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你瞎说什么，小三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个当爹的不想，我可是想的厉害。”老伴显然有点着急了，说着说着，眼泪差点冲下来。
  “怎么样，敢不敢给我看，不敢看我可就走了哦。”杨老头转过头来，略带讽刺的看着这名娃娃局长。
  唐宋为难的看他的老伴一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起手，缓缓按在了他的脉门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十秒钟……三十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睁开，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呵呵，好了，走了，回家了。”杨老头看到他久久不语，突然间缩回手，站起身来。
  唐宋睁开眼睛，再次看了他的老伴一眼，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出来，毕竟，这种病实在有点打击人。
  却是不料，杨老头忽然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嘴唇有点发颤，干笑道：“呵呵，脑瘤，晚期，最多还可以活三个月到半年，小娃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身旁老伴的脸色登时呆滞住了，不敢相信的望着他，接着，扭过头去，一行浊泪忍不住的流淌下来，却是紧紧抓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放开，想说什么，半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现场的气氛顿时静的可怕，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最怕的也最不怕的就是那一刻的到来吧，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去问杨老头病情的真假，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问出来有意思吗？
  唐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轻笑道：“大爷，我想你搞错了，不是三个月，也不是半年，而是三年至五年。”
  “不可能。”
  杨老头固执的摇了摇头：“诊断报告我早找人偷偷看过了。”
  唐宋故意加重了语气，笑着说道：“呵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样吧，大爷，我跟你打个赌，你看行不行，只要你按照我开的药方子按时按量吃药，按照我说的法子锻炼，我保你能活三年，甚至五年，活不了三至五年，你走了，你老伴还在，你可以让她过来抽我这儿个局长的嘴巴，你看行不行？”
  “哦？抽你的嘴巴？”
  杨老头显然看出了娃娃局长脸上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慎重。
  “是的，抽我的嘴巴，咱们就以三个月为限。”
  唐宋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头，直直看着他：“过了三个月，你可以先去医院复查，如果结果让你满意，你再过来找我，然后我给你换一个方子，当然，我这个方子只能保你的身体暂时无恙，至于其它的……呵呵，天终归是要下雨的。”
  杨老头登时来了精神，抬手拍了拍老伴紧紧抓住自己不肯放松的双手，略显亢奋的说道：“老伴，你听到没有，这个娃娃局长要跟我打赌呢，说我不是活三个月半年，至少还能活三五年，你说我是跟他赌还是不赌？”
  “好了，老杨，我们回家吧。”老伴抬起头来，看了娃娃局长一眼，深深的叹息一声。
  杨老头听到老伴的回答，眼中的亢奋登时变得有点浑浊，摇了摇头，站起身子，喃喃自语道：“是啊，回家，回家……”
  看着杨老头就要转头离开，唐宋哪里肯轻易放他走，那样岂不是让自己很没面子，以后还怎么来这里义诊，干脆跟他较上劲儿了：“喂，老头，我说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跟我打赌？不会是人活得越老，胆子越小了吧？算了，你还是回家看孩子去吧。”
  “笑话！”
  杨老头登时被他话语中的激将，或者说是讥讽激怒了，转过身来，不顾老板的拉扯，又“噔噔”几步走了回来，坐到了椅子上：“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被你这个小娃娃毒死？不就是想把我当成小白鼠吗？成，我答应你，不过，万一我三个月内蹬腿了，我可真让我家老伴过来抽你哈，到时候你别不认账。”
  “切。”唐宋不屑的撇了撇嘴：“我怕你老伴抽不动我，还是让你的儿子闺女来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哈。”
  杨老头一拍桌子，哪里还有一点病重将死的样子，扭头看了看四周：“我说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哈，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若是这个小娃娃不认账，我也不让家人抽他了，你们每人帮我吐他一口吐沫就行了。”
