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是龙江省离俄罗斯最近的城市，也就隔着一条河，别看与外国接壤，按说贸易应该很好，但其实经济发展的却真不咋地。
  徐小川下车后就发现，在别的城市早已被淘汰的三驴子，在莫城依然流行着。
  他也没那么个得，非出租车不做什么的，就找了一个看的顺眼的三路子钻了进去。
  “去哪？”三驴车司机问道。
  “永昌器材厂。”徐小川回答。
  但接着司机又说了一句让徐小川听不懂的话，“小兄弟，第几次了？”
  徐小川眨巴眨巴眼，心说什么第几次了？自己去器材厂又不是去嫖妓，这玩意还带次数的？
  “老哥，这话怎么说？”徐小川问了一嘴。
  “哦，小兄弟，你头次来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永昌厂可是个好企业，工人一个月也都能挣五六千呢，想应聘的可不少，有些人都去了好几次还不成呢。”
  徐小川哈哈一笑，算是明白了司机刚才没来由的话，而借着司机的话头，他俩就算扯开了话题，一路上乱七八糟的聊了起来。
  听司机的意思，永昌最近又开始招工了，有工人岗和干部岗，只是干部岗的起步条件太高，要硕士以上学历，光说这门槛就让徐小川心里不住暗叹，这都什么世道了，一个加工厂要干部都得研究生了，自己这学历以后再社会上还怎么混，难道真的天生是力工的料？而且他也气愤甘雷这混蛋，给自己身份证什么的都造了假，怎么就不能多弄一个假文凭？
  等离永昌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徐小川就发现路上穿着职业装的人多起来，看他们的衣着明显出自同一个地方，上衣清一色的白色衬衫，衬衫的左胸口上印着一个显眼的logo，图案看不出个什么，但底下清楚的两个拼音大字——yg，这都是永昌的员工。
  徐小川顾不上和司机闲聊，他就仔细的观察起他们，尤其是马路牙子上还齐刷刷的坐着一排永昌小伙，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污点，应该都是车间工人那类的。
  就在徐小川观察的同时，这群小伙也看着徐小川，只是大部分人的眼中都留露出一种藐视的神色，好像他们自己比徐小川高了一等。
  徐小川心说瞧你们这二逼样，不就丫一个工人么，有什么可骄傲的，自己要不是来做任务的，就算拿轿子请自己都不来呢，而等自己破了这桩毒品案，看你们去哪喝西北风去。
  也说三轮车司机够意思，直接把徐小川拉到了永昌厂的正门，他留下一句祝小兄弟好运后就自行开车走了。
  徐小川活动了一下四肢，刚才窝在三轮车里有些难受，但同时他也被一则公告吸引住了。
  这公告是拿黑毛笔在一大张红纸上写的，就贴在永昌厂正门口旁边的一堵大理石墙上，怎么看怎么像古代的大榜。
  公告内容和三轮车司机说的差不多，就是一个招工的信息，只是报名截止日期是今天上午。
  徐小川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他心说自己真是点背，怎么就凑巧晚了这几分钟，但他也不死心，想试试能不能去报名处赖一把去。
  那招工的报名处就是厂门口的收发室，估计是临时借用的，徐小川就略微整理下衣着，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午休的点，报名处只剩下一个值班的胖丫头，正一边晃悠着椅子一边嗑着瓜子。
  “大姐。”徐小川很有礼貌的说道，“我问个事。”
  “哦，您说。”胖丫头急忙正了身子，很客气的回答，她又顺手拿起了电话，准备替徐小川找人。
  其实永昌厂生产的是高尔夫球头，能买这东西的可不是一般的公司，胖丫头把徐小川当成哪个集团的代表了，当然不敢怠慢，
  “大姐。你误会了。”徐小川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想应聘当工人，不知道时间上还晚不晚。”
  胖丫头本来还微笑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她哼了一声重重的摔了电话，“你不长眼睛啊，没看到报名截止期限么？去去去，别来烦我。”
  本来徐小川还对这胖丫头有些好感，心说别看长得胖，但给人一种另类的美感嘛，可现在再看，这胖丫头就那个口口玩意了。
  “大姐。”徐小川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板着笑说道，“看我大老远来的挺辛苦，能不能照顾一下，给个机会呢？”
  胖丫头又重重的白了他一眼，索性一扭头来个不管不顾，估计像徐小川这样的她没少见，用什么招能打发徐小川她是最明白不过了。
