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冰的特殊性，普通的火根本就融化不了。即便是穷奇的灵火，在冰封形成的那一刻，想要融化它们也需要时间。
  以前的穷奇绝对不会陷入梼杌的寒武冰封中，今天如果他们真的是你死我活的打斗，那么这回，穷奇只怕不死，也已经重伤了。
  穷奇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所以在把冰融化后，浑身湿漉漉的他走了出来，郁闷地抿紧了唇。
  苏瑶走了过去，从储物戒里拿了毛巾出来，踮起脚尖，给他擦了擦脸。
  穷奇反手拉住了她的手，无比沮丧地丢出一句：“我输了……”
  他吸收了两颗王级内丹，他以为他能所向披靡，可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他不单单是难过输了这一场打斗，这件事更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有许多比他强的妖，在面对他们时，他根本就护不住坏丫头。
  苏瑶闻言指尖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他擦着脸和头发：“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穷奇还是觉得大受打击，可触及到坏丫头温和笑着的眉眼，他又慢慢放松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坏丫头。
  “我想恢复记忆了。”
  那个人叫他三哥，既然他是哥哥，肯定比他厉害。可他现在却连他都打不过，他真不甘心。
  苏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决定就好。”
  一旁原本胜利了的梼杌，看了看有妹子照顾的三哥，又看了看他被烧出了几个漆黑伤口的胳膊，再次流下了属于单身狗羡慕的泪水。
  感觉赢了没妹子夸，也不是那么香了。
  **
  双方都希望穷奇恢复记忆，自然坐到一起来谈。
  梼杌见自家三哥一直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身体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不由得吐槽道：“喂，三哥，麻烦你顾及一下我们这些单身人士的感受。”
  穷奇压根不搭理他，饕鬄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小姑娘，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饕餮，南方妖王，你也可以跟着老三一起叫我大哥。”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混沌也接口道：“混沌，东方妖王，二哥。”
  梼杌见前面两个哥哥都介绍了自己，他眼睛一转，也笑眯眯地开了口：“三嫂，我叫梼杌，家在西边，你叫我老四就行。”
  苏瑶听得满头黑线，这三凶兽是想干嘛？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我叫苏瑶，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身上流着巫族与人族的血。”
  所以，他们还是不要太过亲近她的好，免得将来大义灭亲时为难。
  在场除了现如今傻乎乎的穷奇，都听出了苏瑶的言外之意。
  饕鬄眼眸一深，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四凶从来都不是在意世俗眼光的妖，只要三弟认定你，而你不背叛他，我们就绝不会对你不利。”
  这算是一种变相地承诺了，苏瑶视线扫向另外两个点头赞同饕鬄的话的四凶，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来：“谢谢你们，我也可以承诺，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做出危害放逐大陆以及穷奇哥的事。”
  双方算是达成了共识，苏瑶这才问起如何让身边的傻虎恢复记忆。
  饕鬄指了指头顶，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老三恢复记忆，需要一个契机——天雷。”
  苏瑶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会儿，顿时瞳孔一缩。
  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有些事养成了习惯，就会下意识地做出以前的行为。
  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更是想忘都忘不掉。
  穷奇当初是被天雷劈回了幼生期，即便他忘了很多事，那么恐怖的天雷在他的身体上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苏瑶还记得，最开始收留他的时候，一到打雷下雨的时，他就表现的焦躁不安。
  那时候他还不亲近她，可是一到打雷，他就会立刻钻进她的怀里求抱抱。
  随着慢慢长大，打雷见习惯了，他才渐渐好了。
  如果能够引下当初那种恐怖的天雷，的确很有可能唤醒他的记忆。
  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苏瑶再次开口问：“有危险吗，那样强的天雷如何引？”
  “危险倒是不危险，老三在旁边看着就行，又不是要让他再劈一次。”
  饕鬄的目光落到苏瑶身上，语气轻了许多，“至于天雷，就要看你的了，我们四凶除了再次破封印引来天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办法。我想，你是有办法的吧。”
  苏瑶差点骂出声，这人真是太奸诈了，这才是他把什么都告诉她的目的吧。
  的确，身为巫女，祈雨布阵，她的确可以引来天雷。并且在阵法的多重叠加下，能够大幅度地扩大雷声的威势。
  “我要想想。”苏瑶的声音有些艰涩。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不想背负责任也罢，她并不想把决定凶兽哥命运这件事，由她来主导。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饕鬄低声道，“我们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是我们的确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如果小丫头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为难他，直接破封印就好。毕竟现如今的放逐大陆，越来越不适合众妖们生存，到时候即便引来众神之怒，也无所谓了。
