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经济学？”湖神女巫示意莱恩说下去。
  “举个例子。”莱恩点头，他取出十枚金克朗摆在桌子上。
  “假设，我是个帝国商人，我要运输一批粮食到库罗纳贩卖。”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第一，我可以走蒙特福特的斧咬隘口，由于我拥有一支强力的护卫队，所以走斧咬隘口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保证安全，但是由于高关税，我走这一次只能赚一千金克朗。”
  “或者，我可以选择走帕拉翁的灰色女士之路，这条路颇为危险，我只有50可能能够安全通过，但是如果成功通过，我只需要付低关税，所以我能赚三千金克朗甚至四千金克朗。”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如何选择？”
  莱恩话音刚落，杰罗德和费德蒙德都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当然是选择走斧咬隘口，保险而安全的选择。”
  特蕾莎也赞同走斧咬隘口，唯有莫吉安娜不屑地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走灰色女士之路，我就不信有什么敌人能够伤害我。”
  “莫吉安娜你愿意走灰色女士山脉是因为你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莱恩苦笑着摇头：“而让你同行，别说两千金克朗了，商人们能赚五百金克朗就不错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莫吉安娜金色的眉毛皱了起来。
  “先听我说完。”莱恩摇头，他说了下去：“现在我们再假设，如果我们走了灰色女士之路，结果遇到了绿皮部落，粮食被抢走了一半，现在我们又面临两个选择。”
  “首先，我们可以选择立即原路返回，显然这样做我们损失的一半货物是肯定回不来了，但至少剩下一半货物和人活了下来。”
  “或者，我们可以带着人去山脉深处追击绿皮部落，假设我们有五成可能追回我们的货物，而五成可能我们不仅追不回货物，我们还要连着剩下的一半货物甚至性命一起搭进去，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又会如何选择？”
  此时费德蒙德和杰罗德都意识到了什么，费德蒙德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去追击绿皮部落。”
  “我也是。”杰罗德和莫吉安娜都认为必须追回货物，此时只有女术士选择放弃：“自己的性命最重要，我不会再拿我的命去冒险。”
  “很好。”莱恩笑了，他将十枚金克朗一收，笑着说道：“这就叫做行为经济学。”
  “凡人有一种本性，这种本性让他在处理收益和损失的时候不会完全理智。”
  “在面对收益的时候，凡人厌恶风险，他们更加青睐有保证的收益，哪怕这收益要低一些，凡人们也能够接受。”
  “而在面对损失时，凡人总是更加青睐于承担风险，他们此时会反过来厌恶已经确定的损失，而是寄希望于通过承担风险来挽回自己的损失，哪怕他们可能会因此承受更大的损失，我们稍微想想就会知道，真正去追击绿皮部落夺回货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很多人依然会这样选择。”
  “因为对于损失，凡人更加敏感，比收益要更敏感。”莱恩双手十字交叉，手背压在鼻子上，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大部分凡人都寄希望于冒风险来‘翻本’。”
  “当然，也会有一小部分人选择止损，我这里说的是大部分人，并非所有人。”
  众人听了之后都若有所思。
  这个问题实际上和莱恩前世经常面对的一个问题很像，那就是“100获得一百万和50获得五百万，50一无所获”的选择，即使是人都知道第二个选择的期望收益比第一个选择要大，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第一个，因为稳稳拿到一百万。
  可要换成“100损失一百万和50损失五百万，50没有损失”，大部分人却都会选择第二个，他们明知道选第二个期望损失更大，却还是喜欢选择第二个，因为万一博中了，没有损失呢？
  这里要强调一下，莱恩这里指的是大部分人非所有人，杠精和足够理智的人除外。
