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祖父也不是好人，你译出了姑祖的密文，你比我知道的清楚。他要谋反，他积蓄了很多粮食，若是真的让他成功的回到越地，积聚了越家军的力量，你觉得会死多少人？你是读书人，纵观历史，哪一次的改朝换代，新朝不会用‘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来激励百姓？为什么不想想，这‘百废’是怎么来的？所以，从结果上看，先帝算是了不起的政治家了。至少死的人，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没觉得祖父做得对！”小越摇摇头，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都不是好人对不对，先帝放弃了青青，而我祖父……也许对家人还强一点。”
  “谁知道呢，这件事，你倒是可以亲口问一下你祖父，我觉得他们还活着。也许，就在开封府。”乔爷浅笑了一下，换了一个核桃小心的把那个放在两指尖，给小越看着，“这是青青送我的，很漂亮吧？她对我说，只要我坚持，他们最后变得像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现在已经很漂亮了。”小越看了一眼，核桃已经油亮透红了，再这么下去，他也相信青青说的，一定会像琥珀一样漂亮。
  “你不懂青青，在青青看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她是喜欢过程的人，懂什么叫过程吗？就是她喜欢记录一切，等案子交出来了，她就不管了。结果如何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个过程里她有没有犯过错。这点应该也像先帝，反正不像我。”乔爷又摊了一下手。
  “嗯，安安像您。”小越点头。
  “滚！”
  第399章 谁主导的
  大相国寺里，主持默默地从后殿的一间屋子退了出来，仰望星空，好久，他才轻轻的念了一个佛号，慢慢的往自己的禅房走去。
  屋内坐着两个人，一个老和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对视着。
  “乔家的孙女，柳家的外孙女，现在被皇家封为公主？现在为什么跑出来管方家的事？”老和尚低头想想看，慢慢说道。
  “好像是因为她特别喜欢探案，而且这方面她也特别聪明。”那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那他们家那个男孩呢？”
  “哦，听说是他们家姑太太的孩子，姑太太去了，这孩子好像跟他们家的姑娘订了亲，应该存着亲上加亲的心思的。两人感情不错，说等着男孩考完试，就成亲。”那中年人轻笑了一下。
  “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心有不甘吧？”老和尚轻叹了一声。
  “小女倒是觉得不错，乔家众人都十分随和，他们家的小孩子也挺好玩的。公主不常回来，连续两次连刺，也没人敢让她随意出宫。”那人嘴角牵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这人就是小汪氏的父亲汪大人，刚被起复，因为太常已经被其它人顶了，现在他刚被补进了礼部，还升了半级。小汪氏的说法是，皇上应该是给小公主面子，总不能让她的假外公还闲散在家。大家都这么想，他也懒得矫情，谁能把女儿嫁一个跟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鳏夫。
  “皇家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此案，想为当年的事翻案吗？此时证明先帝不是暴君有什么意义。”老和尚的手指轻轻划着桌子。
  “皇上的想法原本就莫测高深，莫名的查抄四位中枢的财产，秦大人还被抄了九族，此时朝中的情况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汪大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柔声说道。
  “听说乔大勇视女如命，现在女儿被带走了，他怎么想的？”老和尚抬头，看着汪大人。
  “这倒是真的，乔大勇对啥事都不怎么在意，只是别提他女儿，碰他女儿，就是要他的命，他能拼命的。小女说，这对父女的感情极好。”汪大人摇头，女儿回家谈到不在家的这位公主大人，也是一脸的无语。感觉上，就算公主不常回家，她也觉得这个便宜女儿实在有点让她害怕，感觉上若是女儿不喜欢她，丈夫也会离她而去一般。
  “你觉得是亲生的吗？”老和尚目光如炬。
  汪大人呆了一下，想想摇摇头，“当然了，若不是她长大了，乔大勇都不会同意续弦。”
  老人点头，自己又垂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久，又摇摇头，“好像我们无论再做什么，都没用了一般。”
  “老公爷！”汪大人急急的叫了一声。
  “已经没有老公爷了。”老爷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老公爷，为何对这个小女孩……”汪大人看老爷子没有问题了，但是老爷子当街刺杀一个小女孩，引来京城的恐慌。
