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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车不到站      更新:2023-04-01 15:47      字数:2011
  温雪意自幼便偏爱软和一些的吃食,姜年总同他说,白日里吃得太软,光顾着喝汤,夜里要饿。
  “饿了你别闹我。”
  “我不闹。”
  温雪意嘴上说得快,夜里姜年睡了,她在怀里扭捏个不停,他睡着了也叫温雪意吵醒了。
  “你怎么不睡?”
  “主人,我......我饿。”
  姜年那时还是在府衙打杂的身份,夜里回得晚,白日起得早。
  “更夫都打更了,这么晚上哪儿给你弄吃的。”
  “我真的饿。”
  “忍忍吧,吃起来只怕才睡天就要亮了。”
  温雪意晓得自己不占理。只是她那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旦饿起来,总也忍不住。
  她在姜年怀里翻来覆去,姜年也闹得无法睡下。
  姜年不愿娇惯,省得她日后挑食,故而装作熟睡的样子。
  温雪意忍了又忍,终于摸着姜年的脸颊求到:“主人,主人,我饿极了。”
  他心中默念不可娇惯,到底还是被温雪意求得心软了,起身去寻还有什么能吃的。
  橱柜中还有些麦粉,姜年揉了面,将就煮了碗面汤。
  温雪意吃得见底才又安心睡下,果真如姜年所说,折腾一番,才睡下天便亮了。
  第二日温雪意以为要受罚,姜年却也只摸摸她的发丝,同她说:“下回改了吧。”
  “过两年你长高些,我教你做。”
  温雪意还小,让她动手,姜年怕她一时差错,要烧屋子。
  从那以后,便是碰着不爱吃的饭菜,温雪意多少也会吃些。
  先前一直说她总也改不了,姜年娇惯一回,她反倒改得彻底。
  温雪意尤其爱鱼。
  幼时姜年顾着旁的事情,一时没注意,温雪意又吃得急,卡住了,脸也憋得通红。姜年记着他年少叫鱼刺卡着了,纪锦娘给他喂醋的事。所以他也倒了一大碗醋。
  温雪意怕酸,喝了两口再不肯继续。
  姜年抱着她到医馆。
  大夫听完前因后果,还很感慨。
  “你这样由着她。”
  “小孩子家家,贪吃也是人之常情,她不爱醋,既有旁的法子,换了就是。”
  往后再煮鱼汤,姜年便先剁成鱼泥,刺都化在汤里,又或者挑出来,免得她再受苦。等温雪意长大些才自己做了这种种的事。
  姜年幼年时调皮好争执。
  纪锦娘每每都会细细问清因由。
  若是姜年说得清楚他不情愿,又或是姜年说得清缘由,纪锦娘思虑之后,也会多花些功夫,寻些旁的法子。
  她甚少强逼姜年做些不情愿的事。
  日常琐碎的事情,纪锦娘自然也是要在书信中报给姜致恪的。
  姜致恪还曾说她大事担不得,却总在些琐碎细小的事情上花心思。
  姜年照顾年幼的温雪意之后,也越发清楚,过日子,大事总是少有的,反倒这样琐碎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纪锦娘不光对姜年耐心宽和,别家孩童若是犯了错,纪锦娘也总是好言相劝,温声询问。
  她兴许有十分的软弱,却也有十二分的温柔。
  姜年给镇江县官做幕僚时,不时会将文书带回家中,偶尔也有遗漏在家的情况,他尚且记得温雪意头次给他送文书的情形。
  天下大雨。
  温雪意抱着文书到县衙来寻他。
  温雪意自己沾了满头的水珠,还把文书护在怀中。
  姜年拿来一看,雨水太大,温雪意沾湿了也不曾发觉。文书晕了好几团墨渍,已然是毁了,旁的幕僚帮腔到:“怎么这样不小心,竟把文书也沾湿了,这文书哪里还能用。”
  “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她才敢如此粗心误你的事。”
  姜年解释道:“倒不是惯着她,她毫不知情,文书染了也是情有可原。”
  姜年对幕僚抬手致歉后,拉着温雪意到无人处。
  “雨这样大,你还出来做什么?”
  温雪意被县衙里的幕僚三两句说得慌乱起来:“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无妨,我再做一份就是。下回记着寻油纸包好再来。”
  “你不怪我么?”
  “不全是你的错,我不曾教过你,也不曾提点过,你又如何想得到。”
  “也是我的疏漏,把文书留在家中。”
  “你肯想着我冒雨送来已是很好,雨小些你便回去吧。”
  幕僚看温雪意脸色欢喜的回去,只罕纳到:“你未免太过宽厚。”
  姜年的大度宽和,不全是做戏。
  因着纪锦娘的缘故,姜年一直善待温雪意。
  当年纪锦娘就是丝毫不知情,姜年自己亦是无人教导才着了成墨生的道。
  事发前,纪锦娘声名极好。于家,她温柔敦厚,宽和待下,对外,她恪守本分,柔婉静默。
  姜致恪却只因一次差错就对她百般责备。
  姜致恪说她教子无方,他自己也不曾真正费心思教养。比起纪锦娘,姜致恪做的不足十一。姜年也不晓得他如何能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在纪锦娘身上。
  所以姜致恪后来死在那一场大火之中,姜年反倒觉得是好事。
  姜年同温雪意说,我若是定下一人做妻子,我定会好好待她。
  他当真想要好好对待枕边人,绝不叫那人像纪锦娘一般无所仰仗。
  纪锦娘被关在闺中,不晓世事,姜年便要温雪意样样都看,处处都学。纪锦娘不敢多问,姜年便处处提点,以至于温雪意不单单是问,时不时还会有所顶撞。
  姜年也曾过,温雪意如今是否心思得太过,懂得太多。
  思虑再三,倒也不后悔。
  想得多总好过一无所知,叫人欺负了还闷不作声,不敢说出。
  他怕极了。
  他总怕再有一个纪锦娘。
  他……他总想着,纪锦娘当年寻死,是否也有他的一分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