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拆就拆？你算哪根葱？来人，给我轰出去！这里是生产车间，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来的！”副厂长很嚣张，双手叉腰，指挥几个工人去轰李虎。
  “你收购霉变大米，这是违法行为知道吗？这些商品，你们拿到市场上去销售，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知道嘛？”
  李虎呵斥，义正严辞的样子，以及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那些装卸工不敢靠近。
  “呵呵！”副厂长冷笑，“你特么算哪根葱？这些货都是我们厂长批准的，王小江你知道不？那可是本地的名人！就算你不认识王小江，李虎你总该知道了吧？那是本地的优秀农民企业家，还是荣誉警察呢！”
  李虎冷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抬出王小江来压自己。看来有必要和王小江好好聊一聊了，这家伙对手下的管理太随意。
  “不过算了，我看你也不认识他们，你算哪根葱呢？王厂长和李大老板，都是名人！”副厂长避而不谈大米的事，一个劲地吹嘘、奚落李虎。
  “不好意思，我不但认识王小江，也认识李虎。”李虎淡淡地说。
  “哈哈哈！”副厂长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紧跟着周围的几个拍马屁的装卸工也开始笑。
  “你能认识王厂长？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啥？是不是看我们这里是新厂子，还没招聘保安？我告诉你，今天这里就来了一批保安，你是赶巧了！”副厂长说完，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叫来了保安队长。
  李虎当然知道这里来了一批保安，因为这些保安就是他从山庄调来的。
  保安队长很快带着人来了，这个队长不是别人，正是小胖。
  小胖以为真的有人来车间捣乱，简直是全副武装气冲冲地带了七八个人冲进来。
  “捣乱的在哪呢？弄死他狗日的！”小胖大喊着。
  “就是他，给我抓起来！”副厂长马上闪身，指着表情淡然的李虎，“我怀疑他是同行业奸细，报警吧。”
  小胖本来想着，今天一定要在工厂里立威啊。李虎这么看得起他，把他调到县城来，给加工资不说，还让他当队长。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在农村都是极不起眼的一个胖子，居然能有这么一天。
  可是定睛一看，小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老、老板？您怎么来了？”
  这些保安都是认识李虎的，看到李虎一个个也都觉得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把老板当奸细？
  “老板？哪个老板？”副厂长懵了，脑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废话，我们整个集团还有哪个老板？山庄是他的，果园是他的，工厂和建筑公司都是他的！”小胖吼道，“你竟然叫我们来抓自己的老板，你眼瞎啊？就这样的，怎么做厂长？”
  这些保安知道自己直接受李虎领导所以就算对这个副厂长，该没好脸色的时候也没好脸色。
  副厂长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捅了马蜂窝。他冷汗瀑布一样流下来，手都是抖着的。而那些装卸工更是吃惊不已，他们不断偷偷打量李虎，并且跟自己做着对比。
  年龄上看，有些人甚至是李虎父辈年纪了。可是他们却只能苦哈哈在这出苦力，李虎却是躺着都能赚钱。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啊。
  “老、老板，你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副厂长强装笑颜，想要化解刚才的一切，“我也是太负责太认真了，可我真不是东西，怎么能对老板这样呢？”
  看他的样子，就差跪下捧着李虎的臭脚舔一下了。
  “拆包。”李虎压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指着其中一袋大米，下令道。
  工人们开始动手，既然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老板，自然就要听老板的。
  哧啦！
  一个米袋子被撕开，大米哗啦啦流出来。大股霉味，顺着米流散发出来。再看这些米，里面生了很多黑色的米虫，大米颗粒上还有黄绿色的霉菌。
  更恶心的是，很多大米都被霉菌连在一起，一团一团的。
  “这就是你们给我收购的大米？王小江呢？把他给我叫来！”李虎盛怒，雷霆般的声音回荡在车间内。
  十分钟之后，厂长办公室。
  李虎站在落地窗前，王小江、梁鸣等几个业务员，还有副厂长，都哆哆嗦嗦站在他身后。
  “小江，你给我解释一下吧。”李虎沉声道。
  王小江汗流浃背：“我、我没得解释。”
