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作者:夏有青青      更新:2023-04-13 02:18      字数:3953
  “没有和她好上。”陆君潜替她擦了擦泪,“我有个好兄弟,战死前托我照顾他寄养在京城的妹妹,就是颜丽娘。”
  阮明姝坐起身看他,并没有因他的解释好受多少:“为什么这个时候才照顾!”
  但凡早些知道,我都不会来陆府!
  陆君潜眉头皱皱,对阮明姝质问的语气有些不满:“因为刚刚才找到她。昭成亲妹寄养在伯父家,韩家几年前获罪,男子处死,女子沦为军妓发配边疆,少蓉也不知所踪。”
  阮明姝这才想起早先她在花神树下,听得的,陆君潜与赵令柔雨中那段不明所以的对话。
  原来,陆君潜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颜丽娘就是你的少蓉,是么?”眼泪渐渐收了,像泪泉干涸一般。
  陆君潜沉默点点头。这几日太忙,此刻也才得点功夫仔细回忆此事。
  他先前并没见过韩少蓉,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多年遍寻不得,几乎要放弃了。转机发生在数月前,裴星洲的手下在花神庙找到块祈福牌子,凭牌上字眼推测出是韩少蓉写的。她定然在京城。
  陆君潜正派人四处探查,没想到前几日韩少蓉竟忽然冒出来,跑到衙署求见。陆君潜一看,发现这位姑娘他曾见过:在顾枭郊外园子里,那个说话总像缺口气似的歌妓。
  他怕有诈,盘问她许久,见连细节处都与韩昭成提到的一一对上,才确定她就是韩少蓉。
  陆君潜不解,为何她先前相见时不愿说出身份。一问才知,颜丽娘本该发配辽东做军妓的,因有人用了手段她才得以改名换姓在京城生活。她怕被追究,一直隐姓埋名,决口不提过往之事。况且,她虽知自己兄长早年与陆君潜颇有交情,可时过境迁,谁知这点交情还有多少,而她也不知韩昭成有临终之托,自然对陆君潜不信任。
  而现在突然来找陆君潜表明身份。原因有二:一是裴星洲的人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些线索,假以时日,即便她不说,也能查出她身份。二是,她走投无路,眼下只有陆君潜能救她。卫驸马的亲弟弟,权势滔天的卫家二公子卫敬攸瞧上她了,顾枭准备把她送到卫府做姬妾。可她已有意中人,就是当日陆君潜举杯遥敬的那位吹管乐伶。
  陆君潜听她说完后,叫她放心,此事他会同卫敬攸斡旋。对方虽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但明面上总要过得去,一个姬妾,还不至于冒险惹他不快。
  未料颜丽娘听了,挣扎许久,才向他吐露:她怕的不仅是卫敬攸,更是顾枭。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恶魔如跗骨之蛆,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即便将军能护住我,浣琴又该如何呢?”她跪下磕头哭道。
  浣琴正是她的情郎,陆君潜先前还以为他是个身材高大些的女孩子,没想到竟是男儿身。
  “你说了这么多,该是有自己的打算,才来找我。”陆君潜是个极恋旧的人,只要想想韩昭成为他挡住致命一刀,满身是血的模样,他便对韩少蓉心生愧疚。
  “渊哥能否向顾枭讨小妹做妾,连浣琴一起。我们两人一定老实本分,不给渊哥添麻烦。一年两载过后,您便对外面说妾身染病离世,妾身再携浣琴远走高飞。”颜丽娘知道自己的请求过于大胆,她担心陆君潜不答应,便学着幼时听到的兄长对陆君潜的称呼。
  陆君潜倒没觉得有什么为难,都是些小事,唯一叫他犹豫的是阮明姝。
  她这么爱吃醋,没影的事也要胡思乱想半天,若他真的招呼不打就抬个新人进府,她怕不是要闹翻天。
  可那日正是同她冷战伊始的时候,陆君潜火气尚足,转念一想:他又不是真的要纳妾,不过权宜之计,怎么还要看她脸色?他这般处处考虑她有什么用,她还不是心里只有她爹她弟弟。
  于是陆君潜便点点头,对韩少蓉道:“可以。”
  *
  “你怎么照顾她,纳她做妾,照顾她一辈子?”阮明姝问。
  陆君潜回过神,略微想了下,点点头。并没有告诉阮明姝,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很快就会送颜丽娘和那位乐伶去别处。
  也该叫她知道,他不是非她不行,事事都可任她胡来。
  阮明姝也点点头:“好,好。”
  她连声道,没什么太外露的情绪。
  “别院那个呢?冬至日你从宫里带出来的。你和她睡过了?”她问完又有些气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纠结在意这些。
  陆君潜瞧了她一眼。
  因她藏都藏不住、咬牙切齿的意味,陆君潜露出点笑意:“这有什么要紧,如果我说是呢?”
