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贵客
作者:
墨朱 更新:2023-04-02 05:46 字数:2166
屋子里静寂无声,仿佛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孟初一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静,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晃都又要快过年了,你到底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话虽这么说,到底脚步还是放轻了,快步走到窗边。
窗边搁着一个轮椅,说是轮椅,其实是最普通的竹制圈椅,椅腿上绑着两个齐二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木车轮子,山村陋居,齐二家里又穷,精制的轮椅自然是买不起了,只能用这种简易版的充数,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太过挑剔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
窗外阳光正好,朦胧光晕之下他侧脸轮廓清瘦却极美,简单束起的黑发如同墨一般,披散在身后,俭朴的灰色长衫非但没有抹杀掉身上的尊荣气质,反倒有种返璞归真的清朗雅韵。
他双目闭着,神色安详,倚着圈椅像是睡着了。
孟初一定定看着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开始给他喂粥。
苏扶,已经睡了大半年了。
那日他们从崖下落下,中途遇到了难得一见的龙卷风,索性当时她急中生智,用身上缠住的天丝绑住了她跟苏扶的手腕,两人才不至于分开,等她清醒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被齐二从野人谷里拖了回来。
齐二并不是什么善心人,更是个缺老婆的单身汉,救她也不过只是看中她女子的身份,救苏扶是迫不得已,她当时迷迷瞪瞪,还是苏扶突然清醒用仅剩的真力逼退欲行不轨的齐二,但或许是真力损耗过度,他就这么睡了下去,状态有些像植物人,只不过比植物人状况好些而已。
齐二一直都不肯说出苏扶到底是怎么整治他的,不过想来苏扶的手段颇为狠辣,否则齐二也不会这么老实,甘心听她的吩咐。
相比较完全昏睡状态的苏扶,她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床,摔断了腿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齐二穷的连出去的马车都雇不起,一直拖到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时间都仿佛停摆在这个小山村里,她没办法出去,也无人寻进来。
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容珩……又怎么样了?
她不由怔忪了下,下意识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触及脸上疤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她不是多看重相貌的人,但也不是全然的不在乎,脸上伤口虽然已经好了,但还是留下了疤,如果再不及时用药仔细调理,恐怕这疤痕要跟着她一辈子了。
“混蛋王八羔子!”
齐二在外面突然高声叫嚷起来!
“哎呀!晦气!晦气!”
孟初一回过神,才发现这一会的功夫,手上的粥已经冷了,幸好她之前想着天气转寒,多装了些,苏扶吃了也不少了,她歉然一笑,抓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待会给你加一顿下午茶。”
苏扶无知无觉的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孟初一走出门,就看着齐二抓着那只羊指天指地的骂,她听了一会,也没听出名堂,问,“怎么了?”
齐二僵了僵,尴尬回头,“孟姑娘,这羊是只病羊,不能吃的。”忍不住大骂,“我就说张老三今儿这么好心,将羊拴在路边上,原来存心是想毒死我!混蛋王八羔子!我这就去砸了他家的锅!”抓着斧头转身就要往外!
“站住!”
齐二一僵。
“既然羊是你偷的,就算是病羊,张老三又恨你杀了他家的牛,你这时候送上门,是想去寻死么?”孟初一冷冷的道。
乡民淳朴,最恨的就是偷鸡摸狗,齐二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妈的无赖混混,又偷了别人家的羊,恐怕不是一顿揍那么简单的。
齐二一呆,手上的斧头不由自主的松了。
他还真的是忘了这回事。
仍忍不住咬牙,脸上全是狞狠,“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孟初一凉声道,“你打的过张家那么多人么?”
“……”齐二恨恨丢下斧头,回头望着门外,狠声道,“如果我有苏神仙一半的本事,揍不死他们,我不姓齐!”
苏神仙是齐二对苏扶的尊称,可想而知,齐二对苏扶多么尊重。
孟初一懒得理他。
如果齐二真的有这样的魄力,又怎么会混成今天这样的模样?
她径直走到水井边,翻捡起地上散碎的羊肉碎块。她之前也曾剖过羊皮,虽然这羊确实是瘦了点,但形状颜色都还算正常,她都没看出这羊中了毒,齐二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不等她招呼,齐二已经自动走了过来,义愤填膺的抓起一块肉,“你看,这肝都黑了!还有这东西!不是有毒又是什么!”
孟初一侧头看去,脸色微变!
齐二手上抓着的那块肝脏确实已经发黑发黄,而且肝脏边缘,还有一颗黄褐色的肉丸子,足有鸽蛋大小,看起来确实十分诡异。
“你看你看,肝都这个样子了!”
齐二发狠,抓起那块肝脏就要往地上扔,手刚刚扬起,就被孟初一一把扣住,声音凌厉,“你敢!”
齐二被她吓住了,慌忙松开手,呐呐的道,“孟姑娘……”
孟初一急急从他手里取过那块肝脏,也不嫌弃那颜色诡异,按了按,再嗅一嗅,脸上登时掩不住的惊喜。
齐二虽然驽钝,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孟初一脸色有异,不由的问,“姑娘,这……”
孟初一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是……”
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保长的大嗓门子,“齐二!齐二!”
孟初一眸光一敛,迅速将那块肝脏收进袖子里,低头弯腰,背对着他们收拾羊肉。
如非必要,她不是很想将自己的样子袒露在这些陌生人面前,谨慎也好,小心也好,总之,她不希望跟这些人有过多的牵扯。
保长不过四十来岁,但已经被这穷困的山野生活煎熬的像是六七十岁了,双鬓斑白,眼神也总是麻木,但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竟格外兴奋,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他一把抓住齐二的胳膊,兴奋的道,“齐二,快准备准备抬轿子,有贵客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