季乔的肩，往停车的方向走。
  常宁远站在原地，紧盯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良久，他低头发了条微信，也转身离开。
  站在公司门内的真真愣愣看着公司外的一幕，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手机适时响了一声，是常宁远的消息。
  【李小姐，实在抱歉。临时有事，下次再约。】
  真真手臂无力地垂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熟吗？
  可看常宁远的模样，分明就是很喜欢季乔。
  更让她惊讶的是，季乔那个一向好脾气的男朋友，竟然会出手打人……
  三人的关系，不用说也猜的出来。
  真真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良久才回了个【好】字。
  *
  上车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
  贺时礼脸上神情绷得有点紧，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烦躁不虞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周边散开。
  上次在钱静静的婚礼，他按捺住自己走近探听的想法，静静站在远处等。可那已经是他对常宁远仅存的耐心和风度了。
  他没有想到，今天会在季乔公司楼下再次看到常宁远。
  他停好车，勉强等了几分钟就忍不住了。
  他一点都不想常宁远和季乔之间有多余的交流。
  再看到常宁远试图碰到季乔时，心中的醋意和愤怒更是达到了巅峰。
  贺时礼承认自己刚刚很不冷静，可他没有办法。
  就算他们之间有上辈子的羁绊，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将季乔让给常宁远。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季乔现在明明是自己的！
  季乔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兀自思忖着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再抬起头她才发现这路线不对。
  她转头看向贺时礼，下意识问：“我们去哪？”
  “不知道。”贺时礼一脸平静地回答。
  他看了眼后视镜，踩下油门加速。
  去哪都好，只要没有后面那个男人。
  季乔被这高高低低的车速和时不时地转弯弄得头晕，她几次因为惯性前倾又被安全带挡了回来。
  她几次欲开口说慢一点，可看到贺时礼深刻的轮廓和严肃的眉眼，她的话便堵在了嗓子口说不出来。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安静地由着贺时礼展示自己的车技。
  黑色轿车在马路上转了几个弯，行驶上了绕城高速。
  等他终于停下来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