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落叶神水
  “你们跟着南青师姐, 不许调皮捣蛋！”花奶奶将学生们交给师姐，自己则去拜见师父和宫主。
  “师妹放心，有我照看着呢。”南青师姐拍着胸口担保。
  然而花奶奶前脚刚走, 南青师姐脸上的灿烂笑容便消失了, 冷着脸对龙渊学院的学生们道，“都给我老实点, 莫要给花师妹添麻烦！”
  众人见识了南青的变脸大法，一个个撇嘴翻白眼，心道, 要不是看在花奶奶的面子上, 他们才不会来呢，谁稀罕啊！
  初一却昂起小脑袋，无惧南青的冷脸, 奶声奶气地问道，“花奶奶是您的师妹？你们看着感情可真好。”
  初一企图卖萌套近乎, 南青却完全不吃这一套。
  初一只觉得当头罩下一片阴影, 南青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初一, 面上的黑气几乎溢了出来,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你们叫花师妹，奶奶？”
  “啊？”初一被南青周身的怨气惊得后退两步，不知道自己哪儿踩雷了。
  “你们叫花师妹奶奶？！”南青环视众人。
  龙渊学院的学生们被南青盯得打了寒颤，硬着头皮解释道，“上学第一日, 花奶奶让我们这样称呼她的。”
  闻言，南青叉着腰，美目瞪圆, 凶巴巴道，“不许这么叫，不许叫奶奶！”
  “哈？”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是花奶奶让我叫的啊。”
  南青道，“我师妹是大陆第一美人，才不是什么老奶奶！”
  “……”众人皆是无语，觉得眼前这女修莫不是疯球了，花奶奶牙齿都快掉光了，这还大陆第一美人呢？难道是老年组的第一美人？
  南青见小崽子们不信，便将众人带去了一处院落，从玉匣子中取出一卷画卷，“就让你们看看花师妹真正的模样吧。”
  绢布轻展，一卷风华，画中人是梦里仙，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这是花奶奶？”初一不可置信，画卷中的女修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宛若瑶台月下的仙人。
  怪不得说人间三恨之一，美人迟暮红颜老。谁能想到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就是每日照料他们生活起居的花奶奶呢。
  这画儿兴许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是花奶奶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大美人的。
  南青瞧着小崽子们目瞪口呆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放下画卷，“以后可不准喊师妹奶奶了，生生把师妹喊老了。”
  学生们犹是不服气，年轻时候再美丽又如何，现在是个老奶奶了啊，再说，是花奶奶自己让他们这样称呼的，凭什么要听眼前这个女修的？！她管得可真宽。
  却见南青师姐喃喃低语道，“我一定会让师妹恢复。”
  初一见状忙上前打听，“听您的意思，花奶奶并不是自然衰老的，这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说了不许叫奶奶！”南青捏住初一圆嘟嘟的脸蛋，弹嫩细滑的手感让南青忍不住多捏了两下，直把初一的脸上捏出了两道红痕。
  “那怎么称呼啊？”
  南青迟疑片刻道，“就叫花仙子吧。”
  “……”现场一片沉默。
  初一的脑门滑下一滴冷汗，呵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粉到深处自然黑？这南青师姐怕不是个黑粉。
  不再纠结称呼，初一道，“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我们也想帮帮忙。”
  “你们能帮什么忙？”南青师姐丢了个大白眼给初一，“你们别调皮捣蛋添乱便是。”
  “那您给我们讲讲，呃，花、花、花仙奶奶年轻时候的事迹呗。”初一终究难以开口称呼花奶奶为“花仙子”。
  这下南青可来了精神，在她口中，她的小师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厨艺女工无所不精，自幼天赋异禀，于修炼一途上一点就通，从筑基到金丹，再到元婴，乃至登顶分神，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畅顺无比。说她是天道宠儿一点都不夸张。