  徐小川心说你这胖妞行啊，真当自己奶奶呢，但他也明白现在自己是弱势，和胖丫头较真还是自己吃亏，其实这种人也好对付，拿钱就能买通。
  “大姐。”徐小川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百元钞票偷偷的对胖丫头晃了晃，“你看行么？”
  胖丫头看了一眼后，嗯了一声，但她也没什么动作。
  少了。徐小川暗说一句，他又掏出两张来，问道：“怎么样？”
  胖丫头又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还估计捏着嗓子，拿出温柔的语气说道：“小兄弟，你从哪来啊，赶路耽误了吧？这是特殊情况可以照顾，快来填一张表吧。”
  说这话的时候，胖丫头手还挺快，一把从徐小川手里把三百元抢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她还小心的四处看了看，估计是怕被领导什么的看见。
  徐小川鄙视这胖丫头一眼，心说你先得意一下，钱先放你这保管几天，我的钱可不这么好挣，他又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填起表来。
  徐小川填的是王大壮的姓名，而这表上要的其他信息也都是填假的，徐小川就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边背着一边往上写。
  也不知道是徐小川大意了还是他记性不好，在填到是否结婚这一项的时候，他卡壳了，他忘了资料上是怎么写的了。
  也说这只是一张报名表，一般人意思一下，填的差不多就行了呗，可徐小川没敢大意，心说这看似小小不严的地方别今后弄出什么破绽来。
  他就急忙翻包找起了资料。
  那胖丫头正嗑着瓜子等着呢，一看徐小川这样，她就好奇的看了一眼。
  “哈哈哈。”胖丫头笑了起来，“你这小子真有意思，自己结没结婚还不知道么？”
  徐小川被这么一说，有些脸红，“大姐开玩笑了，这不正和老婆闹离婚了么，记性不好使，忘记离没离成了？”
  借着打诨的时间，他终于找到了记载，又在报名表上填到未婚。
  “呦？你是未婚啊？”胖丫头大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徐小川，“看你样子不错么，怎么样？有兴趣找女朋友了么？”
  就这话说的让徐小川背后直冒冷气，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被这胖丫头看上。
  但胖丫头又随口说道：“现在你还不够格，等你真进了厂，再混个小班长什么的，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徐小川突然间觉得一口气不顺，咳嗽起来。
  “你别着急啊。”胖丫头显出一丝关怀神色，说道，“我还年轻，等你几年也行的。”
  反正最后徐小川是以自己能发挥出来的最快速度填好了这张表，像躲瘟神一般的离开了报名处。
  别看一想起这胖丫头就让人觉得恶心，但她也算给了徐小川一个优惠，就是初审过了，明天早上九点直接参加下一轮测试。
  徐小川一合计，自己莫城无亲无故的，这一晚上就找个旅店对付一下算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永昌厂招工闹得，他走了好几家旅店都是人满为患，最后逛了挺远才算找到了落脚点。
  按说现在旅店也都搞点副业，就是卖毛巾卖大碗面矿泉水什么的，而徐小川住的这件旅店却卖了起钢条。
  就那一根根的钢条整齐的摆在门口，上面还挂着一个优惠的牌子。
  这让徐小川觉得新鲜，他心说旅客要钢条干什么？可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小伙子，“老板，给我来两根钢条。”他喊道。
  店老板应了一声，顺手拿着一个钳子走了过去，选了两根钢条，就横在了小伙子的腰间掐了起来。
  这些钢条应该都是被特殊处理过的，专门的地方被钳子一掐一使劲就变了形，没多大功夫，这两根钢条就像裤袋一般缠在这小伙子的腰上。
  “怎么样？”店老板问了句，“还加点么？”
  那小子在原地又蹦又跳一番，又抬着腰间的钢条试了试重量，“没问题，刚刚好。”说完他一付钱转身走了。
  徐小川看的纳闷，心说难不成缠钢条是莫城当地的一个习俗，但这习俗他以前可没听过。
  本来他好奇心起想问问钢条的事，但一琢磨这事跟自己不沾边，也就闭口没多嘴。
  第二天早上，徐小川是掐着点去的永昌厂，钵也被他提前存在了银行保险柜，反正测试又不是去老虎穴，没什么危险，没必要钵不离身。
  而一到了地点，徐小川算是明白旅店卖的钢条是干什么用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