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作者:
张佳音 更新:2023-04-08 20:29 字数:4144
大福晋羞答答地看了大阿哥一眼,却见大阿哥神情颇有几分不适,顿时便心中一黯,只是她不愿教大阿哥在外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并不表现出来。
然太子妃既怜香惜玉,又有一颗极聪慧的心,立即便上前挽住大福晋的手肘,笑道:“太皇太后是慈爱的长辈,我和大嫂心里再高兴太子和大阿哥过来,重要程度也是比不上太皇太后的。”
太子妃说着,还询问似的看向太子。
太子含笑点头,“自然是太皇太后的分量更重些。”
太皇太后教他们哄得高兴,对皇太后道:“他们、夫妻俩,两张嘴、尽、抹了蜜、一般。”
皇太后乐呵呵地调侃道:“这还不是太子妃的功劳,从前太子温润有礼,可从未嘴甜过,容女官说呢?”
容歆正看热闹,突然被叫,连忙笑道:“反正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心里,有了太子妃和大福晋两个曾孙媳妇,太子和大阿哥便退居其后了,再没有比皇家更好的婆家了。”
事实上,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样的婆家长辈,若是讷敏在世,再有个那样和善的婆婆,太子妃其实是极幸运地。
不过幸运的前提是,她确实能够握得住,这也是极看本事的。
至于大福晋,她也是个好的,便是惠妃那里,除了家世上稍微逊色几分,品性上是一点挑不出毛病的。
而且两个人的性格,几乎与太子和大阿哥互补。
不管康熙是有意为之还是偶然得之,他这个皇阿玛为儿子选嫡福晋,确实是极用心的。
此时的容歆还不知道康熙又罚她抄书,所以心中对康熙的一丝丝认可并无多少勉强。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太皇太后面上便显出几分疲色,几人自动告退。
慈宁宫门前,太子妃偷偷扯了扯太子的袖子,然后笑着对大阿哥和大福晋道:“大哥,大嫂,我和太子殿下宫中有些事,便不同你们一处走了。”
太子不知她为何,仍然附和道:“是,我们便先行一步。”
几人直接分开来,太子待走得远了,才问太子妃:“你缘何如此?”
“唉——”太子妃故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与我实在没有默契,姑姑必定是知道的。”
容歆见太子妃回头望向她,眼神宠溺地笑道:“是为了大福晋吧?”
太子妃欣喜地点头,继而冲着太子道:“如今嬷嬷与我心有灵犀,殿下莫要醋了才是。”
“我是男子,如何会为这等小事酸醋?”
太子妃靠近太子,悄悄握住他的手,在太子看过来前,用袖子遮住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殿下且放心,必不会教人瞧见。”
太子脸上微微有些热,忍不住回头望向姑姑。
容歆立即移开视线,眼睛看左边儿的墙,看右边儿的墙,就是不看两人,然后脚步也慢慢缓下来,渐渐与他们二人拉开距离。
太子见状,却更是不好意思,有些恼羞地斥道:“瓜尔佳氏,你怎可如此、如此……不知羞?”
太子妃手指偷偷挠着他的掌心,低声凑近太子耳边,道:“殿下,倘若这便算不知羞,那……今日又是你的十日之期了,您可要宿在我屋里?”
第109章
大阿哥胤褆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走在太子和太子妃后面。
大福晋隐隐能瞧见,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离得极近,且一直互相有交流,心生羡慕的同时便一点点挪着步子向大阿哥靠近。
她动作幅度极小,然却好似做什么坏事一般,随着两人距离越近,脸上控制不住地泛起点点红晕,又渐渐向耳后蔓延。
及至两人手臂相触,大福晋忍着害羞, 依然没有选择退离。
大阿哥习武, 自然感觉到伊尔根觉罗氏的的动作, 只是压根儿没将她放在眼里而已, 此时见她紧挨着他, 便直白地问道:“累得走不动了?”