  “一个女孩能值什么？只不过，乔家管得太多了，给他们一点教训好了。只是没想到，我竟走眼了。”老爷子摇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不是因为那女孩可能会把案子破了？”汪大人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那又如何？她真的能查出真相？先帝案子，西门家都不敢碰，一个小吏家的女儿，因为皇家对柳家的愧疚于是加封公主的孩子，真的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当今为了洗白先帝，故作姿态罢了。所以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边把先帝的人除了，一边又为先帝翻案，让天下人以为他是孝顺的。”老爷子轻轻的摇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由他们去吧，结个什么样的结果，还不是得承认。”
  “您不想知道真相？”汪大人迟疑了一下。
  “我就是真相，回到府中，人都死光了，我带人要冲回皇宫向先帝要个说法，可是门被封了，火光四起，我只能带人离开。”
  “那开封大火也跟您无关？”汪大人看着老爷子。
  “不，开封大火是我带人做的。越国公府烧了，那我就让先帝拿开封府陪葬吧！”老爷子苦笑着摇头，看看汪大人，“小汪，我从来就没让你干过任何事对不对？”
  “是，这些年，汪某若不是老公爷的栽培，就没有今天。”汪大人坦然的说道。
  “当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越国公府在朝中接济的人多了去了，你都算少了，不过，这些年，也亏你照应。”老公爷对汪大人一笑，算是致意了。
  “不过老公爷，现在皇上公开重查越国公府案，在下官看来，也是好事，不管真假，总归是个方向。百姓又不是傻子，十成里，他们总得放上几分真的，咱们也能找出一点端倪不是。”汪大人诚恳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拾，闭目念起佛谒来。
  汪大人忙起身，自己退了一步，对着老人深深的一揖，默默的退了出去。
  老爷子没动，自己闭目念佛，也不知道刚刚汪大人的话，他有没有听清楚。
  “老爷子。”一个黑影从暗处闪现，此人身高魁伟，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小汪是个好人，你当没看到好了。”老爷子还是闭目手中的念珠轻轻的划动，但还是慢慢悠悠的说道。
  “他又不知道什么，估计皇家和乔家都知道您还活着的事了，听说明天大理寺要去开棺了。当初冒您名的尸骨，也不知道躲不躲得过去。”那黑衣人也坐到刚刚汪大人坐的地方。
  “你一边说我瞒不住了，一边又说假尸骨也不知道躲不躲得过？”老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你以为朝廷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现在查的所谓真相，也不过是要知道我在哪而已。不过，这么多年了，你查出什么？去南边的那些人，没一个人知道灭门案由谁主导的，十年了，只怕地底的冤魂都要爬出来喊冤了。”
  第400章 该出来的都出来了
  “乔家的丫头在查，您最好别小看她，她尽得乔爷的真传，当然，重点在，这是她想做的事，她要你孙子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自会尽心尽力，她查的真相，也许就是真相。当初郑家可是栽在她手上了，郑家老三在青年一辈里也算极聪明的。”黑衣人摇头，声音有些刺耳，应该用的假声，也不知道多大的岁数。
  “我不相信，她才多大，她最多查出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弄不好她还会觉得背后的凶手是我呢！”老太爷冷笑了一下，想想看，抬头看着黑衣人，“你呢？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乔家丫头相信不是皇家所为，理由之一是当今要她重新调查此案。而唐冷也请她帮忙，唐冷在越地出身，他觉得越地的暗杀起因都是当初的案子，所以他要借着案子，让事情快点结束。”黑衣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想得没错，看来是唐家的种。”老爷子点头，“所以若是乔家的丫头说是我干的，我最好也相信，那就是我干的，我丧尽天良的杀了我的独子和媳妇，只为了谋反？”
  “那是一个只相信证据的丫头，而她这些年破案子，也没办错过。”黑衣人摇摇头，好一会儿，“皇家可以贼喊捉贼，你难不成不会。说实话，我也不信，你是无辜的。”
  “我跟那无耻匹夫怎么能一样。”老爷子愤愤的说道。
  黑衣人摇摇头，自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你为什么杀死小童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而乔家的性子，暂时不会要他们的命。”老爷子抬起头，看着那黑衣人。
  “想逼死越辉，越辉越来越不受控了，你的孙子他也是逼着去了乔家。”黑衣人闭了一下眼睛，“童苏英性子有点弱，留着也是麻烦，那天我去时，他已经崩溃了。”
