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我不懂你
作者:金米米      更新:2023-03-05 12:25      字数:6001
  宋小诺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亮起,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属于清晨的干净而温凉的金色的光线,手被什么东西握着。
  她低头看去,一颗黑色的头颅就靠在她的手边。
  她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被男人紧紧的握在大掌里,他的脑袋靠着她的手腕处,大概是姿势不舒服,所以他的眉头紧紧蹙着。
  借着清晨的光线,她无声无息的看着这张脸,良久,才动了动试图把手收回来。她一动凯撒就立即醒来了,两双眼睛没有预备的撞上。
  男人唇畔勾出温柔的弧度,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到她的面前,手指摸上她的脸颊,低低的问道,“醒来了,饿不饿?我让佣人送了粥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了。”
  她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凯撒再度开口,“小诺?”
  她闭了闭眼睛,轻轻的道,“好。”
  凯撒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看他凌乱的发和疲惫的模样,大概是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
  宋小诺摁着自己的眉心,声音沙哑的问道,“我怎么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到医院来了,身上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头有些隐隐作痛,感觉昏昏沉沉的。
  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哑着嗓音在她的耳边道,“小诺,”他的气息很灼热,十分亲昵的靠着她,“我们有宝宝了。”
  男人的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一张英俊精致的脸万般温柔,“你想住在庄园,还是你不喜欢那里?不喜欢的话我重新买一套,你喜欢什么样的?别墅?城堡?还是庄园?” 他今天说话的耐心特别的足,眉目之间覆着浅浅的愉悦,“你应该比较喜欢城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城堡里。”
  宋小诺静静的看着他,沙哑着嗓音淡淡的道,“没有,”她平和的微笑,“我喜欢现代化的别墅,光线充足,有水有花,看着心情好。”
  其实一个人住在年代悠远的古堡里,只会变得更加的阴郁。
  她低下头,茫然的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他说想要孩子,还真的有孩子了。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漂浮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的浮萍,居无定所着。
  凯撒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仿佛那温软的面颊让他爱不释手,甚至时不时的要低头亲上几下,“那好,我亲自去选地然后找最好的设计师,你喜欢什么样的跟他们说就好,都听你的,我让他们加快进度,等宝宝出生应该就完工了。”
  如果说亚瑟的声音是偏冷偏硬即便是温柔也带着那么一股子的别扭,而顾睿则是十年如一日的温和儒雅,那么凯撒的温柔则是一种很明显的能让女人受宠若惊的温柔。
  她听着他说,并不插话。
  凯撒看着她,眯眸看着她略显得苍白而飘忽的脸,手指轻捏着她的脸颊,“小诺,”他仿若好笑的挨着她,很是亲昵,“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话里的担忧,也是不多不少。
  既不会显得虚假做戏,也不会显得敷衍漠不关心。
  她宋小诺也自问什么不是单纯不问世事连男人话语之间的真情假意也半点分辨不出来,可是面前的男人,她是真的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她其实偶尔能察觉,他藏得很深。
  她记得在车上眼前一黑晕过去之前,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可是到了现在真真实实的看着他温柔的笑着的模样,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可以出院吗?那让我换衣服吧。”
  她一边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
  脚还没有踩上床边的拖鞋,就已经被男人握住了脚踝,凯撒阻止她下床的动作,手从她的脚踝一路沿着摸上她腰肢的位置,最后落在她的身侧,以这样的姿势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湛湛的温柔并在深沉,“小诺,”他说,心平气和的看着,姿势优雅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你也知道,我和嫣然闹到今天是因为那些误会,所以你应该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藏着掖着还没有撕破脸来的有效。”
  他继续说,“我允许你不高兴,摆脸色,发脾气,生我的气,在我这里,你想怎么闹腾都可以,但是不准冷、战、”
  他不允许她冷着张脸对着他。
  她怔怔的看着他,所以他的意思是等着她开口质问他吗?