  “分神期？”众人惊呼，都没想到花奶奶竟然是分神期的大能。
  南青得意道，“那是！”
  南青的眼中闪烁着亮光，当年锦华宫的繁盛场景似乎还在眼前浮现，天下第一女修道场，所有女修者心中的修炼圣地，当年她的小师妹是那样的耀眼灼人眼球，真正的天之骄子。
  然而，一切的荣光都在那一战后戛然而止，如流星一闪而逝。
  南青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眼神死死锁定住白银，显见是仇恨的情绪再次牵扯出来。
  初一连忙上前一步，将白银挡在身后，吸引南青的注意力，“花奶奶是在战争中受伤了吗？”
  南青道，“当年我们锦华宫驻守西南战线……”
  南青回忆起当年的那一战，人妖两界打得你死我活，人修一路凯歌，连下妖修数座城池，形势一片大好。她们锦华宫驻守的西南战线却战事焦灼，迟迟没有推进。
  西南边陲雨林茂盛，水网密布，非常不利于人修作战，却对妖修特别有利，妖修可以化作原型，以茂密的森林植被做掩护打起了游击战。
  而人修方面不仅要面临妖修时不时的偷袭，更要应付雨林中千奇百怪的妖植和复杂的地势环境。
  巨大的食人草能够直接将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吸成一张人皮，奇诡的沼泽地一旦陷入其中便任何灵通法术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被吞噬。
  总是，人修方面战线推进异常困难，甚至一不留神就会被妖修压着打，全不似其他几条战线一路摧枯拉朽般的战线推进。
  “当时，师妹养了一只黑白花的大犬，是她从外头捡回来的，只对我们说是一只没有开灵智的凡狗。”
  “我们瞧着师妹难得如此欢喜，也就没有多加追究。”
  花想容不喜欢战争，但是身上肩负着的责任让她不得不走向战场，因而终日抑郁寡欢，众人见那黑白花的大狗能够让小师妹多出几分笑容，便就容下了那大狗。
  “我师妹心善，哪儿能想到妖物们的卑劣。”南青两眼冒火。
  那黑白大狗原来是一只大狗妖，受了重伤为花想容所救，而花想容竟然施展了遮蔽法术将这狗妖伪装成了一只未开灵智的凡狗留在了身边。
  “那狗妖接近花师妹不过是为了窃取军事信息，真是好不要脸……”南青一脸鄙夷。
  “好了，师姐！”
  花奶奶不知何时踏进了院子，“南青师姐，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再说了，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当时的事实是怎么一回事。”
  南青不忿，“倘若不是为了那畜生，花师妹你会落得现在这模样！你定然已经半步真仙了啊！”
  花想容已经不是那画卷上俏丽可人的少女了，曾经的一头青丝已经花白，曾经的明眸善睐变成了耷拉的三角眼，曾经的婀娜身姿变成了佝偻干瘦。
  白银已然不敢多看花奶奶一眼，深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跪地求饶，眼泪就含在眼睛里，一个眨眼就会滑落。
  却听见花奶奶道，“我如今这模样又不是格格萨的缘故，还不是秋共水那个贱人乱放落叶神水。”
  “你不去追那狗子去讨个说法，你能中了落叶神水？”南青声音拔尖。
  却有一人比她声音还要高，却是秋小四，原本正在当吃瓜群众的他猛得站起身，大叫道，“落叶神水？！”
  “断子绝孙水，落叶不归根！”秋小四瞪圆了眼睛，“居然用这么阴毒的药水？”
  “你小子知道挺多啊。”南青诧异地看了眼秋小四。
  花奶奶道，“他是秋家的小子。”
  “原来如此。”南青一脸了然。
  花奶奶道，“你看，连小孩子也知道这落叶神水阴损至极，你们居然还大规模喷洒使用。”
  当初雨林战场不利，人修方面干脆想出了一个毒计，你妖修不是能躲吗？不是仗着森林地势优越吗？人修干脆斩草除根，从空中大规模喷洒落叶神水。
  落叶神水所到之处，树木植被短时间内掉光，寸草不生，变成光秃秃的“死亡之地”，让躲在雨林中的妖修们瞬间无处遁形。
  如果只有这等功效，那这落叶神水就称不上是“断子绝孙水”了。
  秋小四道，“这落叶神水可不仅仅是针对植物，对人修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秋小四看了眼如今的花奶奶，从前只是听闻落叶神水的厉害，但从未亲眼目睹，“落叶神水中的噁阴能够腐蚀修士的灵脉和丹田，一旦粘上就如附骨之疽，难以剔除，直至宿主死亡的那一天。”
