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领导您啥意思？”老刘干笑着，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那个其貌不扬的臭小子，居然跟眼前这领导认识？而且看起来领导似乎还很在意他。
  “爸，您少说两句吧！”小刘意识到不妙，赶紧把老爹拉到一边，低声质问，“我问你，家里的生意到底有没有不干净的？”
  老刘老脸一红，蹲在地上，从耳朵背后拿下夹着的香烟：“你娃胡说啥咧？”
  看见老爸这个德行，小刘感到眼前一黑，有点绝望了。知父莫若子。他最了解老爸，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胡说啥？他一进门就色迷迷看着红莲，还拿出不知在哪弄来的大米，非说是在我这里买的……”老刘心虚，开始睁眼说瞎话。
  小刘更绝望了。
  这要是寻常时候，自己肯定得帮衬父亲。可是眼下可不是什么寻常时候，看看科长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还记得在来的路上，很好奇的问科长：“科长，啥事儿啊，这么急，还要您亲自去一趟。”
  “这个事涉及到的人啊，非常重要。人家可是县委书记跟前的大红人，不光这样，人家还有……”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有些情况小刘了解，有些却听不懂。但有一件事他算是明白了，那就是这个人很重要，身份尊崇。
  不过小刘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身份尊崇的人，居然还是个小农民。
  现在他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是保护自己呢还是保护父亲？该怎么保护呢？就在他犯难的时候，科长叫他：“小刘，你来一下。”
  他走过去，不敢抬头看李虎。不知为啥，他自觉矮人一截。
  “这个人如果是你父亲，那这件案子你就不要参与了，你先回家，做你父亲思想工作吧。”科长口气很严肃，“相信你应该最了解自己的父亲。”
  李虎看着这个年轻人，心里也是微微的叹息。他的前途怎样，就看他今天怎么选择了。
  话说刘老板蹲在地上抽烟，心思重重。他抓破地中海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不过是进了点‘水’米，低价卖出好走量，怎么就被人抓住把柄了？
  供货商可是跟他说了，这种米来自东南亚某邻国，人家盛产大米。这米味道好，价格低，就因为价格便宜，薄利多销。
  像他们这种小本买卖，可不就是走量过活么？
  可是，那小子好像不是一般人啊。看儿子的领导那态度，不对啊，他们把儿子叫过去干啥？
  老刘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烟头一摔，起身跨步冲过去：“领导，这件事跟我儿子没关系，都是我的错啊。”
  “领导，是我贪便宜进了低价‘水’米，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刘一把鼻涕一把泪。
  科长愕然，这可是什么都没查证呢，这家伙就自己交代了，看来还真是有问题做贼心虚。
  刘老板以为自己连累了儿子，他拼命的拉着李虎的手，差点跟他下跪：“大兄弟，我错了，你就原谅我。我再也不卖水米了，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我不是人！”
  啪啪！
  为了证明自己认错的深度，刘老板还连扇自己两个耳光，搞得别人愕然，而他儿子又心疼又难堪。
  在要打第三个耳光的时候，李虎没有冷眼旁观。他一把抓住刘老板的手腕：“错了不要紧，认错就行咧。你自己不要老脸，得顾念你儿子吧？”
  说完，他深深看了小刘一眼。小刘愣了一下，他原以为李虎会狠狠报复自己父子俩个，没想到人家胸怀这么宽广。
  李虎继续道：“你把整个事儿跟公家人说说吧，这事儿咱也管不了。”
  他又看着科长说：“我们祖祖辈辈种地的，虽然我年岁小，但是也懂得一些。我觉得那样品吃了，对身体绝对好不了。”
  “行，这件事你放心，我们领导是高度重视的。”科长保证。
  敢不重视？那可是李虎的事儿啊。
  老刘看儿子这么为难，心里知道自己给儿子添麻烦了。这会儿别说扇耳光，让他吃屎他都肯。
  当下，老刘带路回到他家米铺，把李虎认为有问题的米搬出来，足足有四五百斤大米，打开之后满屋生香。不过香味入鼻，却让人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老刘，你这大米我闻了老要打喷嚏，我可有过敏性鼻炎啊。”副所长说。
