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青衣顾我      更新:2023-04-03 16:06      字数:3945
  苏隽:“果真?”
  当然不真。魏宁和含含糊糊:“差不多吧。”
  也不知苏隽信了没有,魏宁和只觉得身子微动,随后整个人被苏隽遮挡住,也不知他施加了何种术法,身上打量目光一瞬间消失。
  “别出来,别出声。”苏隽沉声嘱托。
  周身打量目光少了很多,魏宁和松口气,默默作壁上观。
  废土残垣中,秋长归扫视一遍,定论:“师宗主,衍圣宗损失多少,我衍花宗定会给你个交代。”
  师虞江忍痛:“一点小事,长归兄不必客气。”
  秋长归板着棺材脸,一如既往的固执:“要的,按规矩来。”
  既然秋长归坚持,师虞江也不好说什么,叹息道:“既如此,那你看着办吧。”他对秋长归还是充满信任的,这棺材脸既然提到赔偿,必然一分一毫不差地赔偿到底。
  秋长归颔首:“花草灵植,让我宗内擅弄花草工匠过来修补栽种。灵兽就从我灵兽山补齐数目……”
  一宗一宗赔偿说出,秋羽听得身体僵冷,只觉前途无量,赔是赔不了,还不如杀了他好。
  师虞江胖脸恢复笑容,嘴上客套:“哎呀长归兄就是这么客气,都说了不用……”一边听得心花怒放。这赔偿甚合他心意,谁不知仙门中衍花宗富得流油,随便拔一根毛,能支撑自家宗内剑修老长一段时日。
  苏隽看的摇头,默默跟魏宁和道:“师父此时高兴,为时尚早。”
  他没听懂秋长归言下之意,有罚必有赏,方为赏罚分明。况且秋羽救下灵脉,不止要赏,还要大赏。
  魏宁和唏嘘:“没见过这样没心眼的当家人。”
  苏隽:“宗内事务如今由梁岐管。当年师父接手衍圣宗十年,宗内穷困潦倒,一众长老弟子不得不下山接任务谋生。还是后来梁岐接管,整顿一番,方才慢慢好转。”
  一把辛酸泪。
  魏宁和笑:“可惜现在梁大总管不在,你要不要暂代一下。”
  “不必,他们做的好,应该赏。”
  魏宁和明白。苏隽也感激秋羽救下灵脉,哪怕给再多奖励也是应该。
  两人这边讨论,那边秋长归已经说完赔偿,话锋一转,果然开始替自家孙子讨起封赏来。
  “秋羽毁坏贵宗山脉确实不对,可也是为了引尸魁入囚仙塔之故。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救下贵宗灵脉,并将孕子尸魁引入囚仙塔,这份功劳,贵宗也该奖励……”
  师虞江脸色一僵,下意识寻找起梁岐来,后知后觉想起斗仙会后梁岐被派去处理其他事去了,只好道:“应该的应该的。”
  蒙岁渊一直默不作声,直到秋长归与师虞江商讨完赏罚事宜,才看向这帮弟子,目露欣慰:“你们做的很好,若魔道阴谋得逞,我仙门必遭大难。不止衍圣宗要赏,我药王谷也需赏尔等。”
  仙门三大宗,最富衍花宗,药王谷也不遑多让。
  秋长归也拿出一份大礼聊表心意:“衍花宗赏一份。”
  众人收得礼物装不下,不好意思道:“都是秋阵师的功劳,要不是他,我们恐怕性命难保,也护不住灵脉。”
  “秋阵师临危不乱,我等不如。”
  “阵法是秋阵师指挥我等所布,将尸魁引入囚仙塔亦然,他才是最大的功臣。”
  蒙岁渊哈哈大笑,欣慰望向秋羽,对秋长归道:“秋羽不止要赏,还要大大封赏,我药王谷再出一份。长归兄,你家小子未来可期!”