  “崩溃又能怎么样，他们每个人负责的活不一样，老童负责的那块，根本不会危及到你。”
  “所以你失败了，那时我让你别回京了，你非要回京救你儿子。”黑衣人冷笑了一下，根本不惧老爷子。
  “我原本就没你那种想法。”老爷子冷笑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不是没人，你才是最有野心的那个。”
  “是啊，是啊！”黑衣人大笑起来，自己大步的踏了出去，根本没就没有搭上老爷子话。
  老爷子念珠散落了一地，他的脸涨得通红，深深的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落入这位的陷阱。正是这时，他觉得自己背后一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一点殷红慢慢的在自己胸前浸湿，越来越大，他没有回头，自己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门口。任着四月的风轻轻吹拂着桌前的油灯，温柔的有如用手指在轻轻的挑弄。
  青青在皇后宫中早餐时，唐冷就求见了。他的边上是西门开，一块站在院里对着正殿一揖。
  “可是又发现了什么？”青青放下粥碗，皇后喜欢早餐青粥小菜，正好青青也喜欢，现在她才过来，结果这些人追过来，她都有点不耐烦了。
  “大相国寺来报，死了一个老和尚。”西门开低头回道。
  “老和尚死了，报你们大理寺？”青青和皇后对视一眼，“是主持吗？”
  “不是，报案的是住持，死的是守后院陵园老和尚，在寺中多年，向来与人为善，是被杀的。主持不敢隐瞒，因为是皇家寺，所以报到了大理寺。”西门开还是不急不缓。
  “特意进来跟我说，死的是谁？”青青轻轻磨了一下牙，深深的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新循环里了。
  皇后侧头看着青青，刚刚，她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因为知道是大相国寺的一个杂役僧，特意来通知一个堂堂的公主。而青青竟然还充他们留下，还特意问死者？
  “主持大师就说是个年老德勋之人，就喜欢寺中的安宁，这才寄居于此。平日里照管后院的舍利塔，修行佛法，不轻易与人相交。”西门开沉声说道。
  “有意思！”青青低头笑了，但是又抬头，“通知了开封府没？”
  “下官接了报案，就直接进宫了。”西门还是沉声回禀。
  “母后，我去看看。”青青回头对着皇后言道。
  “这点事儿还找你，没你他们不会破案了。”皇后看这俩都不顺眼了，没事就来找，没事就来找，进宫还不消停。
  “唉，他们这回来，表示又一条路被堵死了。”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意思？”皇后想想，所以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自己不知道。
  “意思是，说不定，我昨天讲的就是一个故事了。”青青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但又笑了，“这是我喜欢的。唐将军，快马通知江师父和安安。对了，请老太爷也去一下。”
  唐冷默默地退了，西门开一直没抬头，看唐冷退了，自己也一揖，跟着退了出去。
  青青看他们都走了，忙回头，“父皇见过老国公吗？”
  “你怀疑死的是老国公？”皇后一脸震惊。
  “是，这个时间点，该出来的都该一个个的露面了。这会儿，最该出现的人就老公爷了。”青青眼睛微眯，喃喃的说道。
  “皇上没见过，不过我见过。”皇后给她一个白眼，“老国公进宫时，皇上早出宫了，我在内室偷偷看了一眼。”
  “您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算见过？”
  “总比完全没见过强吧？”皇后一脸的你奈我何。
  “也是，麻烦您便装坐我的车吧！”青青也觉得一早上就别打扰少帝了，把粥给了皇后，自己快快的把小碗粥倒进了嘴里。刚刚的工夫，粥已经放温了。
  “你慢点，我们不去，谁敢进去。”皇后倒是很从容，顺便看了青青一眼，“小越的爷爷死了，你怎么有点开心。”
  “现在死的真的是他，表示，他不是幕后元凶，那么小越一家就是真正的受害者了。至少他的家人没坏到那份上，他应该会开心的。”青青笑了一下，“是不是我对先帝没感情，当初怀疑先帝时，我就没他那种痛苦。”
  第401章 探案
  “你连爹娘都没记忆了，怎么可能记得先帝。”皇后摇头，给青青夹了一块薄饼，自己慢慢边吃饼边喝粥，淡定从容，但是想了一下，“会不会事情到此为止了？这是想着把老爷子交出来，把事儿就了结啊？”
  “唉，他们太不了解乔家人了。”青青笑了一下。
  皇后瞅着青青，但是她最终还是没开口。
  大相国寺，大家都在等青青。门被围了，而青青在宫里已经换了衣服，到了地方，只用戴上口罩就行了，车从后门直接进了山边的小屋，到青青下车时左右看看，他们上回挖小越父母时，也看到过这屋子，听说是守灵人的屋子，人跟着寺中的老少离开了，他们也没多管。
  “姐！”小白汤圆冲了过来。
  “你们比我早到！”青青轻轻的拍拍他的头，看向了老爷子，“爷爷，怎么样？”
  “我没见过越国公，这僧人倒是见过。我和方丈是棋友，有时，我们在后山一块喝酒时，他也会一块。”老爷子随意的说道。
  青青站住了，回头看着老爷子，“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