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琴键发出的声音在我手下都会生涩，僵硬，机械而麻木。
  罗杰斯皱起了眉毛，心脏上浮起一层窒息感。
  厄斯说完顿了许久，罗杰斯也没出声。
  既然你从托尼那里知道了一些事，那也该晓得我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厄斯慢慢开口，像将陈腐的伤口晾在了阳光下。
  那时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罗杰斯喉结滚了滚，捏紧方向盘，心脏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
  他曾是我的半身，是我的一切，是我最信任的存在。厄斯慢慢道。
  车绕进一段山道，葱郁的树木遮住了光。罗杰斯脸色不明，说不上来的滋味弥漫开来。像是酸意，又像是心疼。
  然后他某一天，他不见了。厄斯睁眼，半开半阖的眼脸下眼神不明。
  罗杰斯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嘴几次开合，最后：一定很痛苦吧
  厄斯摇了摇头，太恨了，以至于，别的都没有太大感觉。
  罗杰斯眼神黯下来。
  我的恨延续地很久很久，久到恨意几乎要代替了他曾经的重量。厄斯目视前方，听上去是不是不可理喻。
  罗杰斯捏了捏方向盘，我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厄斯偏头。
  我不觉得你不可理喻，也不觉得你是真的憎恨。罗杰斯舔了下唇瓣，要出口的话过于酸涩，你只是太在乎他了。
  厄斯眨巴了下眼睛。
  你无法接受他的离开，你太难过了。难过到失去了判断。罗杰斯干咽了一下，他很幸运。
  厄斯没忍住笑了一下，幸运？他的信任和在乎是建立在曾经的史蒂夫是个只有自己才能接触的存在上的。那样的心思细思其实是卑劣的。
  一旦失控，他就爆发了非常阴暗的心思。加入九头蛇，未尝不是为了报复。
  对。罗杰斯声音坚定，我也很幸运。
  厄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他幸运是因为即使消失了，也还有个人将他深深刻在了骨子里。说着，罗杰斯脸上真的露出一丝羡慕，而我的幸运是，他消失了。
  厄斯一怔。
  他不消失，我是绝没有机会靠近你的。罗杰斯咧了下嘴，他不消失，我就真的除了放弃，别无他法了。
  厄斯看着他的侧脸，嗯是吗？
  当然。压抑了没多久的罗杰斯又重新焕发出生机，对你来说是一个灾难，对我，却是最幸运的。
  厄斯挑了下眉毛，你倒是敢说。这么说，就不怕我因为这个恨你吗？我的恨意通常都莫名其妙。
  我承包了你的爱，如果还能承包你的恨，是我无上的荣幸。罗杰斯认真道。
  厄斯嗤笑了一声，你很自信啊。
  你给的。罗杰斯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但是厄斯的反应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厄斯慢慢拖长声音嗯了一声，只是笑，当时因为不想被找到，所以就变装了。本来是不打算再把画拿回来的。
  应该是想起了从前，厄斯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罗杰斯偷瞄他的脸色，一时酸一时又甜。
  不管是谁，不管之前厄斯和他之间有什么瓜葛，反正反正自己已经占住位置了。不能让，怎么都不能让。
  纠结过后，他心里又难免升上一些异样的感觉，那，你带我来把画都取出来是？
  厄斯手托腮帮子，我想办个画展。
  画展？罗杰斯眼睛亮了亮。他能对自己说出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
  就是不知道我现在还可不可以画画。厄斯浅吸口气，只有五幅可办不起来。
  罗杰斯莫名被一种隐秘的欣喜击中了。他心里涌上一个想法，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想法，是他踌躇不定。
  想重新画画是因为我吗？罗杰斯小心问，耳朵红了。
  厄斯偏头，沉默了足够让罗杰斯心慌意乱的一段时间，是哦。
  罗杰斯稳住。要稳住。要稳住！！！
  就在车里气氛变得稠厚起来的时候，一阵铃声冲散了这样异样的气氛。
  罗杰斯涣散的精神被扎了一下，迅速回笼，收敛。
  厄斯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未知的来电显示，接起，喂
  声音是经过处理的，格外的尖利扭曲，医生，你最近太过放松了。