  阮明姝抬眸,眼神冰凉,是陆君潜从没见过的无情,
  “那你就脏了,我嫌恶心。”她一字一句道。
  她这话简直大逆不道,陆君潜顿时恼怒。
  还说要做个本分小妾呢,净他娘的胡扯。
  但阮明姝方才那一眼太过凉薄,令他心惊。于是陆君潜没敢发作,只闷声道:“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
  那日他被阮明姝勾得浑身是火,要将她就地正法时,忽被榕桂的急报止住——赵令柔派人来,说找到了韩少蓉的线索。他随即进宫。
  赵令柔找到了韩少蓉的堂妹,也就是祈愿牌上提及的“吾妹幼薇”。韩幼薇早早与韩少蓉离散,被太监买卖到宫里,一直在掖庭做苦工,并不知韩少蓉人在何处。
  虽不是韩少蓉,但也是韩昭成的堂妹,陆君潜便将小宫女带回府,第二天就叫人把她送到城东别院安置了。
  阮明姝没说话,沉默片刻,径直躺下,拉上被子。
  陆君潜睨了睨她脸色,按捺住心中恼怒,自行起身漱洗去了。
  他本以为阮明姝又要与他没完没了地怄下去,没想到等他换好里衣,沉闷躺下时,阮明姝竟转过身,环臂抱住他。
  陆君潜喉咙动了动,头一次知道“受宠若惊”是什么感受。
  大手穿过她的颈下,试探着爱抚她柔嫩的耳侧、温热的肩颈......
  昨夜虽也互相拥抱,但两人心里都赌着气。漫长混乱的夜晚,身子倒有欢愉的时候,但神智清醒时,更像是互相折磨。
  所以此刻阮明姝主动示好,一派任君爱怜的模样,瞬间叫陆君潜精神抖擞,因政事争斗带来的疲倦一扫而光。
  他稍显粗暴地掰过阮明姝的脸,叩开唇齿吻她。直到阮明姝受不住般直推他,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松开。
  “将军。”阮明姝眼波流转,美色无边。
  她喘息了一会儿,差点没把陆君潜魂儿勾去。
  气息平复后,阮明姝才问:“老太太说,您马上要去秦州了,是么?”
