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原刚刚从赵明的办公室当中出去，柏不禄就进来了，从一开始，矿区机关的所有人都知道柏光禄是赵明的人。
  这一点，柏光禄从来都没有否认，所以他进赵明的办公室很勤快，总是光明正大。
  “怎么唱戏唱着唱着，就假戏真做了？”
  柏光禄开门见山地问。
  赵明说，“早晚的事，快退休的人还保持着积极主动性，要么就是着眼大局为了梦想，要么就是想让自己在退休过后过上安逸的日子。海清原是哪一种，我就不再多说了。”
  “可是人家的大旗拉得高啊，为了矿区子弟的饭碗。”
  听到柏光禄这话的时候，赵明哼哼一笑，说道：“拿着东矿的权利跟资源去打通关键的环节，然后再利用环节便利来占自己人的便宜，其实就是一种损公肥私的勾当，别人看不出来，你也看不出来吗？”
  南方局经常流传一句话，叫，发钱的领导就是好领导，不发钱的就死全家。
  有人可是拿着这句话大做文章。给下面的人发钱的同时，这些决策人装进腰包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就是拿着上面给的权力一边收买人心一边满足自己。
  这就是典型的损公肥私。
  可是这样的人往往背的名声都是好名声，而那些大公无私的干部，往往就被人骂作“死全家”。
  赵明没有不给下面的人发钱，可是柏光禄也不忍心看他在“死全家”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海清原以后把你架起来，一切决定都让你来做怎么办？”
  赵明微微一笑，“你是担心我不敢拿主意？”
  “不是，我担心你太刚正，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再往前走，就不太容易了。”
  听到柏光禄这话时，赵明嘿嘿一笑道：“你真像个狗头军师！”
  “我来安慰你，你还骂我，没人性！”
  赵明笑道：“不是骂你，而是夸你。老柏，你听我说，渝州人喜欢吃辣椒，火气大很正常。这里注定会成为一个烂摊子，不过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早就滚了。如果那一天你能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海清原还没退，那么，他一定会把你吃得死死的。你听我的，一切的事情都让他来拿主意，不要有自己的主张。”
  “你要走？”
  柏光禄还准备跟赵明并肩战斗，赵明现在居然要走？这尼玛……
  柏光禄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转了一圈，大叫道：“所以，你才不怕得罪人，大好的形势，你就这么送给海清原？这是你一手经营的，这个局面带来的好处，是属于你应得的，你为啥要自毁长城？”
  “局面太好，功劳太大，早点撤出来，才是硬道理，今年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能让他们给个正处，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三十岁我是不是就可以当局长了？”
  赵明嘿嘿一笑，“高云他不会让我得意下去的，与其让他将来在我身上挑致命的错误，不如早点把自己孤立起来，当一个不合群的人，早点离开这种事非地。”
  “借口！”
  柏光禄大叫，“全都是借口，你曰玛想回涪江，你就说，找尼玛这么多借口干啥？”
  赵明嘿嘿一笑，“我就晓得骗不过你，好了，说正事，再有几天，局里给各个系统指派的项目负责人就要来了，你当时和海清原一同搞的输气管道项目计划，当中关键掌握得很到位，所以这次就抽调到工作组当中，搞好东矿与各工程单位的协调工作，前期筹备一经完成，开了年，就要开始动工了。”
  柏光禄知道，赵明把他摆在这么重要的位子上，也是为了让他接来可以填补赵明离开之后的空白。
  不管赵明和海清原怎么闹，柏光禄和海清原之间可并没有什么矛盾，将来，总还是要合作的。
  柏光禄一想到赵明把自己的退路都给想好的时候，真的是又气又恼，人家都是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快乐长大，这个小狗曰的就像一个发情的畜牲，四处配种，配完就跑。
  十二月，大雾的天越来越多，火车站汽车站随时都有鞭炮声和锣鼓声。
  送兵的父母泪眼婆娑，接兵的干部一脸肃然，成为蛋子的新兵一脸无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儿？
  唯独各大企业的子弟们抽烟聊天，兴致勃勃，他们不是去吃苦的，更不是去吃亏的，他们知道等到回来的那一天，披工人的外衣，就能一个月拿着工资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爽！
  东矿能走的子弟都走了，只有杨鹏举和他老婆每天都在愁怅。
  得罪了海清原，得罪了田一德，杨宏想当兵这条路应该是断了。
  杨鹏举在街沿边上帮他堂客摘菜，上了年纪的妇女凑过来问，“听说最后一批的兵都走了，你们家杨宏是不是走不脱了。”
  杨鹏举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鹏举不敢说话，因为他一说话就忍不住的想骂人。
  还是杨鹏举的堂客，比较会处事，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能走是他的运，不能走是他的命，我们全家都看开了，能不能走都那么大回事，实在不行过了春节，到北上广去找活干，现在沿海地区的机会那么多，找碗饭吃还是很容易的！”
  中年女人笑了笑说道：“东矿的子弟跑到外面去打工，说出去谁相信啊？这不是丢东方的脸吗？你看看我们东方的这些子弟，谁愿意出去，都守着自己的父母等机会，说不定过两年又开始招工了，实在不行再等一年……”
  只看到杨鹏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说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次去找海清原，害了自己儿子，耽搁了他自己的前途。
  中年女人又说，“我听他们讲了，你们把花出去的钱都给要回来了，钱都没有花，当兵怎么可能走得成呢？你也不问问我们东矿这些当兵的，最少三五千，你们家老杨跟海书记的关系不好，他要看你是很正常的。多花一点是应该的，花了钱都不一定走得成，就更别说一分钱都没花了，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杨鹏举终于忍不下去了，瞪着中年女人说，“你们屋头的饭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