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者:
祈幽 更新:2023-04-16 03:49 字数:4099
“不能浪费。”沈宥豫认真地说。
“你帮我吃了嘛。”方年年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沈宥豫为难地说,“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绒花给我。”方年年伸出手。
“拿着吧。”沈宥豫手是送过去了,但手肘后撤,不是舍不得,是想亲自给方年年戴上。
方年年把绒花插在了发髻中,问着李秀秀,“好看吗?”
“好看!”李秀秀说。
沈宥豫憋屈,“……”
明明是他拿过来的,戴上后为什么不问他好不好看?
“戴着还行。”沈宥豫说。
方年年摸着绒花,笑盈盈的,“你选的。”
好不好看,都和你的审美有关。
沈宥豫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对,我选的,好看。”
李秀秀看在眼里,有些羡慕。
她看向表哥,表哥温柔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示。
李秀秀有些失落,强打着笑容没有带到脸上去。
沈宥豫在表哥耳边轻哼,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解风情。”
表哥抿了抿嘴,知道李秀秀失落什么后他犹豫着看着四周,最后问了一句“哪里拿的”,得到答案后走了。
第26章 看盘(二更) 糖丝黏连,看着就甜……
李秀秀的表哥去寻来了绒花和搅搅糖, 李秀秀笑着接过绒花戴在了头上,那搅搅糖就留给了表哥。
“年年,好看吗?”
方年年伸手扶正了绒花, “好看。”
李秀秀美滋滋的,看向了表哥,心里面甜丝丝。
表哥无奈, 拿着饴糖不知道是放在哪里。倒是他身边的沈宥豫,一手抓着一根竹签, 竹签的两头并在一起,一团琥珀色的糖缠绕其上, 他看着有些乐,就是一时间他不知道这一团糖应该怎么吃法?
不动声色地左右看着, 除了他和李家表哥手上拿着糖,其他人都没有。连个臭孩子都不在, 刚才还吵吵闹闹地跑来跑去,怎么用得着的时候全没了身影?
“竹签可以拉着饴糖, 缠来缠去,饴糖缠连,丝丝绵绵, 玩的就是个意思。我好久没玩呢,能不能让我玩一玩呀?”方年年看出了沈宥豫的心思, 话语间给了他台阶下。
“那你玩好了。”沈宥豫袖手站着,表示自己不要了,“本来就是为你拿的。”现在交给你也是应当。
方年年嘿了下, “那就给我喽。”
嘴上说不要,你眼睛不要舍不得地看呀。
从沈宥豫手里拿过搅搅糖,两根竹签动来动去, 琥珀色的糖绕在上面拉扯成丝、拉扯不断,仿佛一块糖吃来吃去都有那么多。
哄小孩玩的,也是孩子难得的美食
方年年为难,“添妆礼要开始了呀,你就帮我拿着吧,我拿着不方便。”递送到沈宥豫面前后她忽然神来一笔地补充,“帮我吃掉它可以吗?”
沈宥豫要脸,哪怕再好奇搅搅糖的味道,也没有急不可耐地拿过来。“臭丫头,事儿真多。”方年年催了几次,他才无可奈何地拿下了,颇有些当年高祖三番两次推辞帝位的风度。
不过他爷爷推辞的是至高之位,他推辞的只是一团饴糖,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天壤之别,但又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他们探囊之物。
沈宥豫再次拿到了搅搅糖,按捺住勃勃兴致,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两根竹签拉扯着饴糖。
糖丝黏连,看着就甜。
注意到一道视线,沈宥豫倏然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太学表哥。他轻咳了一声,沉着声音说,“她们不吃就浪费了,快吃。”
表哥温和地笑着说,“挺甜的。”
“可不是。”沈宥豫翘着嘴角,“也就她们女孩子喜欢,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真是拿她没办法。
喜锣敲响,当——
司仪唱喊,“张家有女,今天添妆,宾客盈门,喜气洋洋。添妆添喜添祝福,宜室宜家宜欢乐,今日是良辰,明日是吉日,诸位都是见证。长凳两条,齐心同力;箱笼一口,同心同德。添妆礼开始,舅舅家的带个头儿,给外甥女添妆喽。”
添妆礼开始了,几个小姑娘从堂屋里涌了出来,中间是准新娘,准新娘羞答答地笑着。新嫁娘张宜和她娘有几分相似,福气团团的脸儿羞出两抹红晕,穿着打扮已经偏向了小妇人,红衣绣锦,站在堂屋阶梯前,在众人友善的目光里羞涩地低着头。
两个腰间扎着红绸的小厮搬上了新漆的长条凳来,凳子上挂着红绸、扎着红花,随后新嫁娘的兄弟搬来了一口漆红的樟木箱子放在上头。
和李秀秀站在人群里踮着脚看热闹的方年年咦了一下,“不是应该她爹搬来箱笼的吗?”