  她低头,将脑袋埋进陆君潜温热强健的胸膛,掩住眸中决意。
  陆君潜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无奈:“嗯,有要紧事,会去好久。”
  他抚着她柔软乌黑的秀发,被她撩人的体香弄得心猿意马,人还没离开京城,倒先舍不得她了。
  “我带你一起去吧。”他突发奇想,对阮明姝道。
  阮明姝身子一僵,旋即又回复如常,嗔笑道:“将军瞎说什么呢。秦州远在千里外,你们定然日夜兼程、驰马不歇,我可受不了。”
  陆君潜也知他这突然的提议不靠谱,便不再勉强。
  他又亲了她一会儿,温热的吻落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她。思绪却有些飘忽,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阮明姝闭上眼,只余呼吸之声。纤细的五指分开,温柔抚摸着他黑硬发亮的青丝。
  气氛正是温存,带着离别前的缱绻,阮明姝却忽地推开他。
  “疼,胳膊昨儿都被你掐青了!”她咬牙切齿恨恨道。
  陆君潜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慌忙停下,借着帐子外微弱的光线一看,阮明姝莹白娇嫩的肌肤上,尽是他昨夜发狠留下的印记,青青紫紫,红痕交错,可怜坏了。
  “禽兽。”他低骂一声,恨不得跑回昨夜狠狠揍自己几拳。
  轻柔地将她衣襟敛上,陆君潜重新躺回去,将人搂在怀里,在阮明姝额头、鼻尖上落下一连串温柔潮湿的吻。
  “对不起.....”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阮明姝心脏抽痛,贝齿却狠狠咬着唇,逼回眸中泪水。
  “将军何时启程去秦州?”她用脸颊蹭着陆君潜问。
  “过几日,年关后吧,”陆君潜努力平复躁动的身体,深邃的眸子半阖着,“再陪陪你。”
  阮明姝嘴角勾起点冷笑,是等颜丽娘进门后吧。
  “你舍不得了,不想我走?”陆君潜因这个发现而高兴起来,精悍的肩臂紧紧箍住阮明姝纤细腰身,勒得她都疼了。
  “嗯,奴婢舍不得将军。”
  阮明姝柔情若水,陆君潜觉得自个儿要化了。
  “那你在家乖乖等我。”陆君潜又狠狠啃了她一口,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印了一圈齿痕。
  末了,他又为安心般,向阮明姝确认道:“你......不生气了?”
  阮明姝眼帘微垂,看不清眸中情绪:“奴婢要是还生气,可不会问将军这么多。”
  陆君潜满意了,得意了。若不是顾及着阮明姝身子还肿着,恨不得立刻将人按在身下,从后面疼她。
  “以后不许这样闹了。”他绷着脸训道。
  “好,不会再这样了。”阮明姝回他,还浅浅笑了下。
  陆君潜更舒坦了,心道:江寒原这小子说得对,女人,果然不能一味娇宠放纵。我如今不过要再纳个小妾,她就慌得不敢再闹了。
  “你只要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其余什么都不用想,”他搂着阮明姝承诺道,“她们都比不上你。”
  这天晚上,陆君潜已经安睡良久,阮明姝尚睁着眼,出神望着帐顶。
  她好像,真的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了。
  阮明姝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她睁开惺忪睡眼时,窗外天光大亮,陆君潜早已离开了。
  她没叫墨兰柳芽儿,赤着脚下了床。
  径直走到博古架旁,拿起格子中摆放的白玉罐子,从里面摸出几粒药丸,正是她托洛云西找的避子药。
  青罗送来那日,她独坐许久,到底没有勇气服下。
  前天夜里陆君潜那般折腾她,她昨早醒来后该吃的,可药到嘴边,心中却是又怕又涩,最终寻了许许多多站不住脚的借口,又将药丸藏了回去。
  然而现下,她却半分犹豫也无,一口冷水饮下,两粒药丸随之入肚。
  她用得急,水又凉,憋不住弯下背咳嗽起来。
  外间墨兰很快听到声音,匆匆走进来。见阮明姝只穿着薄薄里衣,赤着脚坐着,不由责备道:“小姨娘身子弱,再急也该披件衣服啊......”
  “无妨。”阮明姝淡淡道。
  “小姨娘,少爷定是气消了,今儿院门外的侍卫都撤了。”墨兰忙将好消息告诉主子。
  阮明姝并不意外,只点点头道:“好。”
  “打些水来吧,我收拾一下,去见老太太。”她深呼一口气,感到那药丸似乎熔了,小腹一片冰凉。
  第72章
  老太太见阮明姝来了, 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我正要叫你过来呢。”
  说罢,挥退左右, 以往慈爱富态的脸上此刻半点笑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