大福晋身体稍稍撤离, 第一反应便是摇头, 随后摇头的动作渐渐缓下来, 眼中显出几分期待地望着大阿哥。
哪想大阿哥眉头一皱, 训斥道:“这般大的人了, 该用膳时不好好用膳,夹那几筷子当是喂鸟的吗?瘦的皮包骨一样。”
大福晋浑身僵住,跟她期待的完全不同。
而大阿哥一低头便见她眼睛又水润起来,无语,“难不成你又要哭哭啼啼?”
大福晋闻言, 咬了咬嘴唇, 实在是忍不住满心的疑问, 问道:“殿下,妾身何曾在您面前垂泪过,竟教您以为妾身软弱至此?”
“你……”大阿哥稍一回想,还真未在床榻之外见过伊尔根觉罗氏哭泣的模样,那他为何会产生如此印象?
但大阿哥便是心中产生对自己念头的质疑,却不愿在伊尔根觉罗氏一个女人面前服输,遂更加理直气壮道:“你瞧你这瘦小的身形,一阵强风便可吹走你,如何能教人以为你不是个软弱的?”
大福晋不甚服气地微微噘起嘴,先是皮包骨,又讽她瘦小,她在大阿哥心中真是半分好处也无。
气恼之下,大福晋便踩着花盆底向旁边迈了两小步,与大阿哥离得远些,闷声道:“宁氏丰腴,白氏高挑,妾身自知比不得,日后定然多用些,免得越发惹您嫌弃。”
宁氏和白氏便是大阿哥当初的人事宫女,大阿哥和大福晋大婚后,她便命二人暂时拿侍妾的份例。
大阿哥对这些皆是不管的,只认真地回伊尔根觉罗氏:“饭食是吃到你自个儿肚子里,与她们有甚关系?”
大福晋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但又模糊地感觉到,大阿哥与她的某些认知误差极大。
明明太子妃说她肤若凝脂,纤巧有度,偏大阿哥看不出来……
大福晋沉默下来,大阿哥目视前方,忽然问道:“姑姑近些日子一直陪着太子妃?”
“是。”大福晋低声答道:“在慈宁宫,若是闲了,容姑姑便会给太子妃和妾身讲一些管理内务的经验,妾身听了,深觉受益匪浅。”
大阿哥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福晋收整心情,道:“前些日子妾身去给额娘请安时,额娘说待咱们开府,便遣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随着一并出宫,日后妾身便不必担忧出什么岔子了。”
“不需要。”
“嗯?”大福晋不解,“这是为何?”
大阿哥毫不犹豫道:“我不需要在我的府里指手画脚的人。”
他们这还在外头,大福晋连忙道:“额娘也是对咱们的一片慈爱之心,妾身如何能拒绝?”
“我自会拒绝。”
大福晋嗫嚅:“殿下,直接拒绝……恐怕会伤了额娘的心吧?”
“爷可不信你心里全没一丝不乐意。”大阿哥冷笑,不留情面道,“你也不必当着爷的面藏那些小心思,直与我明言便是,难不成额娘想效仿太子妃的教养嬷嬷还能越过我去不成?”
大福晋一听他如此说,顿时便又委屈又气地红了眼眶,却也毫不避讳道:“我便是有些小心思,也从未想过带累殿下,殿下又何必对我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且她身边有自己的教养嬷嬷,确实不愿意婆婆的人在身边盯着也不为过,在外头这般对她大加指责,显见是对她没有半分嫡福晋的敬重。
大福晋自以为凶狠,实则在大阿哥眼中依旧软塌塌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拧身,撂下大阿哥快步离开。
而大阿哥指着大福晋的背影,又看向贴身太监小柱子,求证道:“她刚刚是在对爷发脾气?”
小柱子弓着身子,小心地回答:“奴才不敢断言……”
“我可有言错之处?”大阿哥生气道,“如此中肯,简直不知所谓。”
“……”
这么一会儿工夫,大福晋已经追上了前头的人。
太子妃瓜尔佳氏不着痕迹地迅速松开太子的手,走到大福晋身边,问道:“大嫂怎地不等一等大哥?”
