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骁在阳台接电话，是张继打来的，之前制定的月底军演方案出了点问题，让他马上赶回部队。
  撂下电话，霍仲骁打算先送叶知秋回学校。
  “我晚上回大院住好了。”
  从公寓楼出来，叶知秋说：“你直接回部队吧，我可以坐公交车回去。”
  霍仲骁没听她的，坚持把她送到大院门口。
  看着越野车消失在路口，叶知秋才背着书包转身进大院。
  走在路上，中途她掏出手机，想往家里打电话，犹豫再三，最终什么也没做，又把手机藏了回去。
  越靠近叶家院子，她走得越慢。
  叶知秋心想，如果等会儿看到韩敏婧，她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热泪盈眶地扑过去喊妈妈吗？
  似乎做不到呢……
  她低头看自己的两只手，其中一只手心有条淡淡的疤痕，医生说过，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消除。
  绕过拐角处，叶知秋脚步一顿，她看着叶家院子门口那条拢着披肩的消瘦身影，手指揪紧了肩上的书包带。
  韩敏婧的影子被路灯光拉长，斜斜地打在院墙上，她的头发已经及肩，尽管依旧优雅自如，但这么多年的疗养院生活，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岁月的遗痕。
  她站在那里，像是等人。
  韩敏婧忽然朝这边瞧过来，跟叶知秋目光对上的刹那，微微一愣，但随之又移开眼看向别处。
  那一眼陌生的对视，叶知秋知道，韩敏婧没有认出自己。
  院子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让韩敏婧回屋里等。
  “芸嫂，你说她是不是真不想见我？”韩敏婧像在问旁人，又像在自言自语，脸上的失落掩饰不住。
  叶知秋咬了咬唇瓣，尝到淡淡的咸腥味，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快走到门口时，听到韩敏婧回头云淡风轻地对芸嫂说：“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亲自打给他，他叶赞文如果不要那张老脸了，我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叶知秋望着韩敏婧的背影，这一刻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ta，不是她，而是他。
  从小区里出来，叶知秋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原先糟乱的心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甜蜜。
  上车后，她看了下时间，故意嗲着声说：“二十……四分钟，有没有不耐烦？”
  “两根烟的时间，不算太久。”霍仲骁的心情不错，嘱咐她系好安全带，他反手轻转方向盘，一边问她：“今天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叶知秋盯着他的侧脸，她想起两人初识的情景，那时候，总觉得他这人说话做事，不管对着谁都寡言疏离，哪怕是他跟韩菁秋交流，也不见如胶似漆的恩爱，平平淡淡的，倒像是韩菁秋在那里一头热谪。
  突然她有些理解韩菁秋当时的出/轨。
  她的年纪小，但也有女人的直觉，能感觉到霍仲骁对自己的不同，哪怕不到爱，但也是喜欢的吧？
  车子等红灯时，叶知秋想起自己放在书包里买给霍仲骁的衬衫还没送给他，她说：“嗯……回滨江苑吧，这几天有些累，想再睡一觉。”
  霍仲骁注意到她眼睛下淡淡的青晕，重新启动车子的时候，握住了她搁在腿上的左手幻。
  他的手很大，骨节很硬，干燥，比她的要热。
  叶知秋没有挣脱。
  就这样，握了一路。
  ——
  滨江苑的公寓，还维持着他们早上离开时的样子，有些乱，但也有了生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开门进屋，叶知秋抛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跑进主卧。
  霍仲骁刚把车钥匙放在茶桌上，一抬头就看到她抱着自己的书包神秘兮兮地过来，不禁莞尔：“拿书包出来干嘛？”
  叶知秋坐在沙发里，又拍拍自己身边，对他说：“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望着他，晶亮的猫眼里满是期待跟欣喜，好像她自己才是即将收到礼物的那个人。
  霍仲骁从善如流，在沙发坐下：“什么东西？”
  叶知秋低头，拉开书包拉链，把衬衫拿了出来：“那天跟范恬恬逛街时看到的，觉得应该挺适合你的。”
  说这话时，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去挠自己的耳根。
  “你试一下呗，要是尺寸不合适还能去换——”
  霍仲骁接过衬衫，质量很好，适合春秋季穿的面料，他饶有兴味地看向她：“你挑的？”
  “嗯，不喜欢吗？”
  霍仲骁没回答，而是直接在客厅里试穿了衬衫。
  叶知秋望着他的背影，每个男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她觉得冷色调是最适合霍仲骁的，虽然看上去硬邦邦的，但细细品味，会品出一股独特的男人味。
  她站起身，从侧抱住霍仲骁的腰，情不自禁地喟叹：“还是这么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是这么用的？”
  “不喜欢这个成语？那换一个，婀娜多姿？还是国色天姿？”
  霍仲骁轻笑一声，拉下叶知秋的手臂，转过身来：“不是说累了吗？还不去睡觉？”
  “话说到一半，又赶我——”叶知秋又粘上去：“你还没告诉我喜不喜欢？”
  “嗯。”
  “嗯是几个意思？”
  “挺好看的。”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霍仲骁已经脱下衬衫，见她一直问啊问，伸手把她拉过来：“这么喜欢刨根问到底？”
  “你不还喜欢后进/式吗？”
  “……”
  这场争辩，最后以叶知秋的没皮没脸取胜，之后乐颠颠地跑去睡回笼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