  “你是说，马休巴德会选择向混沌妥协，是因为他也想要翻本，而尖顶宫的失守是已经确定的损失？”莫吉安娜勉强接受了莱恩的意见，湖神女巫表示理解地连连点头：“向混沌妥协，或者可以收复尖顶宫，或者情况更糟，可他愿意冒险。”
  “没错了。”莱恩点头：“而且，收益不止是收复尖顶宫，混沌魔军可以抵挡我们的攻势，让马休巴德有精力集中力量对付劳恩和他的军队，也就是说无论奸奇魔军是否成功，至少它们都帮助马休巴德对抗了我们，这是稳定收益。”
  “因此，总结一下，亡灵在困境中会向混沌妥协并不奇怪。”莱恩总结了之后：“因此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半，亡灵会向混沌妥协是我可以肯定的。”
  经过莱恩这么一分析，帐篷内剩下的四个人都心悦诚服，杰罗德和费德蒙德连连点头同意，就连对此态度坚决的莫吉安娜都动摇了：“如果按照莱恩你的说法，亡灵确实有可能已经妥协。”
  “那么问题就来了，亡灵可以向混沌妥协，混沌为什么会愿意对亡灵伸出援手呢？”特蕾莎见到自己的观点被莱恩认可感到很高兴，女术士无视了莫吉安娜警告的眼神，立即说了下去：“首先，我们可以肯定，混沌不是来毁灭的，那么只有剩下一种可能了。”
  “亡灵能给混沌带来的收益比毁灭这个地方还要大。”
  “奸奇大魔一定是得到了某种承诺。”
  听完莱恩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几只蝙蝠突然从帐篷外飞入帐篷之内，一位吸血鬼领主突然出现在了帐篷门口！他有着一个大光头，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它在寻找着圣物！”
  “什么人？”在座的所有人立即拔出了武器，直指着这个吸血鬼领主。
  谁知道这个吸血鬼领主冷笑一声，他将自己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双膝跪下，举起手，表示投降：“尊敬的莱恩-马卡多阁下，我是吸血鬼男爵，哈尔-哈里斯，来自冯-卡斯坦因家族，我来到这里，向你投降，希望你能饶恕我的罪过！”
  “树界降临！！”莫吉安娜美丽的绿色眸子之间尽是仇恨，湖神女巫抬起头施法，粗壮的树枝立即将这个吸血鬼男爵牢牢地捆住：“亡灵！你又有什么阴谋？！”
  哈尔-哈里斯任由自己被封印，吸血鬼男爵漆黑的眼珠盯着莱恩：“我说了，我是来投降的，由于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我只能向你投降，莱恩-马卡多，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我从不饶恕吸血鬼。”莱恩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投降？”
  “是的，我知道。”哈尔-哈里斯依旧保持着跪下的状态：“可我没有选择。”
  说完，这位冯-卡斯坦因家族的吸血鬼抬起了头：“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伟大的血祖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在上啊！该死的马休巴德，他放弃了午夜贵族的荣耀，向混沌屈服！”
  “他，已经不配当我们的领袖了！”
  “唯有你可以击败他！莱恩-马卡多！”
  第540章 揭示真相
  大帐之内，众人看着这个出现的吸血鬼男爵，费德蒙德脸露憎恶，杰罗德面色疑惑，莫吉安娜欲杀之后快，特蕾莎则是带着漠视和高冷。
  但是众人握住武器，默不作声，将目光投向莱恩。
  “你觉得我会愿意相信你么？”莱恩冷笑道：“我如何会相信一个吸血鬼的话？你想要向我投降？你也不看看有没有投降的资格？！”
  吸血鬼男爵低下了头，他作出了恭敬状：“我会向你投降有四个理由，请听我说完，莱恩-马卡多阁下，如果听了之后你不满意，你可以直接动手。”
  “如果我不愿意听呢？”莱恩拉长了音调：“冯-卡斯坦因家族的吸血鬼骨子里流着背叛的血和狡诈的谎言，你说的可能都是假话。”
  “我可以向冯-卡斯坦因家族的血祖弗拉德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吸血鬼男爵哈尔-哈里斯眼睁睁地看着莱恩抽出复仇女神，这把神器剑身上燃烧着银色的火焰，释放着巨大的能量。
  这一剑下来就够要哈尔-哈里斯的命，而且他非常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复活。