  厄斯嗯了一声，但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对面沉默下来。
  我已经拿到了。厄斯浅笑，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等着。话筒里的人声音诡秘，像是笑声，扭曲后却有种阴森的感觉。
  嗯。
  厄斯放下手机：想学变装的技巧吗？
  罗杰斯啊了一声。
  我可以教你。
  罗杰斯看了眼自己，我能行吗？
  就先从改变性别开始吧。厄斯似笑非笑。
  罗杰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开始挣扎着日更了【啊，赐我力量吧【评论就是我的力量【求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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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阳光斜斜撒进屋内, 戚风蛋糕一样的黄。
  罗杰斯坐在沙发上，手伸向前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忍着舔自己嘴的冲动。厄斯在他下唇上画了一道偏橘的红, 抿一下。
  罗杰斯抿嘴, 砸吧砸吧，玫瑰味儿。
  喜欢吗？
  太香了。
  厄斯笑了一下，用指腹去摩挲那红色，晕染。
  罗杰斯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手一紧，亲了一口。
  厄斯嘶了一声, 偏了下头, 只在脸颊上留下淡淡的红。那唇痕形状不如本体完满, 好看。
  罗杰斯笑了两声。
  厄斯拍了几下他的肩，认真点儿。
  罗杰斯看他放下了唇膏, 又去拿长长短短，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刷子们。很显然, 他把厄斯玩笑一样的提议当成了私密的情趣, 但是厄斯是认真的。
  这问题就有点儿大。
  真的需要这么多东西吗？罗杰斯伸手去拨那些东西。
  不然你以为变装这么容易吗？厄斯拿过眼影刷，晃了晃。
  罗杰斯看了眼他, 依旧放不下自己玩闹的心思, 我感觉我的脸就跟画布似地。
  当然。厄斯抬了下眉毛，变装是一种艺术。
  已经被逼着老老实实坐了快半个小时的男人觉得再这么涂涂抹抹下去，就要失去男子气概了, 挺胸，胸大肌在家居服上绷出线条，我不觉得你能把我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
  厄斯垂着的眼睫上跳，从下方的角度和罗杰斯对视了一会儿。罗杰斯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怀疑他的技术, 但还是没忍住动手动脚，动嘴。
  一吻后，他抱紧人，喟叹：你离我太近了。
  厄斯几次被他打断，扔开刷子，从他腿上爬走。罗杰斯顺从地松手，咧嘴笑，以为他放弃了。
  但是厄斯很快又戴着口罩回头了，甚至还穿上了一件白色大褂子。
  罗杰斯完，真的是认真要把自己扮成个女人吗？？
  厄斯用自己在手术台边的冷淡无情的姿态低头看他，你再打断我？
  罗杰斯干咽了一下，他不敢说，厄斯这身装扮隔远点儿都让他要患上多动症了。他敢说，厄斯再往自己腿上爬，他就得把人抱去房间的床上。
  罗杰斯捏了下自己的鼻翼，在沙发上挪了几下。厄斯只是不重欲，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
  拽了拽身上的白大褂，厄斯从口罩上方看罗杰斯。
  罗杰斯笑了一下，带着讨好的意思。
  厄斯浅浅叹了口气。
  罗杰斯拨旁边拉过来的小几上一堆设备，挠了挠头，嗯，我不捣乱了。我老实学。
  厄斯踩着柔软的绒拖鞋走近，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罗杰斯没来由地往沙发后靠了靠，心跳开始提速，脑子逐渐开始生理性下移。
  他不自在地叠起腿。他的自制力绝对是他引以为傲的，但是这不意味着它真的能够持续不断地保持紧绷。
  我罗杰斯措辞，发出声音后，为里面的干涩和沙哑红了脸。
  厄斯拿脚踢了下他的小腿。罗杰斯嘶了一声，可怜兮兮，厄斯
  厄斯的角度，就算罗杰斯想掩盖，他的状况还是一览无遗的。他也不动，只是站着看，居高临下地欣赏罗杰斯现在的神情。
  耳朵红的，脸也是红的，眼神躲闪却又亮的吓人，局促不安却又透着股压抑住的危险。
  像一个套着软绵绵娃娃皮的野兽。明明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却偏偏做出一副绵软的样子。但是，獠牙却是藏不住的。
  厄斯眨巴着眼睛，欣赏。