“不知道呀。”李秀秀也纳闷,她看了这么多场添妆礼,鲜少看到兄弟代替爹爹的,又不是“长兄如父”,那是张宜的弟弟。
“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李秀秀摇头,“可这是女儿家的大事儿。”
小姐妹俩看看彼此,算了,不是自家事儿,她们管不了那么多。
围观的宾客中也有小声议论的,大家的疑惑碍不着仪式的正常举行。从准新娘的舅家带头开始,往贴着“囍”的箱笼里放东西。
小盒子小帕子都打开着给来客看个热闹,都是小物件,做个喜庆意思,真正送的礼早在之前就给了。很快就轮到了方年年这些小姐妹,她和李秀秀携手往箱子那儿走,朝着满面通红的准新娘福了福,行了平礼。
准新娘回礼,抓着二人的手说,“今儿太忙,你们来了都没法和你们说说话。”
关系不甚亲近的社友,在即将迈进新生活前夕有了很大的变化,言谈间仿佛她们很熟悉一样。
从无忧无虑的女儿家成了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家庭的儿媳、一门的宗妇,未来还要成为几个孩子的母亲。成婚的喜悦伴随着对未来的焦灼和茫然,压在心头的紧迫促使人的成长,不管如何,闺阁时的朋友与旁人比,总有着几分别样的亲昵。
张宜以不怎么高明的手段笼络着朋友,笨拙地学习着妇人交际的手段,未来路很长,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方年年没有反感,只是感叹,人真的长大了,有了家庭就不能像过去那样使小性儿。
“你最近有的忙呢,我们怎么能来打扰你。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方年年真心祝福。
“我娘亲说,小姑娘到了婆家就不能够娇蛮任性了,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照顾翁姑,兼顾妯娌。”大概自己要定亲了,李秀秀和张宜忽然有了些共鸣,“会有些辛苦,只要自己做得好、行得正,就不怕他人指摘了。”
张宜眼眶有些微红,微带哽咽地点点头,“下次咱聚会的时候,好好说说话。”
“好。”方年年含笑着说。
没有再多言,添妆礼还未结束呢,她们不敢耽误太多。方年年和李秀秀往箱笼里放上了礼物,看到彼此放的东西,小姐妹两个相视一笑。
她们没有商量却想到一块儿去了,送的都是乌衣镇珍宝阁的发簪,看包装盒子就知道了。
“年年,你送的什么样儿的?”李秀秀压低了声音问,她没有看到方年年盒子的簪子。
方年年说,“你看到那个了吗,银子打的蜻蜓,眼睛上镶嵌了两粒碎红石。”
“我也看中那个。”
方年年惊讶地抬眉毛,“我们不会送了一样吧?”