  吸血鬼的生命不仅永恒，而且还可以反复复活，但是复活也不是随便复活的，吸血鬼想要复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如果遇上一些特别强大的敌人或者武器，就算是不死的亡灵也无法复活。
  唯有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可以依靠着神器卡斯坦因戒指无限次地复生，因此在吸血鬼战争最后围攻布伦瑞克时帝国面对无论杀了多少次都能复活的弗拉德感到绝望。
  然而最后大主教威尔汉三世查阅典籍之后发现了弗拉德无限复活的秘密，他雇佣了贫民窟一个实力最强的神偷潜入吸血鬼军营将弗拉德的戒指偷走，从没有考虑过要是戒指没了怎么办的第一代吸血鬼伯爵弗拉德就此扑街，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
  “曼弗雷德也是这么说的。”莱恩冷笑道。
  哈尔-哈里斯脸色微变，他在心里立即咒骂曼弗雷德这个二五仔和背叛者，他曾经有过去投曼弗雷德的想法，但是这位吸血鬼男爵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意见，首先是他并非曼弗雷德的直系血裔，再者曼光头随时可能送他去死。
  “背叛的感觉，就像呼吸一样。”
  ——最后的吸血鬼伯爵曼弗雷德-冯-卡斯坦因
  “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尔-哈里斯低声说道：“想必莱恩阁下你也想要知道，在你苦战奸奇魔军的时候，理查德城堡发生了什么吧？”
  大帐之内的气氛变了，莱恩眉头紧锁，他想了一下，这才收起了复仇女神：“罢了，你姑且说说看。”
  “首先，你实力强大，莱恩阁下，就算是亡灵，我们也尊重强者。”哈尔-哈里斯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些莫名的意味：“其次，混沌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无法容忍我们的领袖居然向混沌低头，亡灵和人类的战争是一回事，而混沌的存在只是想要毁灭一切。”
  说完，哈尔-哈里斯突然笑了，他低语道：“第三，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包括理查德城堡的战事，包括马休巴德身世的秘密，包括巫妖王阿克汉的命令，以及……马休巴德和混沌的交易，他是如何和奸奇大魔达成的交易，奸奇大魔的目标是什么。”
  听完这些，莱恩冷漠地摇头，他冰冷地说道：“如果只有这些，那等待你的依然是死亡，这些情况我已经派巡林客前往北方侦查了，关于巫妖王阿克汉的计划无非就是打算复活死灵之主，至于马休巴德的身世我不感兴趣，这个人已经为祸布列塔尼亚多年，是时候将他解决了。”
  “你快点说出第四点，否则我即将动手！”
  哈尔-哈里斯知道莱恩并不是装作威胁而是真的想要杀他，他赶紧说道：“第四点就是，我从穆席隆城堡中偷出了穆席隆公爵王冠！如果你接受我的投降，我就将它交给你！”
  吸血鬼男爵的一番话让整个大帐之内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这个冯-卡斯坦因家族的吸血鬼男爵，也太二五仔了吧？！
  这货连退路都想好了么？
  “……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你的行为了。”莱恩听了之后也觉得无语，他和莫吉安娜对了一个眼神。
  湖神女巫立即点头，暗示她可以鉴定真伪。
  “好吧，你说服我了。”莱恩终于无奈地点头，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妥协的人：“那么，告诉我，你想要得到什么？亡灵？背叛了自己的主人，你想要从湖中女士的神选冠军这里得到什么？”
  “自由！”
  “……成交！”
  吸血鬼男爵目光在大帐之内扫了一圈，面露犹豫的神色，然后用眼神朝莱恩示意。
  “有什么事情快说，难道是卡斯坦因家族又要玩弄什么阴谋诡计了？”莱恩眼神锋利地瞪着这个吸血鬼男爵：“我没有什么秘密不可见人的。”
  尽管碰了一个软钉子，但是见到莱恩终于答应，哈尔-哈里斯松了一口气，这头吸血鬼将理查德城堡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莱恩等人。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莱恩等人还是被这令人震惊的事实所震撼。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北方骑士道大军几乎全灭？只有卡拉德和哈根公爵带着九百多骑士和为数不到三千的帝国军队成功突围？除此之外仅有一百多的骑士向北逃去？！”
