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陆凌骁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陆凌骁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僵住, 目光紧紧地盯着文件封面上的几个字,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 的的确确写的是“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
  他没有抬头, 脸上的笑不见了, 声音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接，顾意梨就拿着, 慢吞吞地说：“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你想要跟我离婚？”她的话音刚落, 陆凌骁蓦地抬眼，重复道，“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你想离婚？”
  顾意梨迎上他的视线, 肯定道：“是。”
  “……”
  “我要离婚。”
  陆凌骁定定地望着她，脸色差得仿佛坠入了冰窖。他深吸一口气，呼吸粗重, 垂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 咬牙道：“原因呢？”
  他的眼神让顾意梨有些害怕, 顾意梨别开眼：“没有什么原因，我考虑了很久，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们就没必要再在一起了，分开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解、脱？”陆凌骁冷笑, 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逼迫她和他对视，“你还记得不记得结婚之前我就说过，一旦和我结婚了，想离婚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意梨疼得皱了皱眉：“我记得。”
  陆凌骁看到她的表情了，却没松手：“我给过你考虑的机会了。”
  “那我现在，”顾意梨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后悔了……行不行？”
  “……”
  卧室内安静片刻。
  陆凌骁蓦地松了手，瞥见她下巴上被他掐出来的指印，指腹抚上去，轻轻摩挲。
  “意意。”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声音稍显沙哑，“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你想玩别的，我都可以陪你玩，唯独这个，不要……”
  “我没开玩笑。”
  他的话没说完，顾意梨打断道，“我知道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离婚。”
  “……”
  陆凌骁放柔了声音，就像以前她生气时他哄她一样：“为什么呢，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
  顾意梨没回答。
  陆凌骁靠近她，吻落在她的唇角，含糊地说：“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冷落你了？”
  “我……”顾意梨刚张嘴，他的舌头顺势钻进来，汲取了她的呼吸。
  顾意梨缓缓闭上眼睛。
  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半点回应。
  几分钟后，陆凌骁停下来，他盯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过了几秒，顾意梨睁开眼。
  陆凌骁喉结动了动：“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顾意梨舔了下唇，语气坚定：“是。”
  “……”
  陆凌骁倏地站起来。
  他这个动作太突然，顾意梨手一抖，离婚协议书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陆凌骁仿佛没察觉似的，他转身走向门口。
  没走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右手一拳砸在衣橱上。
  “咚”地一声巨响，顾意梨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顾意梨。”陆凌骁没有回头，他死死地咬着牙，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了她的心上，“我是疯了才会被你这样玩弄！”
  “……”
  说完这句话，他用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几秒后，顾意梨又听到同样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
  他走了。
  顾意梨看着紧闭的房门，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
  顾意梨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只觉得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停地做梦，梦到的全都是她和陆凌骁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她是被电话吵醒的。
  是个陌生的号码，看起来却有点眼熟。
  顾意梨愣了几秒，接通电话。
  “顾小姐您好，我是金华路4s店的店长，之前您在我们这里订购的panamera gts 4.0t已经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就可以过来取车了。”
  顾意梨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我待会就去。”
  “好的。”
  挂了电话，顾意梨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床单很平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将近九点了。
  这个点陆凌骁应该已经去机场了吧。
  他昨晚会有这样的反应，顾意梨一点也不奇怪，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说过不会轻易和她的离婚的。
  只是他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婚看来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了。
  顾意梨叹了口气，转头想把掉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捡起来，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
  她又在卧室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它去哪里了。
  顾意梨一愣，紧接着掀开被子下床。
  打开卧室门，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离婚协议书就摆在客厅里茶几的正中央，旁边放了一只玻璃烟灰缸，里面堆了几十根烟头。
  在烟灰缸的外面，还有几张染了红的纸巾，看起来像是……血迹。
  “……”
  顾意梨陡然清醒，快步走过去。
  纸巾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红棕色。
  她想起昨晚陆凌骁临走前砸在衣橱上的那一拳，微微拧起了眉。
  一旁的离婚协议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工整，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来，缓缓打开。
  一翻开就是最后一页，中间的压痕很深，像是有人翻开盯了很久。
  最下面的空白处多了一个签名。
  那名字是她熟悉的，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仔细看，每一笔每一划写的人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顾意梨盯着这个签名看了很久很久。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仰起脸。
  结束了。
  他和她的一切，终于，全都结束了。
  -
  宁静的午后，许听坐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
  她这个月的任务量已经超额完成了，正在考虑要不要抽时间休个年假。
  接到顾意梨的电话，让她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立刻填了张休假单拿去找主编。
  主编很爽快地给她签了字。
  许听拎起包就走，打了辆车到了百古广场，找到顾意梨在的那间咖啡店，还没进去，就看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脸呆滞地盯着窗外，也没察觉到她就在旁边。
  许听走过去坐下：“姐妹，他真的签了？”
  顾意梨收回视线，低头搅弄着咖啡勺：“嗯，签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那他签字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顾意梨看她一眼，如实说：“我不知道。”
  “……”许听脑袋里打出一个问号，“不是你让他签的么，怎么会不知道呢？”
  事实上，顾意梨是真的不知道。
  她睡觉之前陆凌骁还没回来，之后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回来了多久，她完全没有印象。
  顾意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和许听说了一下。
  许听听后，沉默片刻，才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顾意梨说：“我想先去找个房子。”
  许听愣住：“他赶你走啊？”
  “不是。”顾意梨摇头，“他没有赶我走。只是我觉得，既然他已经签了这个离婚协议书，我就不能再住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