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平跟郑东省聊着当年，谈着现在。
  除了刚开始直呼其名，宋易平现在彻底地改口了，一口一个郑哥，亲热地叫着。
  谈话中，宋易平始终留意白小升，也想把白小升也拉进聊天，只是白小升心思不在，开口多是含糊的回应，略显敷衍。
  宋易平几次三番也没有成功，只好作罢。
  “我白哥，现在是在哪儿高就？”宋易平眼看问不出白小升，转问郑东省。
  “这个，我不清楚，可能是在哪个项目上当策划吧。”郑东省倒不是敷衍，他是真不清楚，也没追问过。
  再说，这有什么好上心的，白小升是当员工还是当领导，那不都是他郑东省的兄弟吗。
  “哎，书呆子，你现在都客户经理了，有放款权限吧，额度、利息是多少？”郑东省有他关心的话题。
  “怎么，郑哥你要贷款？”宋易平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
  “我就随便问问，万一要是哪天要需要呢。”郑东省坐直身子，瞥一眼白小升，挠挠脸嘟囔道。
  “那你完全可以找我啊，咱哥俩谁跟谁啊！能办我给你办了，办不了我找人给你办！”宋易平拍着胸脯，豪气十足，“现在，你想了解点什么，我给你讲！”
  他这么一说，郑东省也高兴了，还真问了起来。
  对于贷款，胖子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就知道可以跟银行借钱。
  宋易平耐心给他讲，从贷款的种类说起，什么是自营贷款、委托贷款、特定贷款，什么是信用贷款、担保贷款、票据贴现贷款、商品抵押贷款……
  郑东省听得云里雾里，却津津有味，看宋易平，都觉得对方高深莫测。
  路南冷眼旁观。
  有几次，他故意在桌子下面踢了踢郑东省的脚，谁知这胖子，一点反应没有，踢疼了就挪一挪，依旧神态认真如同小学生一般，听宋易平眉飞色舞的讲解。
  路南只得放弃。
  那边，白小升完全没关心宋易平、郑东省的谈话，他看了眼手机，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淡淡笑意，那意味绵长，透着无限自信。
  路南眼前一亮，那一笑，他感觉无比熟悉。
  大学时代，夺得各种赛事冠军的白小升，稳操胜券之时，就是有着这种无限魅力的自信笑容。
  “你们聊，我去趟卫生间。”
  白小升起身。
  “去吧，去吧，这还用告诉我们。”郑东省见宋易平停下来，赶紧对白小升挥了挥手，又继续拉扯宋易平聊起来。
  这包间里，就有独立卫生间，白小升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标志，眼下他奔那里走过去。
  路南看了眼聊得正欢的两个人，一声不吭，悄悄起身跟了过去。
  这包间里的卫生间也是极大，毕竟整个包间可供数百人使用，卫生间小了也满足不了需求。
  白小升前脚进去，路南随后就跟进去。
  “怎么了，路南，你有话要跟我说吗？”白小升停下，向里面看一下。
  厕所没有别人。
  路南点点头，有些犹豫，却还是走近些，压低声音。
  “小心那个宋易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路南很认真地说道，又觉得像在嚼舌根。
  “谁亲谁远，我心里清楚！”白小升冲他一笑，似乎喃喃自语，“胖子呢，太重情义，天性质朴，看人永远先看好的一面……人是会变的，人心没什么保质期！这些，我跟他说没用，但是我会看好他！”
  白小升眼神锐利。
  路南放心了，转身要离开卫生间。
  “路南。”
  在他出去的刹那，白小升叫住了他。
  路南疑惑地回过头。
  白小升一笑，“我当你是好兄弟，跟郑胖子一样重要。我希望你们都好，希望帮你们，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请向我开口，让我有援手的机会。”
  白小升再度重申，足见对路南的重视。
  路南眼神一热，重重点头，走了出去。
  白小升走过去，锁上了厕所的门，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我是白小升，我们约定一下时间吧……”