  “劳恩受了重伤被他的角鹰兽救走？下落不明？！”
  “阿尔德雷尔德公爵和弗尔卡德公爵都被转化成了吸血鬼？！”
  在座的众人都被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吓得说不出话来，费德蒙德嘴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杰罗德更是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这位圣骑士已经有些乱了思维，他下意识地想要和弗朗索瓦商量。
  “女士在上啊！”莫吉安娜的脸色完全变了，湖神女巫愤怒地说道：“难怪理查德城堡那边迟迟没有任何消息，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这件事的信息量有点大，就算是莱恩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消化过来，他着急地在大帐之内踱步，面露不快：“该死！如果这样，马休巴德岂不是可以直接北上经过里昂纳赛进攻库罗纳了？”
  “费德蒙德！杰罗德！”莱恩当机立断立即下达命令：“你们去检查圣杯骑士和王国骑士们的状态，北方骑士道大军大败的事务必不能外泄！一旦有流言务必立即清除！”
  “是！”费德蒙德和杰罗德立即起身，他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去军士的营地那边看看。”特蕾莎也跟着说道，女术士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她聪明地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起身走了。
  大帐之内就剩下了莫吉安娜和莱恩两个人，湖神女巫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到北方骑士道大军损失如此之大，莫吉安娜就感觉一股巨大的怒火冲击着她的胸膛，托着药剂圣杯的手捏得发白：“说出来，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你是怎么知道奸奇大魔和马休巴德勾结的，全说出来！”
  “当天，北方的那些侠义症患者……我是说劳恩率领的骑士们收容的大量难民发生了暴乱。”哈尔-哈里斯依然被莫吉安娜的生命系魔法制造出的树枝和荆棘捆着，吸血鬼男爵也无意挣脱，他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难民群已经被混沌腐化，从那时开始，我就怀疑马休巴德和混沌达成了交易。”
  “接着我窃听到了马休巴德和奸奇大魔的对话！”哈尔-哈里斯的脸上透着憎恨：“他居然真的向奸奇魔军屈服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作为一个吸血鬼的底线！我不会再当他的手下，我必须要将这个败类毁灭！”
  “但是你做不到，所以你就想到了莱恩？”莫吉安娜碧色的眸子中带着浓烈的杀意，她有些烦躁地跺脚，恨不得将这个二五仔吸血鬼杀之后快。
  她勉强将怒火压下去。
  这个吸血鬼在某些方面说得没有错，暂时而言，混沌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圣物是怎么回事？”
  “奸奇大魔来到凡世的目标是收集圣物。”哈尔-哈里斯将头移开，他说出了自己窃听到的真相：“这是混沌邪神的指令，命运之主想要得到穆席隆公爵王冠和由开国十二位圣杯骑士的骑枪！”
  “圣物？公爵王冠！骑枪？”莱恩听到哈尔-哈里斯的消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对莫吉安娜说道：“糟了，如果这个吸血鬼的话语属实，那么阿图瓦公爵齐尔弗罗伊的野猪骑枪已经落入奸奇大魔之手了！”
  齐尔弗罗伊被打败之后他的骑枪被收在了尖顶宫的城堡之内，由于撤退匆忙和负责守护骑枪的两位王国骑士都战死，这件圣物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当时由于联军不敌奸奇魔军，撤退得很匆忙，人在城外的莱恩也是在撤回夏隆森林的营地之后才知道守护野猪骑枪的两个王国骑士战死，圣物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