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腮回想，好像我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车祸吧？
  程一琛适时补充道：“这个女人就是我上次给你看的视频中，那个挽着宋楚晨手的女人。”
  什么？！我迅速抬起头看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加速起来：“你什么意思？”
  长发姑娘继续道：“后来我辗转换了几个科室，直到去年调到血液科才知道，原来宋先生每年都会陪那位杨小姐来医院做检查，一项检查都不落，次次出席，事必躬亲，我们护士私下里都很羡慕杨小姐，宋先生是真的很爱她。”
  “好了，”程一琛打断她，“我只是要你陈述事实，并不需要你发表个人意见，尹护士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这位尹护士显然比我还要迷茫，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但是迫于程一琛的淫威，她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剩下三个人都坐在程一琛的右侧，看上去都上了年纪，西装革履，在我们和前面那两个人说话的过程中一直低头喝茶，没错，他们就是坐在咖啡厅里喝茶，举止古怪又自然，对我们的对话也像没有听见一样。程一琛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恭敬，如同对待长辈。
  程一琛替他们续茶的时候我咳嗽了一声，“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宋楚晨把我留在身边，就是因为我和他小情人的血型一样？你倒是真敢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件事我现在确实没有切实证据，所以你不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程一琛放下茶壶又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镜，“宋楚晨接近你的目的之一，也是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利用你手里的股份成为宋氏最大的股东，这件事我已经确定。”
  我冷笑了一声以示不屑。
  程一琛没有跟我计较，而是整个身子侧过去对他右侧最近的那位先生说：“龙叔，劳请您跟她解释一下事情的始末。”
  噗……龙叔，我莫不是回到了上个世纪的香港？眼前这位先生看上去……和这个称呼还真不相符。
  龙叔看上去对程一琛也比较尊重，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我：“宋小姐，我跟随太太信佛多年，从不打诳语，所以我接下来的每句话你都可以相信。”
  从程一琛对他的态度能看出来，他在程氏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物，我不能当着面冷笑，就只好把这声嘲讽冷哼放在心里了，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他能不说一句谎话？拥有这样的身份和资产，居然不在外面养女人？还跟着太太信佛，还从不打诳语，他敢说我也不能信啊！
  龙叔看着我轻轻笑了一声：“你的表情和我太太年轻时候第一次和我见面时很像，大约年轻女孩子对我这样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这就是个斯文败类。”
  嘿，这大叔对了我胃口。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下次能见见您太太吗？”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很快看了我一眼：“可以问你为什么想见我太太吗？”
  “当然，”我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想确认一下，她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觉得您是个斯文败类。”
  这回龙叔的笑意彻底荡漾了整张保养得宜的脸，他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程一琛说：“小姑娘挺有意思。”
  “即使是现在宋氏撤回了和我们的合作，”龙叔认真地告诉我，“我依然必须承认，宋楚晨非常优秀，在商言商，他的举动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是他有一件事做得不够地道，那就是默认甚至是纵容手下人把事情闹到我太太跟前去。”
  啊？怎么还跟他太太扯上关系了？
  龙叔继续说：“生意场上的事，是男人的事，当年我处理的结果确实有失公正，他如今找上？门来也是理所应当，但是不管我当年处理事情多么不恰当，他都应该直接跟我算账，而不是闹到我太太跟前去，二十五年前我太太还没认识我，她不应该为我认识她之前做的错事承担后果。”
  我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
  好在龙叔没有继续说了，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来消化，哦，他还示意他身边那两个中年男人向我解释。
  “程先生希望宋小姐能回去劝劝尊夫，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夫人。”坐得最靠外边那位先生对我说。
  坐在他和龙叔中间那位也很快开口：“夫人的意思却是，希望宋小姐弄清楚，你是因为什么嫁给他，而他又是因为什么要娶你。”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糊涂，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好歹抓住了一个要点，坐得最外面那位先生刚刚说，“程先生希望宋小姐能回去劝劝尊夫”，没错，他说的是“程先生”，我望向程一琛：“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一琛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龙叔倒是开口了：“老方说的程先生，不是一琛。”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而是我。”
