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师也要吃香肠的吗？”
  听到赵明这话的时候，王素芳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从肉当中抽了出来，扬起巴掌来就要抽赵明，下了照明一缩脖子，一家人顿时就这样笑了起来。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吧！
  直到这一刻，赵明终于相信自己的最后一块短板已经给补足了，从今天开始，赵家应该算是铁板一块。
  不过铁板有时候还是有烦恼的，比如王素芳这个时候突然就问道：“你和文文准备什么时候办事？老大不小的人了，赶紧办了吧，给我生个孙子出来，趁着我跟你爸还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替你们带孩子。”
  “赶紧拉倒吧！”
  赵明一边摇把子，一边冷笑，“你们两口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替我带孩子，别把我气死就不错了。”
  换做是以前王淑芳早就冷嘲热讽了或者是炸了毛，不过今天王素芳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好长好长的时间都醒不过来，对着你舅舅，我能把他想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可是对着你的时候，又恨得要死，你不是我亲生儿子吗？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赵明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她其实从小就知道王素芳并不爱他，于是淡淡地说道：“你们全家都把王三好当个宝贝一样，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你心中早就已经刻上了深深的烙印，所以你对王珊好的一切举动我都可以理解。俺说重男轻女的话，我也是儿子应该受到重用才对，可是你跟我爸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你走投无路的选择，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出身影响了你骑驴找马的念头，所以你以前并不怎么喜欢我。把家里的一切都拿给王三好，整个家都搬空了，也没有一点回忆。其实就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为我考虑过。”
  赵明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很直白了，没有哪个儿子会对妈这样说话，也没有哪个人敢相信自己的亲妈会对儿子是这样复杂的情感。文雯都听傻了。
  这是亲母子？
  王素芳颤声问，“你恨我吗？”
  赵明摇摇头，“你不拿我当儿子没关系，我不能不拿你当妈……小时候我不是做不完作业被留校，只是想看看我留校之后，你会不会像其他的父母一样来接我。长大了我知道看天气预报，知道明天要下雨，但是从来都不带伞，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拿伞来接我。别人的父母都追着自己的儿女屁股后面送鸡蛋，我早上起床还得把你们的早饭给做了……哎，人家当儿女，我也当儿女，为什么我当的这么累啊？”
  王素芳一边笑一边哭，那模样把文雯都给看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赵明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一点都不夸张吧？
  “你要是敢告诉你爸，看我不打死你！”
  王素芳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威胁着赵明。
  话音刚落的时候，赵永远就回来了，“哟，都灌起了？我还说回来赶紧帮帮你妈的忙呢，没想到你们先回来了，一个当矿长的不在单位上守着，早退也不怕被人戳你脊梁骨？”
  赵明朝王素芳眨了眨眼，这才说，“你这么爱岗敬业的，我不能让我妈在家里把这些事全部都做了吧？早点下班帮帮忙也没什么。看你这样子挺高兴，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赵永远神神秘秘的坐在赵明的身边，“工龄买断协议不是下来了吗？我五八年参军，四十二年工龄，要拿将近14万的补偿金，这就是一笔巨款了！”
  “你年底不就该退休了吗？怎么你还打算签这个字？”
  “拿退休工资要拿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十四万？签个名字，十四万一步到位，多舒服？”
  赵永远得意地说道：“再说了，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还怕没人给我养老？”
  赵明点点头，心想，老赵说得也有道理！
  赵永远这辈子就没什么机会自己拿主意，所以赵明也就打算成全他，想签字就签字吧，最重要的是，赵永远很可能因为他儿子是照明的原因，将会成为淅川矿区的一个风向标。只要他带头签了字，那别的人不就一窝蜂的全都上了吗？
  所以啊，有时候话不用说太多，有许多人总是在注意着你们一家子的一举一动，这反倒成了好事一件。
  赵明点了点头道：“好啊，我同意你签字，要是你钱花光了，我跟二姐大姐都会养你的。”
  赵永远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以前老子做什么你都要反对，怎么今天我一说签字你就同意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告诉我？”
  “那你就不签呗！”
  “滚，少拿十四万，我才舍不得呢！”
  赵明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歉意，一个劲的说对不起老爸，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不过为了当下这个大环境，也就委屈你一下了。
  接下来这个春节让人过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开了年过后，文件就会下发，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之内就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给办好。
  大多数人想到自己要告别工人这个身份上，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开年的大会，西川矿区上下所有单位的干部职工全部都聚集在礼堂当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把人聚集在一起，召开这样的会议了。
  大会还没开始的时候，下面闹哄哄的一团，有的人早就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有的人操着双手一言不发，显然是心中早已经有了笃定的主意。
  还有的人神色慌张，总是不能面对现实，也不知道明天的路到底在哪，这一部分的人大多都是年轻的职工。工龄不长就算买断了，也没有多少钱，拿着这可怜的一点点钱，能干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钱花完了之后，自己又该干什么呢？
  每当一个人问自己我还能干点什么的时候，基本算是走头无路了。
  在一阵喧闹声当中，赵明在万福和李建生的陪同下，走进了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