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搬着凳子，坐在李虎住处的堂屋吃饭，看卫星电视。
  “下面插播紧急通告，日前在桃滩监狱服刑的两名犯人王莽、黄强，借修理双桃河堤坝之机，打死看守，抢夺枪支逃窜……“
  工人们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那个叫王小江的。他不是别人，正是王莽的堂弟。
  王小江捧着饭碗，额头冒着虚汗，不由自主想起最近几天奇怪的事。他在下山回家的途中，老感觉有人在野地里盯着自己，心里毛乎乎的。
  “时间刚好对的上啊，不会是他回来了吧？”王小江心里想。
  因为王莽是本村的，所以工人们多留意了几眼。但是大家都没太当回事，觉得他要么已经被抓了，要么就逃得远远的，跟自己都没关系。
  他们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又被接下来的节目吸引了。
  刚才的新闻，李虎没注意到，因为他在抽闷烟。
  自从那次之后，李虎就非常注意，不去和张玲单独相处了。但是他仍旧将张玲请回来，而这一次，张玲没有拒绝。
  李虎请张玲，纯粹是为了妞妞的先天性心脏病，她需要加强营养，需要更好的条件，这就要求张玲有足够的收入。
  张玲没有拒绝，原因很简单——妞妞和李虎。
  但从那次以后，李虎对张玲产生一种又渴望又恐惧的古怪感觉，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才能保持冷静。
  叮铃铃！
  电话响起，李虎接了：“喂，哪位？”
  “我是你老师！”王倩妮的声音传来，“我出国那么久，你也不说发个短消息给我，就这么干耗着啊？”
  “啊，额……”李虎无言以对，他的确一个电话都没给王倩妮打过，一方面是太忙，另一方面是打了也不知该说些啥。
  “别‘啊呀额呀’的，你来一趟清宁吧，我有好消息带给你。”王倩妮快人快语，不等李虎问明情况，电话已经挂断了。
  这位导师，对于李虎来说是得罪不得的，首先是恩师，其次是事业上的重要伙伴。既然人家下命令了，那就去呗。
  李虎交代了一声，开了车直奔清宁城。
  要说王倩妮古灵精怪呢，李虎到了省城，去学校找她，她实验室的学生却告诉李虎：“王老师还没回来呢，出国开研讨会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李虎问。
  “哦，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帝都了，半夜的飞机回清宁，您明天早晨来应该见得到她。”
  李虎傻眼了，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现在都半夜了，难道巴巴得再回去，然后明天再接受召唤吗？
  李虎想了想，去旁边的锦江之星开了个房间，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李虎就早早的退房，来到地下车库拿车，准备去学校见王倩妮。
  “王教授说有好事等着我，不知是什么呢？”李虎心里十分好奇。
  他走进地下车库的时候，一辆车缓缓的驶入，经过他身边时，他隐约看到驾驶座上坐的，居然是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
  “咦，这老人家厉害了，车子开的比我都稳当。”他心里想。
  不过现在李虎也算是老司机了，看他开锁开门落座的流利劲儿就知道了。可是刚刚起步，他就看到一条人影冲到他车头前方，并且摔倒了。
  这年头，开个车也那么不容易。
  李虎赶紧下车去查验，倒在车前的正是之前开车的那个老司机，此时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但是看他全身上下，却又毫发无伤。
  “老人家，醒一醒！”李虎试图叫醒他，可他始终牙关紧咬，没给任何反应。
  这时，陆续有车主经过。好奇的会下来看两眼，怕事的直接就开走了。但是不管是好奇的还是怕事的，都一致认定，那老头在碰瓷，他没有晕倒，一定是装的。
  “兄弟，你坚持一下，我去帮你叫保安！”最后，一个宝马车主走时，好心地对李虎说。
  没多久，两个保安一路小跑冲过来，看到这一幕，便大喊：“怎么回事？”他们看了看老人，再看看李虎和车，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你撞的？”保安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起步。”李虎无奈的回答。
  “刚起步？咦，这位身上也没有伤，不会是碰瓷的吧？“一个保安思索了片刻，忽然惊道，“好哇，碰瓷碰到这里来了！”
  因为他们是比较大型高档的连锁酒店，到这里来住宿的客人，都比较上档次。上档次的客人，自然不差钱，渐渐的，针对碰瓷的事就多了起来。
  “绝对是碰瓷的，我知道一个老太太，每天碰瓷平均收入得七八百。看他这年纪，跟老太太差不多，哈哈，不会是两口子吧。”
  这两个保安，你一言我一语，啥都没调查，事情就给定性了。他们一边讨论，一边还提醒李虎千万别上当，也算是好心。
  李虎在一旁，好几次想开口都没插上嘴。其实他是想说，刚才摸了一把老人的手，觉得他不像是碰瓷。
  谁碰瓷能有这么专业？手冰凉，并且越来越凉，血脉受阻，呼吸不顺，这是脑溢血的迹象啊。
  也正因如此，李虎根本没敢挪动老头，并趁两个保安‘交流’的时候，打了120.