  我靠，老而不死是为贼，算你狠！
  唐宋郁闷的拿起笔，刷刷刷刷写了一张药方子，拿起来顺手丢给杨老头：“每天早晚喝一碗，空腹喝，饮食上忌吃油腻，平时还要注意保持好心态，好了，来跟我做一遍动作，想学的可以一起学。”
  说完，站起来绕过桌子，让众人给他让出来一块地方，抬起双手，肘与肩宽，五指对五指，撑出一把伞状，分合挤压十指，接着，十指交叉勾回，两根大拇指放在虎口的位置上，其余八根手指使劲扣住手背上指根的位置……然后十指反扣在一起，犹如弹簧一般，来回做拉和的动作……
  唐宋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开口解释道：“人的双手十指，在中医上又叫做天地之桥，主通全身各个经络，可以勾通天地阴阳，健体轻身，活五脏而固脑髓，对很多疾病会有特殊疗效，当然，前提条件是需要坚持不懈，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管这种动作叫做十指清神法，大家学会后，回去后不妨每天早晚各做一百遍，反正又不费事儿，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嗯，大家都学会了吗？”
  话虽如此，可是唐宋唯恐这些老头老太犯了健忘的毛病，又从头到尾做了三遍，这才甩动着十指收功。
  “这么简单就能治我这儿？”杨老头学着娃娃局长收功的样子，一边甩动着十指，一边不敢置信的来回指着自己的脑袋。
  唐宋斜他一眼：“多稀罕，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多着呢，别看十指清神法简单，那是结合了无数老祖宗的智慧才创造出来的，我们现在不过是在享受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再说，我不是给你开了药方吗？记得哈，少吃点油腻，你这儿老家伙嘴就是馋，脑袋里油脂太多。”
  杨老头神情古怪的看着他，枯藤似的老脸上，表情有点讪讪，显然被他说对了。
  “唐局长，唐局长，你说杨老伯真的能活三年吗？”
  肖静怡望着唐宋离开的背影，不管不顾的追了上来。
  第二天。
  李光印挺着肥大的肚子，推门走进来，一边拿着把扇子猛扇着脑袋上冒出的汗水，一边开口大声嚷嚷道：“唐局长，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你看能不能跟上面要点经费，把咱们局里的各个科室装上几台空调啊？咱们这里最多的就是老同志，为国家发光发热了一辈子，临老了总不能连这点待遇都享受不到吧？”
  唐宋放下手中的“泰安日报”，看着他那地中海一般的脑袋点了点头，接上他的话茬说道：“嗯，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咱们这里的基础设施条件确实太差了些，不利于我们对各位老同志的服务工作，光印局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建议？”李光印微微愣了一下，其实，他也就是随便张嘴跟这位娃娃局长发发牢骚，话说，老干部局需求“改善基础设施条件经费若干”的报告在去年，也就是在这名娃娃局长的上任局长的时候，就已经打了上去，问题是，老干部局确实只是一个冷衙门，说可有可无或许难听了点，但是，事实上也是这种情况，用“后娘养的”来形容并不为过。
  官场上现实的很，人走茶凉几乎适用于每个部门，既然你人都退都从二线退了下来，那么，想都能都想到，你在各位领导眼里，或者在以前溜须拍马的同级与下级眼里，还能留下多少能量，所以，一般的老干部并不是觉悟有多高，而是明白到了这种现状，所以，顶多也就是发发牢骚，却不会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不满。
  毕竟，老干部局的实际意义就是得过且过的，只要这些退下来的老干部不闹事儿，那就算是万事安康，谁吃饱了撑得去管那些闲事儿。
  “是的，建议。”唐宋点点头，是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不管前任是怎样混吃等死的，至少在他的任上应该拿出点新气象出来，所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让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他这个娃娃局长真是被流放发配过来的吧？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为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呃……”李光印还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建议？能有什么建议？老干部局都已经这样了，上面又不是看不到，这建议还用说吗？分明是上面压根就不想在这个上面费心啊。
  “呵呵，唐局长的意思是？”
  李光印眼珠子一转，登时又把这个问题踢了回来，话说，他是在交通局副局长的位置上犯了点错误，这才被踢到这里来的，一坐冷板凳就是四年，心里头哪怕真有抱负，也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剩下的只有面对现实的无奈，能从副局长这个位置上安稳的退下来，已经算是他的全部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