  秋长归淡淡道:“有阵法宗师指导,凡人也该成才了。”
  秋羽被夸得一阵心虚,尤其是秋长老也夸了自己……没想到因祸得福,不止没倒霉,还得到夸赞,与魏宁和预料的一样。
  可他知道,阵法不是他所想,引尸魁入囚仙塔的主意也不是他定的。碰上孕子尸魁他也手足无措,都是魏宁和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谁能想到呢。魏宁和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个寿命短暂的病秧子,说她在背后出谋划策救下衍圣宗,谁信呢。
  秋羽嘴唇颤动,他该怎么说,功劳不是他的,怎能冒领。可说出去后,谁会相信?思绪混乱,正值犹豫之际,忽听得苏隽传音:“阿宁的事,我已知晓。她只是一个凡人,也只愿做一个凡人,望你保密。”
  “是,大师兄。”大师兄难得开口请求,秋羽受宠若惊,当即不再犹豫,点头答应。
  论功行赏后,蒙岁渊与秋长归带领各自的弟子回去。
  魏宁和拉了拉苏隽衣袖,两人也向师虞江辞别,一道离开衍圣宗。
  他们离开以后,师虞江扫视一圈,问:“夷光呢。”
  弟子纷纷摇头,从斗尸魁后就再也没见过师夷光了。
  师虞江纳罕,自己女儿脾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碰上这等诛邪除魔之事,跑得比谁都快,但这次参与斗尸却不见踪影,怎么回事?
  叫来一个弟子询问,得到的答案是师夷光重伤卧床。
  “重伤?临到这节骨眼如何受伤了?错过历练要再等十年。不是,她受伤了为何不早来禀告!还愣着做甚,速速去请丹长老。”师虞江当即发怒,火急火燎召来云船,坐上就急冲冲前行,飞到半途脑子吹了风才清醒些,咬牙切齿问:“究竟谁打伤的她?”
  那弟子诺诺道:“回宗主,弟子不太清楚,不过据说……是个凡人。”
  凡人?
  云船猝不及防晃悠一下。师虞江虎目怒张:“好大胆子,敢欺骗到本宗主头上!”
  说到凡人,衍圣宗内只来过一个,就是那个身娇体弱一身是病的魏宁和,说夷光打她还成,说她打败夷光,那不是明摆着忽悠他么。弟子只觉得魂飞魄散:“宗主,许是弟子记错,回去定然问仔细了再来禀告。”
  ———————
  走出衍圣宗,回到金光普照的凡间,恍若隔世。魏宁和摇头晃脑,松快身上筋骨,短短两日,感觉身子骨愈发康健。
  魏宁和喟叹:“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苏隽看她背影淡笑:“走吧。”
  魏宁和搭上苏隽的顺风剑,一道来到凡间九州之一的幽州。苏隽下山前秘密接了任务,要在幽州地界处寻找出子母井踪迹,并摧毁井中厉鬼子母凶。
  一路无事,两人在江阴落脚。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赶到江阴时,花神节快要到了。
  九州之中幽州素来与众不同,幽州出俊男美女,此中人爱穿衣打扮、涂脂抹粉,许多时下最流行衣服、首饰、妆容,最先都起源地都在于此。这几年来,幽州流行雌雄莫辨的美,即女子打扮像男子,男子打扮像女人,男男女女一个赛一个会装扮自己。
  花神节,便由此而来。节日各家年轻男女衣饰艳丽,竞相斗艳,选拔出一个最美女子和最美男子,称作“花神”。
  魏宁和吹了点风,一连几天提不起精神。可就在苏隽说到花神节时,立刻兴致勃勃。早听说幽州花神节最热闹,男男女女穿上美服华裳争奇斗艳……早想一睹为快,村里几个姑娘还让她捎带几套衣裳首饰回去呢。
  盼啊盼,谁知越临近节日,江阴反而愈冷清起来。寻常街巷还有人走,到了花神节这天,索性没人了。莫说比美比衣裳比穿戴,人都不见一个。
  说好的闹腾腾的花神节呢?