“没有啦,蜻蜓的贵了半贯钱,我拿不下啦,就买了那个小荷叶的。”李秀秀笑眯眯地说,“我们买的簪子是一对呢。”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方年年买下簪子的时候,沈宥豫吟了一首高祖的诗,他说要买就买一对儿的,才风雅。
她心里头当下就说了,你家高祖让后人无法抄诗知不知道,要不然附庸风雅、传颂一时的说不定换了姓方的……
回了人群里,她们继续观礼,时不时小声说话。忽而人群里爆发出惊讶喧哗,她们两个连忙看向了箱笼那儿,原来是县令女儿往箱子里放了一对儿的琉璃杯。杯子指来长,琥珀色,做得挺精细。
这可是大价钱的东西,在琉璃杯的映衬下,其它东西都黯淡无光了。
佛家七宝就有琉璃,这琉璃方年年觉得就是玻璃,不是什么水晶打出来的精巧玩意儿,盖因为生产力不发达,玻璃制作不易,做出来的成品没法控制。
物以稀为贵,琉璃这才身价斐然,比之宝石还要昂贵。
县令女儿拿出一对儿琉璃杯添妆,虽然杯子就一点点大,但实属珍贵了。
难怪众人喧哗。
县令千金在众人打量、猜测、羡慕的目光里淡然地走回人群,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仿佛出手一对琉璃杯就和拿了一对瓷杯子一样稀松平常。
方年年总觉得她走回人群时,朝着自己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但仔细看过去,压根不是那么一会事儿,应该是她感觉错了。
“好有钱。”李秀秀踮着脚往箱笼里看,那对儿琉璃杯已经被丝绒布小心翼翼地盖着了,她看不见。
“挺好看的。”方年年只能这么说,再好看的玻璃杯她都见过,大大小小不知凡几,所以对琉璃杯没有任何惊诧。
还嘀咕着,高祖做了许多穿越者会做的事儿,造玻璃、做香皂、弄水泥……这玻璃的制作工艺受困于当下的生产技术依然停留在原始状态,不然大家都可以用上玻璃杯,整面的玻璃镜子也能够拥有。
可惜了,她一文科生这些都不会,早知道会穿越,就往脑子里硬塞一些知识储备了,比如古法造水泥、造玻璃,古法炼钢之类的,说不定有用处。好可惜,她只会腌咸鱼。
“喜欢琉璃杯?”李秀秀去和她表哥说话的时候,沈宥豫不经意地提问。
方年年说,“不喜欢。”
沈宥豫正琢磨自己私库里有什么样儿的琉璃杯呢,听到方年年说“不喜欢”,私库的门咔嚓就关眼前了,差点儿砸了他的鼻子。
“琉璃灯罩好看,蒙在灯上,也亮堂。”方年年没想那么多,她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她去京城的时候看到过,嫌弃太贵就没买。
咣!
私库大门亮堂堂在眼前打开,沈宥豫咳了一下,心说:这东西自己有!没有,也要有,拿出来在臭丫头面前显摆显摆,她要是软语求自己几句,就送给她。
送给她……
……
添妆礼之后就是宴席,他们四个一起行动,端着盘子吃着流水宴。
流水宴不是流水席,两者有天壤之别,流水宴是从高祖那儿传来的自助餐模式,因人流如潮,故而得名流水宴,是大齐非正式宴请中最流行和时髦的方式。
有把流水宴设在花园里的,也有设在长廊下的,也有设在屋内、置于博古架前的,各有各的优缺点。最妙的就是三五亲朋边走边拿着自己喜欢的吃食,然后找个喜欢的地方坐下边吃边聊,非常轻松惬意,不像正式坐席那样拘谨。
张家的流水宴设在了花园里,一字排开的雕花长桌沿着花园的小路摆着,提供的基本上是冷餐,漂亮的小点心(包括方年年做的喜饼),各色冷盘、果盘、瓜果等等。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外乎是看盘了,也就是看菜,放在那儿让人看的,不是让人吃的,谁去拿了吃反而贻笑大方喽。
看菜分别是枣糕、髓饼、胡饼、环饼,枣糕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髓饼是羊骨髓做的馅饼、胡饼是芝麻饼、环饼是麻花。它们一层一层堆着,堆出了一座小山样儿,彰显的是主家的财力和待客的诚意。
沈宥豫半个眼神都没有给看菜,拉着方年年去了喜饼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