  要说这就是省城，没几分钟，救护车就及时地跑来了，白大褂们下车开始施救。简单的救治之后，将老头弄上救护车。
  “你是家属？”一个白大褂问李虎。
  李虎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在这里？”白大褂道。
  “我……”李虎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白大褂犯难：“如果是这样你倒是委屈了，可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人拉走，得有人跟着去付钱啊。”
  李虎想了一下，王倩妮大约还没回来呢，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吧。他说：“那我去吧，不过你们得尽快联系家属。”
  就这样，李虎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医院，交了钱，人医生开始系统的诊疗。最后结果，原来李虎判断的没错，这老人就是脑溢血。要不是之前李虎处置得当，老人家早就不在了。
  好在这年头智能手机普遍，没想到老人身边就有一部，还没屏锁，医生们就从老人的号码簿中找了几个分别打过去。对方一听是医院，有的啪一下挂了电话，以为是骗子，大部分则十分紧张，表示马上来到。
  不出二十分钟，这医院就有好几辆车呼啸着先后冲进来。他们车刚停稳，就冲下来向急诊大楼而来。
  李虎扭动着脖子，感觉这一天的开头有点不美妙。正当这时，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叶霓裳。
  叶霓裳急匆匆的脚步，让她居然忽略了身高马大的李虎。李虎有心跟她打招呼，但是她一脸焦急，压根就没斜视。
  叶霓裳过去之后不久，有医生走过来对李虎说：“你可以回去了，病人家属已经来了。”
  李虎这才松口气，赶紧赶公交回去酒店，然后开车去了学校。
  这一回，李虎总算把王倩妮堵到了，确切的说，王倩妮清晨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实验室等着李虎。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足有一米八几的外国佬。
  “哈喽我的小老虎！”王倩妮故意作弄李虎，一上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西式拥抱，这让刚刚尝到一点点女人甜头的李虎，身体马上尴尬了。
  还好今天他先经历了‘碰瓷’事件，已经有点疲倦，赶紧让开：“王教授，有人在这儿。”
  “呸！”王倩妮擂了他一拳，“没人在这儿我还不这么做呢，你想什么呢？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来的彼得博士。”
  彼得博士于是立刻上前自我介绍，和李虎握手，话语夹杂着生硬的中文。
  “您好您好！”李虎上学时英文很好，此时刚还派上用场，他热情的握着彼得的手，用熟练的英文跟对方交流。
  他的外表和熟练的英文极不相称，让彼得以及王倩妮都很吃惊。
  “哟，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水平。”王倩妮笑道，“那正好，我也不用费劲跟你们做翻译了。彼得是纽约大学著名的植物学、农学专家，你们好好交流吧，对你有好处。”
  李虎一听，眼睛一亮，他现在可最需要和这种人交流了。当即，他便拿出果园出现的几个病例，来和彼得讨论起来。
  恰好这个彼得，对于学术方面相当敬业，和李虎聊起来，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彼得代表了现代农业高科技的一方，而李虎则代表了华夏老祖宗农业圣经的一方。他们越聊越深入，越聊越欢快，几个小时功夫，彼得就已经把李虎当成了好朋友。
  王倩妮在一旁听，她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李虎成长非常明显。就他说的那几点，她自己平时都没怎么关注到。
  “好小子，你不错呀，不过我们肚子饿了，还是麻烦二位移驾，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吧。唔，陶然居，我请客！”王倩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