  原来他也知道,他有些事情做得需要被她质问。
  “我不知道,”宋小诺淡淡的笑,“凯撒,我才刚刚跟你在一起就发现我不了解你,也许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会发现越多我不了解的你,也许我应该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
  在他的身上,她的确太天真了。
  凯撒看着她,眼眸深沉,“继续说。”
  “其他的我不问,安西的事情……你告诉我。”她的眼睫毛微微的湿润了。
  她坐在床边,膝盖以下的位置晃在床下,从臀部开始被他困着无法动弹,凯撒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缓缓淡淡的,“很简单,从顾安西出现开始,亚瑟就已经开始谋划着要摆脱父亲的控制了,里昂集团一天是我们父亲做主,他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顾安西在一起,哪怕她是顾泽的女儿,他要出手夺权,我帮他。”
  “他和嫣然结婚的婚礼上开始,如果不是顾安西出现,那么嫣然父亲手里的股份也会转给他,以他暗中做的手脚加上那些足以在集团跟父亲抗衡,可惜顾安西出现了,柳默自然不会再支持他。”
  宋小诺看着他精致温柔的眉目,他下巴上那些胡渣已经处理干净了,所以此时看上去显得异常的干净,她笑了笑,接着他的话低低的道,“你哥哥夺你父亲的权,你在身后黄雀在后,等他们两败俱伤,你就是最大的赢家。”
  她闭着眼睛,异常突兀的笑着,“你哥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凯撒淡淡的,“就像你想的那样,我让夏佐暴露了,顾安西知道,父亲也知道,父亲为了保住嫣然他不会让亚瑟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留着,他用股东大会拖住了亚瑟,然后用夏佐引去顾安西,亚瑟知道又怎么样呢,”
  他的眉眼处透着些清冷,“即便他知道这样做会让他迅速的丧失在股东中的信任度,他也必须下狠手,彻底架空父亲权利,当然,免不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血腥手段,只是,叔伯会畏惧他,也会厌恶他。”
  乔治老谋深算,也不可能会完全的坐以待毙,强强相争必定是两败俱伤。
  他只需要站在幕后,等着他们斗到没力气再斗。
  “凯撒,”宋小诺垂眸,有些茫然的问道,“当初你养着夏佐,就是为了等今天扳倒你哥哥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要怎么说呢?
  亚瑟唯一没能想到的是,他有个儿子在自己弟弟手里吧。
  他真能忍啊,忍了这么多年,当初被亚瑟追杀也没有暴露过,就为了等最后一击吗?
  凯撒皱着眉头,眼神蓦然的变得复杂了,只是声线仍旧很温淡,“没有,”他压着眉心淡淡的解释,“当初养着他,只是因为他被生下了,我总不能给弄死。”
  顾安西当初难产孩子生下来之后甚至一度停止了呼吸,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的孩子死了,事实上,夏佐也确实差点没能抢救过来。
  等孩子脱离危险期的时候,顾安西已经回国了,那时候他跟亚瑟一样,并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而且也无暇顾及。
  宋小诺的喉咙有些干涩,“那你养了这么多年,难道没有感情吗?他那么信任你喜欢你,叫你爹地也把你当成自己的爸爸。”
  凯撒静了一会儿,“我没想过置他于死地。”否则就不会派人去接他了。
  他直起身子,站在她的面前身影很清俊,他低哑着嗓子道,带着几分低低的自嘲的味道,“觉得我太冷血卑鄙了吗?”
