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胃出血很严重，他在医院呆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调养，医生当时已经发现他的胃不太好了，常年抽烟喝酒应酬，工作太忙，吃饭时间也不规律，他们这种人很容易出现问题。”
  “出院的时候医生提醒他要注意休息，但是他根本就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你能想象吗，你走的这一年，他回湖墅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待在办公室的。”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分在了工作上，工作之余就是喝酒。出院之后没一个月，再去复查，就查出了癌症的苗头。从那个时候开始，医生就在提醒他接受治疗了。”
  “那他为什么不治？”林飒一直很好奇这个原因。
  沈令严看着也不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他应该比谁都惜命吧。
  “林飒，你猜不到原因吗？”殷渝盯着林飒反问了一句。
  问完之后，殷渝的目光也没有从林飒脸上移开过。
  她的眼神有些犀利，似乎是想通过这个动作将她看穿。
  林飒被殷渝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挪开了视线，淡声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猜得到。”
  “你走了之后，他就彻底自暴自弃了。”殷渝无奈地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自暴自弃这个词儿跟他根本不搭边？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走之后，他一直在自暴自弃。”
  “他很少提起你，但是我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你。他很想你，可是又不能去找你，所以他只能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这一年，瑞普的业务很多，发展得越来越好，可是他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差。我和文博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劝他去接受治疗，癌症本来就容易病变，拖一一天都有可能导致恶果。”
  “我和文博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但他就是不肯去，这次去复查住院，我们两个人差点儿就直接绑他了。”
  “如果他早一点儿接受治疗，状况会比现在好很多。最初发现癌细胞的时候进行药物介入和外科手术，彻底康复的几率是很大的。”
  殷渝回忆着张主任说过的话，又是一声叹息。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殷渝一次性说了太多话，而且每一句话信息量都很大。
  林飒听完之后，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来消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殷渝：“那现在呢？情况很差？”
  殷渝刚刚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话听起来像是没救了一样。
  “不太好，他刚结束第一轮化疗，你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殷渝说，“药物反应太大，一直在吐，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营养针。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没有什么求生欲。”
  “虽然他人在医院，但是心根本不在这里，他也没打算真的积极治疗，只是在敷衍我们。”
  想着沈令严的情况，殷渝头疼得不行。
  他们现在逼着沈令严住了院，沈令严也同意了手术，可是仍然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
  在这种病面前，人的信念是很重要的。
  沈令严现在自己没有什么信念，对手术的结果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概也只有林飒能刺激一下他了——
  之前沈令严不让他们去找林飒，殷渝虽然很想去，但是怕沈令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更加不配合，所以再怎么冲动还是忍着了。
  但是今天，林飒自己出现了。
  既然她肯出现，就说明她心里也是担心沈令严的。
  这对于殷渝来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地跟她说清楚。
  “林飒，现在只有你能让他活下去。”殷渝停顿了一下，她盯着林飒的眼睛，直截了当地发问：“你还爱他，是吗？”
  林飒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不是”，
  可是，殷渝的眼神有些太犀利了，林飒和她四目相对，原本反驳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我劝你留下来陪他的话有些自私，但是林飒，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殷渝不断地叹着气，“他让你走，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你，他只是不想继续耽误你的时间。他比谁都清楚你有多么重感情，所以他怕他出现意外之后你无法接受。”
  殷渝给林飒分析着沈令严的心态。
  林飒站在对面，安静地听完了殷渝的话。
  她捏着拳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身体都很僵硬。
  “你再考虑一下，”殷渝没有当场跟林飒要答案，“他在手术之前还要进行第二轮的化疗，手术差不多是这月月底或者下月月初。”
  “他之前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我虽然无法设身处地去感受你的痛苦，但我知道那些事情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我不能要求你这样原谅他、回到他身边。”
  “可是林飒，我也不希望你错过自己的真心。”殷渝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了林飒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可是字字句句都很犀利：“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的手术成功率真的很低？”听完殷渝的话之后，林飒沉默了好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殷渝“嗯”了一声，回答道：“不算特别高，他拖得时间有些久了，如果一开始就切除病灶的话，成功率会稍微高一些。”
  林飒：“……”
  殷渝：“没办法了，这次是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我和文博两个人又狠狠逼了他一把，他才肯配合治疗的。之前不管医生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
  “令严这个人，谁都左右不了他的想法。”殷渝对沈令严十分无奈。
  大概，也只有林飒管得了他了。
  她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飒身上了。
  还好，林飒还是在乎沈令严的，这就说明沈令严还是有希望的。
  都是女人，殷渝刚刚看林飒的眼神就看出来她舍不得沈令严了。
  她猜想，林飒留下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过，温付生那边，可能有些难弄。
  殷渝知道温付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好不容易跟林飒在一起了，温付生也不太可能轻易放手。
  “你的意思是他会听我的。”林飒仔细品了一下殷渝的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理解错殷渝的意思。
  “是。”殷渝肯定地点头，“他一定会听你的。”
  林飒没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他要是真的听我的，我之前至于混得那么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