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雅静抵触的态度出人意料。
  在场的人大部分知道牧雅静对苏晨睿的爱慕之心。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投入，要说一下子就放下了，也不太可能。
  虽然苏晨睿结了婚，可婚礼上闹的那么一出。
  搞得苏晨睿和白瑾萱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甚少有人觉得两人能有长远可谈。
  牧雅静不是还有机会么，怎么忽然对苏晨睿这么疏远了？
  但转念一想，此时她这么狼狈，不愿意见苏晨睿也情有可原。
  牧老爷子脑子里的念头就没那么多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女儿肯说话了，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好的征兆。
  当下什么多的都不求了。
  “好好好，你乖乖睡觉，咱们都出去。我们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要说出来，知道了么？”
  牧雅静应了一声，低垂着眼，十分萎靡。
  牧老爷子见她闭上眼，就冲所有人摆摆手。
  苏老爷子当即站了起来，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停留。
  病房门被轻轻合上，病房里就只剩下微弱的灯光。
  原本紧闭着眼的牧雅静悄悄转头。
  眼看着没人在门外窥视，紧绷着的身体才稍微放松。
  摊开一直蜷缩着手掌，里面竟然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牧雅静揉捏着纸条，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她敢保证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肯定没见过这东西。
  她一路被送到医院，又辗转在病房上药之中。
  纸条没有遗失，也不大可能是那时候被放到她手里的。
  那十有八九就是她已经被送进了病房后，从昏迷中醒来之前。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这纸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不是医生就是护士，可到底是谁？
  大费周章给她送一张纸条，还不愿被其他人所知晓。
  牧雅静伤了同手同脚，半边身子都瘫着。
  麻醉药已经过了药效，遭受过撞击的身体像是散了架。
  从骨头缝里都透出痛感。
  牧雅静扭曲着唯一能动弹的手掌，将纸条缓慢展开。
  虽然只是动动手指，一番动作下来，牧雅静竟然流了汗。
  总算将纸张摊开，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房门。
  牧雅静看向掌心。
  纸条上满是褶皱，即便是中规中矩的楷体字，也着实需要人辨认一番。
  ――手伸太长，唯有一斩
  简单八个字成功解释了这场被归为倒霉的横祸。
  牧雅静几下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到被子里。
  她插手的事情，无非就是去白家调查白瑾萱以前的事情。
  知晓蒂娜才是真正的苏悦后，想法子把蒂娜送到了苏家人面前。
  难道苏家已经知道她做的事情了？
  不，不太可能。
  如果苏家知道了，肯定不会雇人撞伤，警告她。
  这不是苏家人的作风。
  可除了苏家，还有谁被自己的行动针对？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白瑾萱的名字，牧雅静笑了声直接排除这个可能。
  她还没这个胆子。
  对她下手，就是与牧家作对。
  谁有这样的胆子？
  门外，牧老爷子和苏老爷子的年纪都大了。
  白天晚上这么折腾两趟，脸上都是掩藏不住的疲倦。
  牧家大公子劝老爷子回去休息，可老爷子心里怄着一口气，怎么也不听。
  “查过车辆了？警察怎么说？”
  大公子，“车确实是年久失修，刹车出了问题，司机也没有酒驾。”
  “我看过监控录像了，幸好司机反应灵敏，在紧要关头打了方向盘，要不然雅静可能就不只是受伤了。”
  牧老爷子瞪眼，“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撞了雅静的人不成？！”
  大公子无奈，“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机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失血过多去世了，人家的背景也没什么问题，这应该就是一场意外。”
  “不可能。”
  牧老爷子梗着脖子，就是不信。
  大公子的老婆冲大公子使了个眼色。
  她这个公公有多疼这个老来女，又不是又不知道。
  现在老爷子气劲儿上来了，有理都说不清。
  倒不如先顺着老爷子，等老爷子冷静下来了，再好好谈。
  “老伙计，你现在上火也没用，事关家里的小辈，多查几遍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还不等牧家大公子说话，苏老爷子已经开口宽慰。
  “警察那边苏家有些门路，待会儿托人再去仔细查查那司机的底细就是了。”
  “不过雅静那丫头好歹没出什么大问题，你也别太着急了。”
  苏老爷子愿意帮忙，让牧老爷子的情绪和缓了些。
  他也清楚牧雅静这一身伤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只是要在医院里休养一段时间，牧家还不至于这点医药费都负担不起。