  宋小诺没有说话。
  凯撒再次俯身,一言不发的扣着她的脸蛋就吻住她。
  她没有回应,他越吻越深。
  直到她喘不过气手指攀上他的胸前的衣服,凯撒才稍微的放开她。
  她和他的唇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男人的眼神很深情,毫不掩饰。
  宋小诺想,他待她应该多少有几分真心的,只是。
  她沙哑着嗓音看着他的眼睛道,“凯撒,你说了很多,”淡淡绯色的唇颜色不算很健康,“在这盘棋局里,我算什么呢?你好像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一眨不眨的眼睛看到他紧紧一缩的瞳眸,凯撒扣着她的腰肢将女人锁进自己的怀里再度吻了上去。
  跟刚才的温柔缱绻相比,他此时的吻变得明显的紊乱甚至是粗暴。
  他甚至在慌乱之中将她压进了床褥之中,唇舌并用的吻着她的唇瓣、下巴,然后沿着脖颈倒了锁骨处,他吻得很用力,一寸寸的碾过,灼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滚烫而真实。
  她有身孕,他自然不会再对她做出什么逾距的事情。
  等他吻够了,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他,“我能不能问问你,昨晚在酒店下我说我要去接夏佐,你一开始不同意,是明知道我去了可能会出事吧?可是后来你同意了。”
  她温凉的指尖逐渐的抚上他的刀削般英俊的容颜,“其实应该是这样的吧,夏佐和安西出事了,亚瑟会出狠手,而我出事了,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我爸肯定会跟你父亲彻底的翻脸,里昂家在黑道上的势力也不浅。”
  “宋小诺!”男人眯着眼睛吼她,他顿了顿,让自己被徒然掀起的情绪克制下去,“我派了足够的人保护你,”他在言辞中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就掐上了她的下颚,逼得她的眼神只能跟他对视,“别把我想的那么没人性,刚刚上床的女人送去死。”
  的确,她是毫发无伤回来的,会晕倒也只是因为怀孕了而已。
  她看着男人微微泛红的眼眸,心尖微疼。
  她沉默了一会儿,喃喃的道,“我不知道,凯撒,我不懂你。”
  男人用力的抱住她,“好了好了,小诺,”他如往常一样温柔的吻着她,低声耐心的哄慰着,“不高兴就不高兴,我等到你高兴起来的那天,嗯?”
  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腹部上,好脾气的道,“但是你有宝宝了,不能太抑郁。”
  她没开口说话回答他,凯撒也不介意,刚好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佣人送早餐过来了,他接过了顺口吩咐了声,“我喂小诺喝粥,你去办出院手续。”
  “是,二公子。”
  等来的手下带上们出去,他果然拧开保温盒的盖亲口一口一口的亲手喂她喝粥。似是担心她耍脾气不喝,凯撒耐着性子低声道,“你昨晚就没吃东西,你不饿宝宝也会饿的,”他停顿了一下,无奈的道,“小诺,你想处罚我的话我不吃就行了,你乖乖张嘴。”
  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只能张口喝粥。
  吃完早餐他就带着她出院了,因为医生说她的身体虚弱,所以凯撒亲自抱着她出去,他低头看着怀里有些沉默的女人,亲了她的眉心一口,“待会儿我送你回你妈妈那里,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再过来接你,好不好?”
  “嗯。”回妈妈那里也好。
  她倦意很重,一上车就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凯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搂抱着她,让她可以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看着挨着自己胸膛白净精致的脸蛋,手再次落在她的腹部上,唇畔不自觉的勾出浅浅的笑意。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她昨晚做了噩梦,睡了比没睡还要累,所以她此时睡得很沉,车子在别墅外停下的时候她也没醒,凯撒轻手轻脚的抱着她下车。
  苏绾暂时不在,他询问了佣人她卧室的方向便将她放在床上,伸手盖好被子,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俯身吻上她的眼睛,“好好睡,我每天过来看你。”
  关了灯转身,就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绾。
  她静静的站着,仍是一身精致的旗袍,气息沉静。
  凯撒走到他的跟前才压低声音礼貌谦逊的开口,“妈,”
  小诺在睡觉,两人都往外走,男人顺手带上了门,苏绾腰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她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小诺睡觉喜欢安静,我们下去吧。”