  “哎！”老刘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承才好。
  小刘抓了把米，回忆起什么来：“爸，这不会是曾大爷给咱家进的那批米吧？我早跟你说不要拿来卖，别贪便宜，你咋不听吶？”
  老刘闷头不吭声。
  “我看今天先这样，检测出了结果再说。”最后科长一句话，定了今日的乾坤。
  大家纷纷表示这样最好，封米、带走样品，科长和小刘钻进小车准备回县上。
  临走前，科长一再跟李虎握手表示道歉：“都是我们监管不力啊。”
  “没啥，我们老百姓也有义务。”李虎客套了一下。
  公家人走了，现场就剩下李虎、老刘和不知所措的红莲。
  老刘尴尬着，李虎道：“她是你嫡亲的外甥女儿嘛？”
  老刘点头，红莲也点头。
  李虎冷笑：“人多时我不好说你，少做点孽吧，现在到哪里去找这么能干的工人，一个月才要你五百块的工资？”
  老刘脸红，喏喏地说不上话来。
  “大哥，不怪俺舅，是俺自己笨手笨脚，拿不到高工资。”红莲道。
  老刘马上抓着梯子往下爬：“是啊，呵呵，大兄弟，我这外甥女她天生脑瓜子不好使，出去打工也没人要。这不她家里出事，出来赚点钱，我这是帮衬她咧。”
  “刘老板，你不要以为别人都像你想的一样傻。我之前不追究你，是看你儿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你的错，足够让他一辈子爬不起来。”李虎冷冷道，又对红莲说，“小姑娘，你要是想找工作，尽管到桃山来，我山上果园，家里农田都缺人手。”
  他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放在旁边米袋子上：“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他冷冷看了刘老板一眼，转身出去了。
  从乡上出来，李虎第一件事就是给韩小妍打电话，告诉她不要再让父母吃那个米了。
  而后，李虎回到山庄，开始调查水米的事。现在是网络时代，资讯满天飞。只要有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信息都能找得到。
  李虎一方面让周鹏调查水米，一方面自己也在网上找信息。
  所谓水米，就是通过不正当途径进入国内的大米。这种米有些的确是物美价廉，但更多是国外某些不法商贩收购的陈年霉米。
  一些利欲熏心的黑心商人，进口这种米，掺杂本国一点陈年米进行加工打磨。因为生了霉，吃下去对人体非常不好。
  政府最近几年已经加大打击力度，这种米很少见了。不知怎么，居然在双桃乡出现了。
  工商部门的回访电话很快就打进来，是小刘负责向李虎传达：“那米的确是霉米。”
  小刘说了一串的专业词汇，李虎基本听明白一个意思，他的父亲老刘，将面临重罚。
  小刘很是诚恳地跟李虎道歉，沉默了一下之后，又跟李虎道谢。至于为什么道谢，大家心知肚明，不需要明说。
  “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看你年轻人在外混也不容易，又不是打仨邪俩的人。”李虎说，“你多教育点你父亲，以后可不敢卖这种米咧，要吃死人的。”
  “是是是，我们全家都会批评教育他。”小刘现在后脊梁骨都是冷汗，这要是李虎诚心搞他爸，他爸都得去坐牢。
  现在只是罚款，没收违规大米，已经算是非常走运了。
  而对于小刘来说，见识了李虎的宽广胸怀，知道这世上还有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如此年轻的时候达到这种高度，也算是开眼了。
  挂了电话，李虎捏着眉心，长长的舒了口气。
  “姐夫，你快来啊！”云舒焕咚咚咚跑上楼来，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看他气喘休息的样子，李虎想起糙哥来。
  “咋啦毛毛躁躁的。”李虎问。
  “你来看看吧……”云舒焕脸色有点贼兮兮的，似笑非笑的样子，“反正这件事我是摆不平的，你看咋解决吧。”
  李虎正一脑门子官司吶，听了这话脑子也嗡一下，赶紧站起来走到窗口去看。
  他的小二楼前无遮挡，视野开阔，透过窗子能看到很远。他看到前方小停车场上，一辆车子正在场内绕圈子，还有一群红毛绿毛的小年轻在起哄。
  那些人李虎都认识，糙哥的‘手下们’。他们倒还好，关键是那辆车子，车前盖上绑了个人，扒个精光，像在展览。
  李虎满脑袋黑线：“是谁？”他回头问云舒焕。
  云舒焕憋着笑：“嘿嘿，袁华。”
  李虎气不打一处来：“袁华的事儿不是解决了？”
  那可是个烫手山芋，好容易把这尊瘟神送走了，怎么糙哥又给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