大福晋面对太子妃,脸上看不出任何与大阿哥置气的痕迹,柔声细语道:“我这才想起,先前咱们两个说好要为太皇太后绣抹额,却还未来得及商定好用什么绣样儿。”
“原是这事儿。”太子妃笑道:“听闻大嫂画技不俗,不若明日咱们偷偷向苏麻喇姑问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喜好,再要了笔墨临时画一幅便是。”
大福晋温温柔柔地应道:“也好。”
而此时大阿哥走近,正好听得太子妃的话,便主动与大福晋搭话道:“你还擅书画?”
大福晋勉强地扯起笑脸,应道:“是。”
气氛有些微妙,对比太子和太子妃,容歆十分想要敲一敲大阿哥的脑壳,问一问他为何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阿哥成亲半年多了,不知道自己的福晋擅书画,还当着旁人说出来……
太子妃此时也不方便对大福晋说什么,只笑着对大福晋道:“大嫂,余下的,咱们明日再商谈,我和太子殿下先回毓庆宫了。”
大福晋冲她微微一笑,随后回到大阿哥身边,乖巧地站着。可是她没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大阿哥,大阿哥心里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
容歆自认对大阿哥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长大后成熟许多,然而生闷气的模样还留有年幼时的影子。
不过年轻夫妻,小吵小闹也是促进感情的方式,大福晋就是脾气太好了。
容歆略过大阿哥,冲着大福晋笑了笑,道:“毓庆宫的雪青做点心的手艺极好,太子和大阿哥从前也喜欢,明日我叫她做一些出来,只给太子妃和大福晋吃。”
她如今偏心真是偏得明明白白的。
太子和大阿哥四目相对,一触即离,然后带着太子妃和大福晋各自离开。
而容歆随着太子和太子妃一回到毓庆宫,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口谕弄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你再重复一遍?”
雪青听话地又一字不落地重复道:“乾清宫的小梁公公过来,说皇上赞太子殿下博闻强识,博览群书,连《黄帝内经》这样的医书亦有所涉猎,又夸赞您身为教养女官功不可没,便命您将太子书房中的医书抄上三百遍,届时以太子殿下之名捐于西南教化简陋之地。”
容歆觉得,如果她心里立着无数各有代表的承重柱,那么此时,那个名为“云淡风轻”的支柱摇摇欲坠。
她攥紧手,绷住面上的神情,心里却直想质问康熙,究竟是哪里不顺心,无缘无故地又罚她抄书,佛经换成医书,竟还与时俱进了……
太子则是在听到皇阿玛口谕中专门点了《黄帝内经》一书时,便对姑姑生出愧疚来,“姑姑,此事因胤礽而起……”
太子妃先回了后院儿,而太子进了书房便与容歆解释了懋勤殿之事。
容歆:“……”无妄之灾。
太子自责道:“姑姑,本是我的过错,皇阿玛却命您抄书三百遍,委实太多,明日我便向皇阿玛求情。”
容歆立即反驳:“怎能怪你?你未曾不分黑白地听信于我,反而亲自去验证我的话,夸赞尚且不够,何错之有?”
太子没错处,皆是康熙喜怒难辨,阴晴不定。
“但抄书三百遍,确实太多了……”
“我又不是没抄过。”容歆拍板道:“太子不必去求皇上,抄医书捐出去,此等利民之事,义不容辞。”
太子面上却未显出多少轻松之色来,只道:“姑姑不妨先看看我的藏书再说。”
“我记得您收藏的医书是放在新增的那间书房中。”
“是。”
太子好读书,自搬入毓庆宫以来,书房藏书与日俱增,除了这一间书房由容歆亲自整理,不允许人私自进入,旁的书放皆有浅缃和专门的宫侍照看。
以太子一直以来藏书的习惯,容歆有心理准备,必定不会少,但她绝对没想到会多到那样一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