  这回我彻底糊涂了，扭头去看程一琛：“什么情况？”
  程一琛轻声向我介绍：“他是我叔叔。”
  “亲叔叔？不姓龙？”
  龙叔亲自回答我：“亲叔叔，鄙人程龙。”
  噗……我差点被唾沫呛死。
  龙叔也笑起来：“你和我太太年轻时候可真像，我是程龙，可不是拍电影那个成龙，小姑娘，这件事让你觉得很惊讶吗？”
  我迅速找到了重点：“所以说，你才是现在程氏的老大？”
  程一琛很快给我肯定的答案：“现在程氏和程家，都是叔叔做主。”
  这下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宋楚晨在商场上摆了你们一道，所以你们现在想从我下手，先找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对宋楚晨产生怀疑，然后跟他闹，最好还跟你们联手去报复他，是这样吗？”
  坦白说不牵扯进宋楚晨生意场上的事，我听完前面那两个人的话，可能还会真的动摇一下，怀疑他一下，可是一旦牵扯到利益，就很难让人分辨清楚，他们所说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人刻意陷害，而我身为宋楚晨的妻子，此时此刻当然只能和他步调一致，枪口对外。
  而程氏如果打的是让我倒戈的主意，也需要步步为营，不能让我在最开始就对他们抱有这么大的敌对情绪，因此我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回答。
  以程一琛的火候，他当然只能保持沉默。
  回答我的是龙叔，他说：“宋楚晨的眼光向来很好，比他父亲强多了。”
  这算什么回答？
  我哼了一声：“就算你夸他娶我是有好眼光，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小姑娘，记住我的话，”龙叔温和的笑起来，可他的话却并不温和，“回去告诉宋楚晨，不要再去打扰我太太，否则我对他所有的忍耐都会到此为止，他还年轻，有什么事都不必急于一时，我毕竟比他多活了二十多年，别的不敢说，给他点教训，让他吃点苦头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不屑地看着他：“我回去不会跟宋楚晨说一个字，你有什么话自己约他出去谈，我从不掺和他的生意，帮不上忙也不至于去捣乱，程先生，你也知道自己比他多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人会一直保持自己是个神话，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该是宋楚晨辉煌时代了。”
  潜台词是，你已经老了，回家守着你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了，别还妄想着出来跟我们家宋楚晨争了，你争不过的！
  程一琛适时冷哼了一声，本来想说什么，被龙叔扫了一眼又闭嘴了。
  我仍然看着龙叔：“你也知道反感宋楚晨放任手下去打扰你太太，那么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谈生意是你们男人的事，为什么要拉上我？”
  龙叔笑了笑：“小姑娘口才不错。”
  “大叔你今天是专程来表扬我的吗？”我听得直翻白眼，“你们的话说完了吧？说完了我该回去了。”
  没有人拦我。
  直到我马上就要出咖啡厅的大门了龙叔才终于叫住我：“我答应了。”
  我回头问：“你答应什么了？”
  “你说要见见我太太，我答应了。”
  我：“……”
  程一琛立即朝我扬了扬手：“等我电？话！”
  宋楚晨比我先到家，看见我进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三姐对于我的不告而别很是惊慌，我安慰她：“没事啊，我就是出去逛了一圈而已，又没跑路，你急什么。”
  说完我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人，坐我对面的宋先生显然并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低头闷闷吃饭，我于是干笑暖场子：“哎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他没有理我。
  “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妈妈咪呀，这一眼可完全没有他平时宠溺的样子，冷冰冰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我立马打了个哆嗦。
  “手机为什么关机？”
  当然是因为我出去见程一琛了不想让你知道。
  “哦没电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脱口而出：“逛街啊！”
  “那买什么了？”
  “哦没看中什么好的。”
  他把头低下去，继续吃饭。
  我本来全神贯注在等他盘问，结果他就这么吃饭去了，显得我特别傻，我愤愤不平地盛了一碗汤，心想我这么相信你，还帮你跟外人作对来着，你居然还这么对我，简直不识好人心！
  就这么咬牙切齿地吃完饭，宋楚晨放下筷子立刻起身去了书房，我盘腿坐在位置上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三姐才过来收碗筷，见我如此就叹了口气：“先生今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三姐只好解释：“先生今天带了一束花回来，本来是要送给太太的。”
  “是吗？”我打起了几分精神，“那花呢？”
  “在厨房的垃圾桶里。”
  “……”他这是发什么神经？买回来了又不送，直接扔掉多浪费钱！要扔也该我来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