  在白小升跟路南离开之后，热衷听宋易平聊放贷知识的郑东省，向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容一敛，制止了宋易平的滔滔不绝。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忧郁，也浮现出一抹疲惫。
  “郑哥，你这是怎么了？”宋易平当银行客户经理后，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当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郑东省揉了一把脸，认真看着他。
  “书呆子，其实我……真的需要贷款！”
  宋易平眼眸微微一亮。
  郑东省揉捏着太阳穴，跟他讲，“你可能不知道，我成立了一个培训机构，发展的也不错。但是最近……资金出现断流！我缺钱了，可能要三百万，一个月内筹不到这笔钱，我努力这几年全都白费！我，真正成了从头再来！”
  “啊，这么严重吗，那，我白哥知道吗？”宋易平小心翼翼问道。
  “我没告诉他，这事儿告诉他有什么用！”郑东省放下手，一笑，“说白了，我这次来是给他撑场面的！你懂吗！我要是再跟他说，我这儿要完蛋！那老白今天还怎么踏实地对阵姓何的。都是兄弟，我死都不能说啊！”
  “是，郑哥你真是这个！”宋易平抚了抚眼镜，竖了个大拇指。
  “还好，我这一来就遇到你！”郑东省感慨地伸过手去，拍拍宋易平肩膀，“能不能帮哥哥琢磨琢磨，贷个三百万，不然，两百万也成！”
  宋易平低头略一思索，笑道，“没问题啊，郑哥大学时候没少帮我，这点忙算什么。”
  “够意思！”
  郑东省笑了，如释重负。
  路南从厕所那边走过来，郑东省赶紧换了一副表情，拉住宋易平继续求教若渴。
  包间的门，忽然左右一分，一堆人涌进来。
  为首的韩冬旭大步走在前面，对着包间里的人，高喝了一声。
  “何雁冰何总，到了！大家欢迎！”
  第89章 那一跪
  韩冬旭毕恭毕敬，请出身后的人。
  那个人面含微笑，丰神俊朗，迈步前行，气韵十足，简直自带着一种领导视察的气场。
  正是何雁冰！
  瞬间，散布在包间里的男男女女相继起身，许多人脸上都挂着殷切热情的笑容，走过去。
  “何总！”
  “何哥！”
  “何会长！”
  各种称呼纷至而起，透着热络。
  何雁冰笑容亲和，一一点头，跟大家打过招呼。
  一见何雁冰。
  郑东省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一只手死死握成拳头，手背青筋泛起。
  宋易平已经站起身，被郑东省狠狠瞪了一眼，看到胖子握拳的手，他犹豫了一下，讪讪坐下。
  何雁冰看到了郑东省，毕竟整个包间里，见到他进来还坐着的人，也只有那里能看到。
  “这个死胖子，混的好像还不错。”
  何雁冰的嘴角，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来之前，韩东旭跟他描述过。从郑东省开的车看，那点成就，何雁冰真的不放在眼里。
  那个人……在哪儿！
  何雁冰目光一扫，并未发现白小升。
  对于白小升，何雁冰念念不忘！
  白小升，是这辈子第一个逼他跪下的人，虽然当时没有第四个人在场，但何雁冰心里永远有一道抹不去的阴影。
  那一跪，他此生铭记！
  何雁冰眼眸深处，跃动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怨毒。
  此刻，许多人都围在何雁冰周围，那些没过来的，大多是有点自视清高，但也远远笑容以对。
  何雁冰环视，终于看到一张冷淡的脸，路南。
  路南身后，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出来。
  何雁冰目光一缩。
  白小升站在那里，与何雁冰隔空相望。
  数年前的恩怨，数年来的仇恨。
  他们终于，再度相逢！
  对视数秒，郑东省已经把桌面上的玻璃烟灰缸抄在手里，就等着白小升那边一声令下。
  宋易平惊恐地看着郑东省，脸色有些发白。
  其他人也注意到两人的对视，纷纷闭上嘴。
  气氛一下安静，到可怕的程度。
  “哈哈，白小升，好久不见了！”何雁冰打破了沉寂，大笑着迈步走向白小升。
  白小升也笑了，只是笑容里满满的冷意。
  “手眼通天的何会长，好久不见！”白小升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