  客厅的沙发上,佣人将新泡的茶都放在两人的面前,“凯撒,”苏绾的笑容幽静淡然,带着很难辨清楚的意味,“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
  苏绾不喜他,这种不喜不掩饰,但是也不会尖锐到让人不舒服。
  凯撒懂她话里的讽刺,也不在意,依然保持着他在宋氏夫妻面前一贯的礼貌,“我答应过小诺的父亲,用里昂集团作为聘礼。”
  苏绾笑了下,“你不会是想跟我说你做了这么多,是为了完成你的承诺。”
  凯撒看着她的眼睛,垂眸浅笑,“我只是想说,我会完成我的承诺。”
  苏绾端起茶几上雾气氤氲的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口,“你是个聪明的男人,所以你应该清楚小诺的爸爸想要的不是什么里昂集团,只需要你有保她一生平安的本事,而我也不大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要说起来,我们都不算是好人,”她抿了一口茶,眼眸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不见暖意,反而是反射着寒芒,“你可以不是好人,但必须是好丈夫。”
  凯撒看着苏绾几乎看不见皱纹的脸,这样的女人,几乎只有气质和那双眼睛里摸不透的沉淀能够证明她并不年轻,“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可以指出来,”他坦荡淡笑也丝毫没有被人训斥的恼怒,“您是小诺的妈妈,我会听,也可以改。”
  苏绾抿着茶水,清香的茶香溢满她的唇齿间,却同样苦涩。
  “凯撒,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你能在她身上得到的方便到如今也该差不多了,里昂家易主只是时间的问题,”苏绾的语调里并没有怨恨和激动,只是波澜不惊的陈述着,“小诺她待你真心,而你的真心几分自己清楚,你有你的本事跟手段,能利用她我也责怪不了什么,毕竟爱情里的事儿冷暖自知,她未必全然不开心,可是做人总得留有一分余地,你说呢?”
  喝了几口茶,苏绾将茶杯轻轻的搁置下,“我认为,你既然已经利用完了就该放了她,她跟着别的男人会比跟着你靠谱太多幸福太多。”
  这个男人,他的身上,他的骨子里有太多不安的跳动的危险而疯狂的因素。
  甚至她,都要花去很多的时间看清楚。
  凯撒没有碰茶,他不是喜欢茶的人,他看着苏绾优雅的容颜,只说了一句,“小诺有了我的孩子。”
  客厅静了下来,苏绾有许久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抚着自己的眉心,定定的瞧了他半响,眼神和语气都是止不住的复杂,“看来,你永远有留有后路的招数。”
  凯撒并不避讳直视她的眼睛,颔首微笑,“我承认我利用她了,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不伤害她的基础上,只要她不知道,这些永远都构不成伤害,我知道应该如何宠和爱自己的女人,并不会比您的丈夫做得差。”
  他看着苏绾有些失神的脸,淡淡的道,“我的出身注定要做这些,您是太明事理的长辈,但是那句她跟着别的男人会跟着我好,我不大赞同。”
  他是不知道宋小诺跟着别的男人会怎么样,但是别的男人能做到事情能给她的东西,他也照样可以给。
  苏绾无疑是聪明且冷静的,她亦懒得指责和逼迫,因为那些对他不会有用。
  凯撒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的夹着深长叹息的声音,“凯撒,女人心底的计较跟你以为的相差了太多,你不懂。”
  苏绾看着已经冷掉的茶,缓缓的闭眸,她逼不了这个男人,她也不能去逼小诺。或者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应该更坚决,也许如今的局面就不会这样为难。
  一旁的老佣人看着低头摁着眉心的苏绾,不由出声道,“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姐?只要您态度强硬一点,小姐未必不会听您的。”
  “小诺有身孕了啊,”苏绾多少年没有被谁弄得这么头疼了,“那个男人早就算到今天了,他要留住小诺。”
  “刚才我站在门口看到他帮小诺盖被子,盖完后又站在她的床边看了将近五分钟,走之前还亲了她的眼睛,”她低低的笑,“他是喜欢小诺的,也许还是爱。”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何况卧室里没有别人。
  用孩子这样的手段,无疑是简单粗暴甚至是无耻,可是却比任何别的方式有效。老佣人不解的问,“既然他喜欢小姐,夫人你在担心什么?”
  苏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怎么伤害她利用她都是人之常情,那是人类自私的本能,谁都如此,可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仍旧可以利用她……那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