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啪。”
  桑鸣突然开始鼓掌。
  不同于听领导讲话时的那种有气无力缓慢的掌声，桑鸣鼓掌的时候恨不得把手都给拍红，就像水族馆里快乐拍肚皮的海豹。
  桑鸣的掌声只是一个开始，他点醒了其他人，众人也开始纷纷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后厨，不知道的还以为泰丰楼后厨在开什么激动人心的动员大会，到最后，吴敏琪和章光航甚至都加入其中拍了两下手。
  也确实是激动人心。
  在场的大堂员工，勤杂工们可能看不出来，但后厨的人员哪怕是桑鸣这种半桶水碰不得锅的都能看出来，江枫今日做出了鸡豆花，以后就能担得起一声大师的尊称了。
  不过以他的年纪，这声大师只怕很少能有人叫得出口。
  “枫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牛逼的鸡豆花都被你做出来了。”桑鸣文化不够，形容词不足牛逼来凑。
  “是啊是啊，枫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众人纷纷符合。
  大师叫不出口，一句枫哥还是可以的。
  江枫：……
  王师傅叫也就算了，姜伯你跟着一起凑什么热闹！
  江枫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看向锅里的鸡豆花。
  这一锅分量还挺多的，虽说不能每人一碗但每人尝点还是没问题的。大家如此捧场悄无声息地围观了这么久，又是鼓掌又是喝彩又是叫枫哥的，估计平日里看演唱会都没这么主动，江枫觉得不让大家尝尝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是不是该先让爷爷和三爷爷尝了咱们再吃？”江枫问道。
  “嗯。”吴敏琪点头。
  “我去叫师父和师叔！”姜卫生当机立断拦下这件美差，以超出他以往奔跑速度的速度从人群中挤出去，溜了。
  季月是没吃过鸡豆花的，她作为泰丰楼的元老级员工吃过的好东西不少，八宝栗香鸽，瓦坛花雕鸡，就连江卫明的锦鸡鸣春和炮豚她也尝过。鸡豆花没吃过不代表她看不出来江枫刚刚做的难度有多高，能做成这个样子有多难。
  “老章，我发现江枫现在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季月感叹道，“这两天我看客人给拔丝山药给出的评价，我和房经理还以为江枫是这几个月跟彭师傅学到了不少厨艺进步了。现在看这何止是进步了，简直是洗经伐髓，脱胎换骨，彭师傅有这么厉害吗？”
  “江师傅那么厉害，姜伯不还是这样。”章光航小声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主要还是靠江枫自己吧。”
  季月看向章光航：“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江枫还高兴。”
  章光航虽然面上不显，但季月和他谈了这么久恋爱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难以掩饰的高兴。
  “可能是在帮我师父高兴吧。”章光航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帅哥的微笑。
  另一边，江卫明正在茶楼劝江卫国。
  “小弟，我真是有点搞不懂你了。这些天小枫的水平精进到了什么程度你都看见了，心里明明很高兴，怎么还总是沉着脸，你没看小枫和建康这两天都不太敢和你说话吗？建康在厨房里都有些躲着你。”
  “孙子出息了还不高兴，老江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经常同两位老爷子一起喝茶的坐在隔壁桌的老头道。
  “你懂什么，这不一样。”江卫国没好气地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之前不是说你孙子的厨艺是你从小教的吗？现在你孙子出息了，有啥不高兴的，要是我孙子愿意从小和我学画画现在出息了，我只怕半夜都能笑醒。”老头道。
  江卫国：……
  现在的问题就算他孙子不是被他教出息的是被别人叫出息的！
  江卫国不说话。
  江卫明喝了一口茶：“还是心里不痛快？”
  江卫国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小枫的厨艺是你教的，基础是你打的，基本功也是和你学的。就算他和彭师傅学了三个月才有了现在的水平，能让他学三个月就有现在的水平的是你。你才是引他上路，帮他铺垫的人，你才是小枫真正的师父，我们都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虽然小枫这几天在和我一起练习清汤，但如果他真的遇上难题第一个想请教的人还是你，你想想看，小枫在后厨练习菜品的时候哪次不是先找你帮忙，只有你不在的时候才会想到我。这是本能，是习惯，改不了的，就想小枫的厨艺是你教的一样，这都是改不了的事情。”江卫明感觉他当年教姜卫生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用心。
  老爷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小枫昨天做出来的清汤已经很出色的，和我比也完全不逊色，他今天把我支走我觉得多半是想练习鸡豆花，又怕做不出来面上无光在你我面前丢脸。小枫这孩子没做过鸡豆花，他说他前些日子跟彭师傅学些，但我估计他这一次也做不出来，待会儿咱们回去再指点他一二，你可别在这副脸色把他给吓着了。”
  老爷子终于开口了：“我还能吓到他？以他现在的手艺都能在北平横着走了，我只怕都比不上他，谁还能吓到他。这么短时间就像上手做鸡豆花，他也不怕走太急摔着。”
  “年轻人都是这样，我当初和父亲学炮豚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做了点就想上手做全套。敢于上手是好事，多做多犯错才能进步得快，谁学菜不是从一次次失败中吸取的教训，小枫敢上手，失败了也不气馁，这是好事。”
  “我知道。”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我只是不习惯。”
  孙子突然一下就成长到了出师的水平，让他突然一下觉得自己老了。
  不过他也确实是老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偶尔在家里偷偷下厨给自己炒两个小菜的时候，他会多放些盐因为这样吃起来有味道。
  “三哥我懂，我以后注意。”老爷子松了口。
  江卫明正想再说些什么宽慰一下小弟，就发现楼梯口那个四处张望的人好像是自己徒弟。
  姜卫生也看见了江卫明和江卫国。
  “师父，师叔！”姜卫生向两人跑去，额头上满是刚才小跑时出的汗。
  “什么事这么急？”江卫明还以为泰丰楼出什么事了。
  “枫哥……啊，不是，是小枫，小枫他把鸡豆花做出来了，我来叫您二位去尝尝。”姜卫生迫不及待地道。
  “小枫居然做出来了，小弟你看我说什么，看来小枫这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江卫明笑眯眯地道，没有很在意。
  鸡豆花做出来了和做好了已经做到他的水平了，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江卫国：？
  你刚刚说什么了？
  “不是不是。”姜卫生以为是自己表达不清楚，“师父，小枫那鸡豆花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不是，是和您做得一模一样，和您原先做的那种一模一样！”
  江卫明愣住了。
  江卫国也愣住了。
  “你在说一遍，小枫的鸡豆花做得和什么一模一样？”江卫明已经自己听错了。
  “和您原先做得一模一样，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小枫那鸡豆花刚出锅的时候，和您那时候做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姜卫生感觉自己说一模一样都快说结巴了。
  “小枫还在厨房等您过去尝尝呢！”
  江卫明站了起来，动作极其迅速：“卫生，你先去把账接一下，小弟，我们……”
  江卫明一扭头，江卫国已经走了，一转眼的功夫人都走到楼梯口了。
  走得非常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