  “没得解释？你知道这样说这样做的后果吗？”李虎道。
  王小江低头不语，很显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于李虎都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把几个负责进货、销售的业务员给喊来了。
  “梁鸣，你据说是这一行的老业务，给我解释吧。”李虎道。
  梁鸣哆嗦一下，根本不敢抬头看李虎。原本以为这一天至少会在一两个月之后才出现。而且就算出现了也没啥可怕，他是有靠山的。
  这个靠山当然不是眼前的王小江，而是站在他背后的人——马云龙。
  马云龙，马氏家族负责云海地区业务的总经理，他们的家族名下，最有名的牌子就是谷香记。
  在梁鸣看来，区区一个李虎，新入行的家伙，怎么去撼动马家的谷香记？所以当马云龙派他来的时候，他是非常吃惊的。
  现在被李虎迅速抓出来，梁鸣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跑的都是好粮食。”梁鸣抵赖。
  李虎沉默，怒视着他。梁鸣心里想：“切，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手段，原来不过是瞪眼珠子发火，小屁孩一个。”
  李虎转而看着王小江，一字一句道：“小江，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王小江已经落泪了：“虎子哥，你啥都别说了，事儿都是我干的，我不好。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这倒是挺让梁鸣意外的，接触下来，他觉得王小江基本是没脑子型的。他搞不懂，李虎怎么会让这个没脑子的王小江，过来做个新厂的厂长？看来李虎也是没脑子型的，要么就是手底下实在拿不出人来。
  这让梁鸣更加得意，至少初步的任务完成了，而且还是超额的。
  王小江硬挺着，这让李虎都没想到。两个昔日的兄弟对视一眼，李虎长长的叹口气：“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王小江擦掉眼泪：“那这厂子呢？”
  “不需要你操心，走吧，以后在桃山也别让我看见你。”李虎挥手。
  王小江抱着自己的物品，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工厂。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梁鸣等三人以及那个副厂长。
  王小江没告诉李虎，副厂长也是和梁鸣一起来的。
  走出工厂大门，王小江才嚎啕大哭。几个人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不管他的。可是梁鸣想了想，还是回来拍拍他肩膀。
  “兄弟，你也别难过，这种事儿摊上了，你就得接受。再说了，他又不是你媳妇，离开就离开了。”梁鸣递给王小江一颗烟。
  “你知道个屁，老子要不是为了保着你们，不是把你们当好朋友好兄弟，我才不会被赶走呢！你不知道李虎的手段，他厉害着呢……”王小江擤了一把鼻涕，顺手抹在旁边的石头上。
  梁鸣道：“我知道你重情义，所以才想跟你说，找不到工作你就干脆跟我走吧。”
  “跟你走？你特么不也失业了？”王小江道，“可怜我家里老婆怀孕了……”
  “算啦算啦，先去吃饭！”副厂长招呼他俩，“庆功宴。”
  “庆功宴？”王小江愣住，“庆贺我们失业？”
  梁鸣嘿嘿一笑：“自然不是，走吧，以后咱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
  王小江跟着几个人开车来到县城一个饭馆，要了七八个菜一件啤酒，开喝了。
  梁鸣、副厂长等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
  “马总这回该给咱们加薪了吧？”
  “那可不，咱不但搞垮了李虎的厂子，还把他的得力助手给弄来了，咱这是大丰收啊！”梁鸣拍着王小江的背，哈哈大笑道。
  王小江愣住了，他听来听去都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们咋回事？”
  他站起来，退开几步，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梁鸣。这还是教他怎么享受人生的朋友么？咋看起来一个个那么陌生呢？
  “好啦小江，来坐坐！”梁鸣起身拉他回到桌前，“其实我们也不瞒你了，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的兄弟。我们啊，是来自马氏企业的，云海谷香记。”
  “谷香记？就是那个驰名商标，就是那个老牌的粮食企业？”王小江惊讶道。
  “对咯，说白了我们就是商业间谍。”梁鸣不但不觉得这个词汇是犯法的，反而觉得非常荣耀的样子。
  几个人你说我笑，都在劝说王小江放开一些。并且保证，会带着王小江去谷香记应聘，至少也能弄个业务员当当。
  除了梁鸣，其他人看王小江的眼神，完全就是轻蔑、看笑话似的。从厂长到业务员，这落差可不小。关键是，这家伙是个憨包，竟然稀里糊涂就给人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