  **
  饕鬄走了，他临走前还揪走了梼杌。
  混沌却没有走，他的脚步踌躇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为难和紧张。
  “您有事吗？”苏瑶没能喊出那声二哥，见这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是问出了口。
  混沌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想请你帮我算一卦。”
  苏瑶一愣，居然有生意主动找上门，看来巫女这职业还是很有钱途的。
  她抚了抚头发，笑问：“你想算什么？”
  “我想算一个人的未来，是否安好。”混沌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粒拇指头那么大的七彩石，一片巴掌大的翠绿叶子，以及，一小撮兔毛。
  苏瑶：“……”
  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混沌的脸上，扬起一抹别样的温柔：“她情况特殊，曾为天女，后来陨落。我没有收集到她的血液和头发，只有这三样曾出现在她身上的东西，可以卜算吗？”
  面前的男人明明笑着，可却给苏瑶一种他心在流血的悲伤，她伸手接过三样东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试一试。”
  “谢谢。”混沌笑得一脸感激。
  一直被忽略有些吃醋的大老虎，看到他这模样，难得的没有阻止苏瑶的动作。
  卜算未来的阵法，窥伺一个人的因果，这几乎是每个巫族人都会的东西。
  苏瑶布好了阵，把这三样东西放入阵法后，她看到的场景却令她十分惊讶。
  一个人的一生，命运线只有一条。即便可以三世轮回，能算到的也只是当前这一条命运线。
  而一个人，即便命运有了变数，最多命盘的未来被雾霭遮挡，让卜算之人看不清。
  就像苏瑶上次给晴炽卜算的，他的未来有功德之光，也有陨落的厄运，纠缠纷扰，让他的未来充满了扑朔迷离。
  但是混沌委托她算的这人却不同，她有十条命运的轨迹线相互缠绕，这些线并没有因为她入轮回而断掉，反而相互影响着她的每一世。
  卜算完，苏瑶抬起了头，望向混沌的视线里，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同情：“你要算的人，她要经历十世轮回。”
  混沌一愣，放在桌面的手拽得死紧，良久又缓缓松开：“也还好，我已经送她入了三次往生，还有七次，眨眼就到了。”
  只有他清楚，就这三次，他就用了五千年的时间等待。另外七次，他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如果中间哪一环出了错，他就再也等不回那个人。
  苏瑶皱了皱眉：“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十世纠缠成一世的命运。”
  混沌艰涩地开口：“她一直魂魄不全。”
  苏瑶瞬间明白，这就是了，因为魂魄不全，所以哪怕轮回十次，也不算是完整的人生。必须要集齐她的所有灵魂碎片，那些纠葛才会结束。
  她叹了一口气：“十世纠葛，抱歉，我窥探不到她的未来。”
  混沌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失态。他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没关系，但还是要谢谢你。这些就当是我送的，祝福你跟三弟白头偕老的贺礼吧。”
  苏瑶：“……”
  早知道他要来这一招，她就不帮他卜算了。
  穷奇却很高兴，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东西，连带着看这个所谓的二哥也顺眼了许多。
  苏瑶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把她看到的说了出来：“我没有看到她的未来，但我发现她身上有神格，所以你放心，她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而且有神格，再加上信仰之力的话，便可以造神。”
  “真的？”巨大的惊喜，让混沌的一张脸，出现了近乎癫狂的喜悦。
  迎上苏瑶眼里的认真，他激动的双唇颤抖：“小姑娘，真的谢谢你，今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万死不辞。”
  “不用了。”苏瑶摆了摆手，施施然往外走，“与其看虐恋情深，我更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57章 重瞳
  其他三位妖王, 来穷奇这晃了一圈，又都回去了。毕竟现如今正逢动乱之际，他们每个人的领地里, 都有一大堆头疼的事等着他们去处理。
  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看望兄弟，已经算得上是手足情深了。
  苏瑶准备带着大老虎, 前往幽都去见慕晓生。引天雷这样的大阵, 她从未尝试过，得听听这位长辈的意见。
  他们还没有走, 腾根就急急地跑了过来，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他留在灵山村的三人全死了，灵山村极有可能出事了。
  一听这话, 苏瑶哪还坐得住, 骑上大老虎的背, 催促着他往家里赶。
  远远便见灵山村外, 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黑气，那烟雾虽然淡薄，但是被它笼罩的范围内，地面的花草已经开始变黑, 生机不断流失。
  先是花草，再到野兽，最后便是妖民。要不了多久, 这里就会像其他被魔气侵蚀的地方一样, 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死村。
  苏瑶顿时从心底涌起一抹愤怒来, 魔气，果然是这世间最霸道，令所有生灵厌恶的东西。
  从大老虎的背上跳下来，苏瑶走到了魔气弥漫的边界处, 伸手碰了碰那层黑雾，感受到里面的力量，把袖子滑到了手腕，准备干活。
  “我来我来，瑶瑶你歇着。”
  大老虎拦住了苏瑶，周身燃烧着灵火，冲进了魔气里，把那些不祥的黑气烧得一干二净。
  他总有一种坏丫头要流血而亡的无力感，为啥巫族人启动巫阵，一定要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呢，怪不得他们每次完成一个大型的阵法，都要虚弱好久。
  苏瑶见状，没再坚持，抬脚就往村子里走去。
  平时的灵山村，大人们谈笑，小孩子凑在一起打闹，不会化形的幼崽嗷嗷叫，格外的热闹。可今天的村子里，却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