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安担心极了，真的很怕林飒因此想不开。
  “飒飒，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陶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开口了。
  她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想让林飒开口说话。
  林飒知道她们两个人的意图。
  她低下头，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回慕尼黑。”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兴许是因为刚才跟沈令严歇斯底里那一吵之后耗费了太多精力，她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的，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晕过去。
  但是，她的态度却是很坚定的——
  她要离开，不计一切代价地离开。
  “好，我们回慕尼黑。”陶桃搂过林飒的肩膀，对她说：“放心，我很快就带你回去。”
  陶桃想，这件事情，她要好好跟沈令严谈谈了——
  如今林飒的孩子被郁明兰害到流产，再加上外面的舆论对林飒的攻击，都是因为沈令严引起的。
  但凡沈令严还有一点儿良知，就应该放过林飒。
  除非他真的想逼死林飒。
  做出决定之后，陶桃和冯安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两个人足够默契，冯安安马上就读懂了陶桃的意思。
  她朝陶桃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陶桃的意思是让冯安安留下来看着林飒，她要出去跟沈令严谈谈。
  跟冯安安交流过之后，陶桃松开了林飒，离开了病房。
  ………
  陶桃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沈令严和嵇弈唐。
  陶桃直接挡在了沈令严面前。
  她仰起头来，表情严肃地看向沈令严，“沈先生，我们谈谈。”
  沈令严自然猜得到陶桃要和他谈什么，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陶桃和沈令严两个人来到了住院楼的天台。
  今天天气很好，天台上微风习习，吹得人很舒服。
  可是，陶桃现在根本无心享受这一切。
  “沈先生，放过飒飒吧。”陶桃的态度堪称开门见山，“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犯病了。双相情感障碍本身就复发率很高，她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
  陶桃说的这些话，沈令严心里都有数。
  但是，放过林飒这一点——他是做不到的。
  沈令严没办法给陶桃明确的答复，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见沈令严不说话，陶桃又说：“她现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我明白，她当初确实做得过分了，但终归是沈坚册犯错在先，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和燕元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了——你大概不知道吧，燕元去世的那次，其实已经是她双相复发了。”
  听到这里，沈令严皱起了眉。
  他一直以为，林飒是因为燕元去世才犯病的。
  但陶桃这么一说……
  “什么意思？”沈令严追问陶桃。
  陶桃说：“她初中的时候就有一点倾向了，后来林叔叔去世第一次确诊，当时是在我们社区医院确诊的，医生开了药，一直到高中毕业她都在用药。”
  “后来她认识了燕元，两个人谈恋爱之后，她才第一次停药。所有的精神心理疾病都需要良好的亲密关系来修复，如果没有燕元，飒飒是没办法从那个深渊中走出来的。对于她来说，燕元不止是一个喜欢的男人那么简单。”
  陶桃太理解燕元对于林飒的意义了。
  林飒在遇到燕元之前是个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的人，哪怕一开始跟燕元恋爱的时候都是如此。
  是燕元一点一点让她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无条件爱她，
  也是他一点一点让她卸下了心房，不再浑身是刺。
  沈令严听着陶桃说着林飒和燕元的事情，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逐渐吞噬着理智。
  陶桃说完这番话之后停顿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沈令严的表情，继续道：“所以，沈先生，当年燕元出事儿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沈坚册酒驾逆行是真，燕元也确实是因为那场车祸丧命的，但是沈家压下了一切，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曾有过，沈坚册这些年一直过得逍遥自在，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都无法接受吧？”
  “或许站在你的立场来看，飒飒当年对你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可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呢？这件事情当时的确对你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可也仅仅是这样，你还活着，依然风生水起众星捧月，沈坚册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整个沈家的人，还是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陶桃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沈先生，放过她吧。就算你想报复当年的事情，也已经够了。”
  沈令严仍然不说话，他脸色紧绷，周身都散发着寒气。
  看到这样的沈令严，陶桃多少是有些发憷的。
  沈令严的气场地确实很强大，今天陶桃能站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前些年沈令严最宠着林飒的那个时候，陶桃都没跟他说过这么多话。
  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次性说了这么多，陶桃都觉得有些累了。
  但，沈令严那边，好像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陶桃没办法催，只能耐心地等着。
  等了几分钟，沈令严那头终于开口了。
  他问：“你也觉得我在报复她？”
  陶桃被沈令严问得愣了一下：“不是吗？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把她留在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报复她当初对你的背叛？”
  除此之外，就是还贪恋林飒的身体。
  当然，这话太难听了，陶桃没直接说出口。
  “许可然不是我女朋友。”沉默一会儿之后，沈令严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说得很认真，表情特别严肃，陶桃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了。
  什么叫做许可然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又怎么可能那么亲密呢？
  “我跟她只是合作关系。”沈令严看出了陶桃的疑惑，便开口和她说明解释：“我对她没意思，她对我也没意思，做戏而已。”
  陶桃听完沈令严的解释之后，一个没忍住，讽刺了一句：“那沈先生的戏剧效果表现得真不错。”
  沈令严自然听得出来陶桃的讽刺。
  他难得好脾气地没有爆发。
  其实这件事儿有些幼稚，他自己也有数。
  可是感情这件事情本身就跟理智不挂钩，尤其是摊上林飒这种冥顽不灵的人，他只能想到这种幼稚的办法来刺激她。
  不过是想将她逼到绝境之后再听她说一句真话而已——
  谁知道，最后竟然真的将她逼到了另外一种绝境。
  沈令严这辈子很少因为什么决定后悔，哪怕当初被林飒背叛，被检方调查，他都没有后悔过。
  可是现在，想到林飒刚刚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