  罗杰斯不上不下地吊着，呼吸渐渐粗重。
  都没注意时间，所以也就不在意是过了一秒还是过了一辈子了。罗杰斯猝然伸手把站着看戏的人狠狠拽下，恼羞成怒地吻住，揉着。
  口罩被扯掉，整整齐齐的白大褂很快就不成样子了。厄斯抱着他的头，手揉着他的后颈，在分神喘匀气的时候笑了几声。
  罗杰斯脑子一热，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屁股上，质问，怎么这么坏心？嗯？
  厄斯看他的眼神奇异，手慢慢磨他的下巴，你不知道？
  罗杰斯咬牙，愈发压不住自己窜起的火，眼睛忍得泛出一线红。
  床头柜里有准备好的东西。厄斯窝在他笼罩下来的阴影里，没忍住笑。
  罗杰斯炸了，把人一提溜，提着就去了房间。
  厄斯很快为自己理所当然的轻慢付出了代价，被逼出眼泪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那瞬间的失重和不安，让他拽紧了唯一的依靠，低喊，史蒂夫
  我在。罗杰斯搂紧他，用能勒痛人的力道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唇安抚地落在他的眼上，鼻子上，嘴上，厄斯微喘气，慢慢放松自己的神经。
  他从不知道这种事幸福到让人眩晕，会弥留下来的也不仅仅是空洞。
  极漫长的一波纠缠未歇，罗杰斯看着厄斯身上各处染上的口红，摸了下自己的嘴，玫瑰味儿的他哑着声音在身下人的耳边嘀咕。
  厄斯失神着，还没回来。
  罗杰斯啄他的嘴，乘人之危，要占够便宜。
  厄斯飘在上空的魂慢慢沉回床上，气味和温度都太明显，他蹙了下眉毛。
  罗杰斯掐他的腰，还好吗？
  厄斯睨了他一眼，在罗杰斯开始发慌的时候，手指抠上他刚刚咬出来的齿痕上，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再来。
  罗杰斯厄斯这股冷淡的劲儿真的就让他要疯了，恨不得捞着他一块烧死。
  他以后都不能直视他的冷淡，白大褂和口罩了。
  食髓知味，又像是要弥补错过的无数次，他们直接跳过了午饭和晚饭，华灯初上，室内一片昏暗，罗杰斯才堪堪停了下来。
  已经是一片乱七八糟了。
  罗杰斯把自己身上扒着的人温柔而坚定地撕下去，不可以。
  厄斯撩了下眼皮。
  罗杰斯心脏狠狠一撞，低头去吻他，你饿了。
  厄斯只剩力气动自己的手指头了，其余都不想动。两根，一根地在罗杰斯的皮肉上抠。
  罗杰斯压住他的手，不行。
  厄斯咂嘴，放下手，好吧。
  罗杰斯没忍住咬了他一口，你真是明明是个冰块，却又火一样烧着。理智的疯子。
  他爬起来，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快睁不开眼的人，防止自己做错事。
  厄斯在不太舒服的环境里半睡半醒，终于能穿回裤子的人端着吃的转回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厄斯眼皮子都不想掀了，张嘴。
  罗杰斯脸皱成一团，慢慢给他喂吃的，并暗自警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再顺着他的意思胡闹了。这人表面看着让人信服，其实一点儿都不靠谱。
  喂饱人，罗杰斯又把人搬进浴室，在浴室的灯光下，再次开始反省自己。
  他轻手轻脚的，一辈子的柔情都放进去了，于是厄斯成功睡着了。
  罗杰斯换了床单被套，再把人塞进去，都没惊动他。
  拎起地上的衣服，罗杰斯转着左右看了看，捏了捏鼻子。洗着衣服，他开始收拾自己。在看到镜子的时候，手一抖，牙刷险些捅进鼻孔里。
  镜子里雌雄莫辨的美人散发着异样的氛围，罗杰斯额角抽了一下。他就顶着这张脸睡了厄斯一天？？
  牙也不刷了，他俯身使劲儿搓自己的脸，再抬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罗杰斯洗不掉。他难得慌了一下。
  冷静后，他走出去，翻了一会儿才翻到扔到地毯下面的手机。板着脸查了一会儿，罗杰斯去拨厄斯搬出来的一堆东西。
  一个一个查，在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加持下，他迅速知道了什么叫眼影，什么叫遮瑕，什么叫高光。
  还顺便复习了一下厄斯给他上妆的步骤，新的知识直堵到嗓子眼儿，几乎要从嘴里喷出来。
  罗杰斯板着脸，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卸妆油，把自己的脸弄清爽了。看着镜子里的人，他呼出口气，微微眯眼。
  擦擦手，他扔开手里的毛巾，站远点儿，看正面看背面，确定自己还是个男人，才转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