  “而且……”秋小四环视众人，“落叶神水中的噁阴会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传一代，直至断子绝孙。”
  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落叶神水真真是恶毒。
  “这毒药有解吗？”白银忙问。
  秋小四摇头，“目前没有听说过有解药。”
  花奶奶不在意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差别也不大。”
  又瞧着小崽子们哭丧着脸的模样，爽朗一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就要换你们照顾我啦。”
  “南青师姐到时候一定要找到我，倘若我有修炼的天赋，便收我做徒儿，倘若我是个凡人，那就多给我些金银财宝，护我一世荣华富贵便是。”
  花奶奶近似遗言的话语让南青红了眼眶，并不接话，只道自己一定会找出解决之法。
  然而，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集全宫之力，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就连研制出落叶神水的秋共水也没有解决之法，他甚至自豪地说，这落叶神水的厉害之处真是不可逆转性，这才能称之为毒中之王。
  花奶奶看看小崽子们，瞧瞧白银，又看看南青师姐，柔声劝道，“上一辈的纷争就在上一辈结束吧，如今战争早结束了，这些孩子也都是好孩子，你以后帮忙照应着一些。”
  南青冷哼一声，“你就是向着他们！”
  花奶奶笑道，“妖修们也不全是坏人的，虽然格格萨欺骗了我，但是，那妖族的犬大将不也救了我一命吗？不然，我早就被那落叶神水给化没啦。”
  “犬大将？！”黄芪心里一个咯噔，脱口而出。
  “这犬大将也是妖族的一名猛将，可惜也着了这落叶剂的道，当初他拼死把躲藏在雨林中的妖族和妖兽救走，估计自己是活不成了吧。”花奶奶叹了口气，回忆当年，小山一般的大黄狗从天而降，那光滑厚软的毛发触感，至今难忘。
  第93章 计划通初一
  “那我先和阿妈联系一下？”白银瞧着众人, 最终看向初一，希望初一能给他拿个主意。
  他们从花奶奶和南青师姐那边听了一耳朵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但那都是人修方面的一面之词, 初一觉得这些信息需要两方印证, 最好还是问一问家中长辈，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初一看着萎靡不振、蔫儿吧唧的大狗子, 又看向眉头紧锁的黄芪，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先联系黄村长吧。”总觉得黄芪他爸会比白银他妈靠谱。
  黄芪抿抿嘴, 他知道阿爸曾今是叱咤一方的犬大将, 在战争中受伤后才隐居于荒野山村，但没想到阿爸居然和花奶奶也有交集，更没有想到阿爸和花奶奶一样是中了落叶神水。
  想起花奶奶如今苍老的模样, 又想起上次和阿爸别离时，阿爸鬓角染上的霜色, 还有那额角爬上的皱纹, 种种细节表明, 阿爸正在以一种异常的速度急速衰老。
  黄芪不敢向阿爸印证, 深怕所有的坏消息全都成真。
  大双瞧着众人的表情，宽慰道，“兴许黄村长根本不是花奶奶的犬大将呢。”
  “那落叶神水里的噁阴不是父传子，子传孙么，倘若黄村长中了这毒，没道理黄芪一点儿事儿也没有的。”大双从另一个角度逆向推理, 众人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黄芪可没有丁点儿中毒的症状，身体倍棒, 好得很。
  “呃……”朗月明嘴巴开合几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又最终闭上了嘴。
  “小明，你有什么看法？”初一问道。这会儿他们几人躲在锦华宫的一处小花园里，四下无人，只有他们几个自幼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小伙伴。
  “没啥。”朗月明摇摇头，快速撇了眼黄芪，终究把自己脑子里的荒唐念头给压了下去——万一，黄芪不是犬大将的亲生子呢？
  朗月明摇摇头，对众人道，“还是问问家里咋回事吧，要不我先来联系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