  再说了，也不需要牧雅静去上班养家糊口。
  怕的就是有人针对牧家，故意对牧雅静下手。
  不是信不过自己儿子办事的能力。
  而是牧家虽然在这方面有门道，可还是比不上苏家。
  最近他又给苏家下了脸子，他也拉不下这张老脸。
  现在苏老爷子主动开口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边牧老爷子无事了，便让赶来的人散了。
  医院这边留一个人，再请护工就足够了。
  牧家大公子安排车辆将牧老爷子送走。
  本来是想让苏老爷子和牧老爷子一起的，可苏老爷子摆手拒绝。
  牧家大公子看了眼苏晨睿，领悟了什么，干脆地跟苏老爷子告辞。
  苏家的司机已经将苏老爷子的座驾停在了路边。
  苏晨睿看了看时间，“老爷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能有什么事情？”
  苏老爷子点了点车门。
  “你当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小伙子，跟老头子回去，要是睡不着就跟我下两盘棋，静静心。”
  “等有空闲时间再陪老爷子下棋，下到老爷子厌烦为止。”
  苏晨睿微微低头，少了几分白天的桀骜，多了几丝温顺。
  他对苏老爷子自然是敬重有加的。
  “老头子今晚就是要让你陪我下棋了呢？”
  老爷子眉头一竖，“怎么？成家立业后，让你陪我下盘棋都不行了？”
  苏晨睿笑，“等瑾萱病好了，我带着她一起回来陪老爷子下棋。”
  苏老爷子一皱眉，“她怎么了？”
  “夜里发烧，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这样啊。”苏老爷子想了想。
  “既然要住院，那就让管家派人来照顾她。”
  “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天天守在医院里，况且你也比不上护工细心。”
  郑海逸，“确实是这样。如果你不放心护工，今晚你先回家里休息，明天再来照顾瑾萱也行。”
  苏晨睿笑，“不用请护工，我们的朋友也在这里。”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轮流照顾瑾萱。也不是什么大病，等明天检查完，退了烧应该就能出院了。”
  “我就不回苏家了，夜深天寒，老爷子保重身体。等瑾萱身体好了，我再带她回来，亲自向老爷子道谢。”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不用了，我苏家庙小，左右都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
  苏馨看着苏晨睿强硬的样子，既是恼怒又是不解。
  愤怒他为何能对苏悦如此绝情，都不用正眼看苏悦一眼。
  不解白瑾萱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苏晨睿宁愿抛开苏家的一切，也要护着她。
  可这并不妨碍现在她看苏晨睿不爽。
  苏馨率先坐进车里，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我们苏家有吃人的野兽，人家不愿意回去，何必逼人家。”
  “爸，这么晚了，说这么多废话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蒂娜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心里的迟疑和为难让她咬住上唇，在苏晨睿面前鲜少地开口。
  “睿哥哥，要不然今晚你就先跟我们回去，明天一早你就来医院，爷爷和妈妈都不会拦你。”
  苏晨睿轻摇摇头，虽然不是和颜悦色，可比白天的冷冰冰已经好上许多。
  郑海逸瞥了眼苏晨睿，有些奇怪。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先上楼了。”
  苏晨睿不再停留，转身进了医院。
  蒂娜站在原地，紧盯着他的背影。
  接触下来不过一天时间，郑海逸已经明白蒂娜对苏晨睿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此时见她在寒风里，孤零零地望着已经看不见的人的方向。
  郑海逸心里不怎么舒服。
  伸手按住蒂娜肩膀，将人带进车里。
  “好了，晨睿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知道照顾自己。”
  蒂娜收回了视线，挽上了苏老爷子的手臂。
  “爸说得对，睿哥哥已经是个大人了，爷爷用不着为他操心。”
  苏老爷子拍拍蒂娜的手背，没做评价，只吩咐司机开车。
  见苏老爷子闭目养神，蒂娜体贴地不再说话。
  车里一片安静，蒂娜也望向窗外。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坐在两人对面的苏馨眼神一转，正好看见蒂娜垂下眼帘。
  一张小脸落在阴影里，无比落寞。
  苏馨攥紧拳头，却不发一言，靠在了车座上。
  深夜，所有的忧虑本该离大脑而去，陷入甜甜的睡眠。
  可如今归家的车辆，却载着无比沉重的心思。
  ……
  路过窗户时，苏晨睿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折腾，天都微微亮了。
  都不用回去睡觉了，直接找个酒店或许快点。
  苏晨睿轻轻推开房门，本以为白瑾萱还睡着。
  谁想刚小心合上门，抬头就见白瑾萱冲他笑。
  “牧小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