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段长杰和金楚逍又喝得醉熏熏的。
  “他二叔这是咋了？”段大嫂忍不住小声问自家男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段大哥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能明白自家二弟这是心里苦。
  再加上是在陪客人，客人要喝，自然也就舍命相陪了。
  心里有事之人，喝上几口就得醉。
  “那个金爷是什么来路？”段大哥会突然出口问。
  “说是和三叔共过事的人，路过泽荷县来看看三叔的家人。”这事儿没告诉二老，也没告诉他：“还说是京城的，黄大人在县衙闹腾的时候，他直接让人拎出去的。”
  “小心伺候着。”段大哥没受伤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此人应该不简单，二弟要喝就让他们喝吧，钱不够……”
  家里早就没钱了。
  “要不，你回娘家借借。”段大哥简直没脸这样说了。
  段大嫂愣住了。
  娘家是小富户，一直以来段家都是有骨气的，从来没让补贴过。
  这一次居然主动让她回去借。
  “算了算了，这样会让你脸上无光。”段大哥也回过神：“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段家的日子越过越回去了，曾经的小姐磨成了村妇，他还让自个儿媳妇回娘家借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段家卖房卖地从未让她回娘家借过钱。
  如今为了招待老三的故友居然会……段大嫂突然间明白过来，也就是说段家能不能翻身全看这个金爷。
  “你是说……？”段大嫂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段大哥觉得很丢脸，他们依仗的是什么？
  是老三啊，那个替他和老二上战场的年轻的三弟。
  这会儿，还要消费他的脸面不成，他这个大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段大嫂却想明白了。
  出门给苏氏说有事要回一趟娘家。
  娘家文家场离这个村子也不远，走路就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庆莲，到底是咋回事儿？”文老爷昨天下午就得到了消息，派人去县城里问，结果扑了个空说是回到了乡下，正想着要不要去老宅问，女儿就回娘家了：“好好的知县不当，要当农夫吗？你们段家折腾的只余一个光架子了，庆莲啊……”
  当年看中段家是不是他错了。
  “爹，他二叔有他二叔的打算，我们都尊重他。”段大嫂纵然是心里有千般不愿万般生气，但也从不表露出来，此时就是要和段长杰站在一条线上。
  “你们简直是胡闹……”文老爷气得跳脚，和知县是姻亲也能捡不少便宜，这一下，知县不当了，他出去别人还当他是一回事吗：“你回来干嘛？”
  难不成这个女儿想和离，要脱离那个穷家。
  “爹，女儿回来是有事相求。”文氏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了：“爹，不是女儿回来要钱，是来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您帮我们渡一下难关，回头一定将这笔钱还上。”
  文老爷真想一巴掌拍醒她。
  好好的知县县令不当，转眼就来借钱渡日了。
  不当县令一天光景就借钱，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还有借有还呢，八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爹……”看父亲的模样就是不同意借了，文氏心里一番苦涩。
  “要多少？”文老爷想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十两银子。”文氏道：“您放心，一定还的。”
  十两真不多，文老爷觉得若是借上一两百两估计段长杰还有救，就是准备拿这银子去活动活动，结果，十两银子，莫不是救揭不开锅的急而已？
  “家里来客了，没钱招待客人了。”文氏借钱的理由很奇葩，气得文老爷大骂让她滚。
  “小姐。”文氏抹着眼泪从老父亲的书房出来时，旁边的万妈朝她招手。
  “万妈。”她一直是伺候在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家里有客，告诉娘一声，我就不去看她了。”
  实在是眼眶发红见了娘给她添堵。
  “小姐，这是老太太给你的。”万妈塞了一个荷包在文氏的手里：“快拿着，拿回家去救救济。老太太说了，三穷三富不到老，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这是她多年的体已，够你用好一阵子。”
  “万妈，我娘她……”文氏又羞又惭愧，想着自己这次回娘家的目的都没好意思见亲娘。
  “你一进门老太太就知道了，段家的事她也听说了，去吧，小姐，患难见真情，这会儿的段家需要您的支持。”万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段家肯定会起来的。”
  别的不说，段家的孩子们都是读书的料子，就不信会被人压一辈子。
  “多谢万妈，告诉娘，我过一段时间来看她。”文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也不知道自家娘给了多少体已，揣进怀里匆匆离去。
  “人走了？”文老爷出来问。
  “老爷。”万妈吓了一跳，当下明白过来：“是，大小姐回去了。”
  “这个段家……”文老爷自己不借钱，老伴用私房补贴他其实也没有意见：“但愿只是暂时的。”
  希望老伴的体己能发挥出重大的作用。
  “庆莲，我让你为难了。”看着妻子掏出荷包清点，段大哥眼眶一热，心里酸涩。
  “我娘说得对，三穷三富不到老，就不信咱们一直这么苦。”文氏清理出来了，娘给的有百两的银票两张，碎银二十两：“有了这些钱，够我们撑一些时候了吧？”
  “嗯！”那得看怎么用，单是他们吃药也得用不少，最好还是问问长杰，是不是要做个什么营生，这些钱可以做本钱。
  “孩子们上学的事的不能落下。”段大哥对二弟道：“往后都叫到我屋子里来，我亲自教导。地里的活你干不下来，要不就做个营生吧？”
  喝得醉熏熏的段长杰愣了好半晌，他要什么？
  兄弟俩正商量着，门外来了村长和好几户人家，那都是买了他们地和房子的。
  “还给我们？”连段大嫂都不信，当日可是换成了银子的，真金白银办下的事还能是假的？
  “是的，就以当日的价格全都还给你们，他们不买了。”村长道：“这些是地契房契，赶明儿去县衙换一个名字，也算是物归原主。”
  可是，他们的钱要留着另作他用的啊？
  “你们不是已经付钱了吗？那个寒爷说这是金爷送给段家的乔迁之礼。”村长心里就想了，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看看，人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将前些年段家卖的地和房子悉数都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