  幽州人之爱美,九州皆知。史书记载曾有一年烽火连三月,到了花神节,幽州人依旧悄悄选出了花神。
  魏宁和敛眉,别不是出事了吧。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正欲跳下去却被抓住了。
  苏隽抓住人,把人塞回被子里:“我去问。”
  好吧。魏宁和倚着枕头,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苏隽俊脸凝重的回到客栈,言简意赅:“大事。”
  “连着两届,花神死了。”
  第37章 幽州侯
  月上中天, 洒下淡淡银辉。寥落街巷,黑猫趴在墙头长叫,眼珠迸射幽蓝光芒, 突然猫瞳孔骤缩, 似感应到可怕气息,喵呜一声跳下墙头, 加紧尾巴夺命逃离。
  夜, 静得可怕。
  “啊——”
  女人嚎哭突兀划破寂静,一声一声更急促,满怀恐惧、愤恨、绝望……哭声沿着街头扩散至巷尾,恐惧的气氛迅速蔓延整座城。
  街道两侧百姓缩在房内,蜡烛熄灭, 不敢出声, 心里疯了似的祈求:“天灵灵地灵灵,天灵灵地灵灵, 天灵灵地灵灵, 天——”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妖魔,又杀人了!
  巷角槐树下,一道红色影子闪出,
  黑影在月色下拉长, 不断走近,黑影停住。一颗脑袋中分出一颗小脑袋。
  魏宁和捂着嘴巴咳嗽, 偏头仰望月亮:“阴气就在附近。苏隽,是何时辰了。”
  苏隽无须看月,但看月色便可知晓:“三更。”
  “是啊,三更。”魏宁和捏捏耳朵,眯起眼睛:“三更灯火, 更夫居然不敲梆。”
  夜风轻拂,只有槐树叶哗啦微响。莫说更夫,街道上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苏隽闭上眼睛,衣服随风鼓动,神识顷刻间铺展。十息后风声停顿,苏隽睁开眼,神色凝重:“正西方。”
  魏宁和抬眼望去,正西方正是城墙,这城墙筑造得很是奇异,远看仿佛仰头怒吼的猛虎。猛虎口中,一根旗杆高高耸立,犹如破空利剑。猛虎衔戈,虎目居高临下控制整个江阴。
  心下当即咯噔……这可不是好兆头。
  缩地成寸,眨眼间来到正西方,视线上抬,对上“郑氏胭脂”牌匾,这是一家胭脂铺。此刻铺门一侧已被破碎,另一侧印着四条爪印,无数掌印,咯吱咯吱苟延残喘。
  铺门半开一扇,咯吱咯吱开开合合。风呼呼灌注门内。
  魏宁和感受溢散而出的死气,抿住嘴唇,明白胭脂铺里的人凶多吉少。苏隽脚步一抬,踏入胭脂铺。
  越往里走死气越浓郁。柜台上胭脂凌乱,柜台下,两个亵衣男子躺在血泊里,尸体萦绕淡淡魂魄光泽,两人的三魂七魄,已经被打散,彻彻底底消失,从此再无转生之机。
  魏宁和咬牙,究竟何人,最好别让她抓到。
  这时,门外咯吱一晃,一道身影飞速闪过。
  “追。”苏隽背着魏宁和,脚下缩地成寸去追那个身影。快要追出城门,在城楼底下突然停住脚步。
  一个红色鬼影,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吸食魂魄,而尸体不远处,躺着一面锣。
  是更夫。
  那鬼发现来人,当即想逃,苏隽并指,点点龙侯剑,只听见嚯地一声,剑拔、出鞘,龙侯剑直冲向那只鬼。
  “等等。”魏宁和瞳孔一缩,突然出声阻止苏隽,“先别杀,带回去。”
  苏隽抬手,龙侯剑生生停在鬼影眉心处。带着一丝不甘,返回苏隽手中。
  回到客栈,苏隽布下隔音罩,拂袖一摔,一只红衣女鬼摔倒在地,当即想逃,却发现自己逃不出去,呜呜咽咽叫着:“孩子,我的孩子。”
  嗓音尖细凄凉,听得人毛骨悚然。
  魏宁和拧眉,走到红衣女鬼身边,捏起一片衣角,手感柔和凉腻,是上等的嫁衣料子,若为红衣厉鬼,衣料可见不得这样摸,还没接触到指尖就散了。
  “不是红衣厉鬼,身上也没有煞气,只是恰巧死的时候,身穿嫁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