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作者:
鱼曦草 更新:2023-03-05 19:44 字数:4692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得先弄清楚兰霜当年都跟谁在一起过。
现在能搜集到的关于兰霜的资料,大多是关于她的求学经历,她所提倡的理念和观点,以及一些零碎的生活记录。
而她的情感经历,宛若一张白纸,不为外人所知,她自己也没有公开发表过与私生活有关的言论。
除去贵族的身份和过人的才识,兰霜与千千万万的普通女孩也没什么不同,她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大多数都是与她自己有关。
楚玦回想起队医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关于改造试剂,关于gospel。
兰霜失踪,是去哪里?跟她有关系的人,会不会不是帝国人?又是否有可能就是gospel的人呢?
怀孕前几周还没有显怀,兰霜究竟是先怀孕再失踪还是先失踪后怀孕,他们无从得知。
时钊的生日他们都知道,那天他们还一起庆祝过。但楚玦很清楚,时钊记录在案的生日日期,是他被送入福利院的那一天,而真正是哪天,没有人知道,就连时钊自己,也一概不知。
楚玦一边翻看着兰霜的照片,一边思考着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兰霜很喜欢拍照,因此留下了许多照片,从小到大的都有。
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双手捧着脸,笑得开怀,她的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和一瓶色泽上乘的葡萄酒。
照片的重点在于位于正中央的人像,佳肴与美酒都是陪衬。
楚玦却将目光落在那瓶酒上。
乍一看那只是一瓶普通的酒,标签被遮挡了大半,只露出边缘的空白部分。
但楚玦仍然能从瓶口处的特殊设计上认出那酒的端倪。
那是帝国皇室特供的葡萄酒,市面上没有流通,从不赠予他人,有价无市,寻常贵族尚且难以获得,平民百姓更是没有见过。
这必然是其他人送给兰霜的。
楚玦单拎出这张照片仔细观察,紧接着,他看见酒瓶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瓶身标签上,画着一个月亮,简单的两笔,弧线画得很圆,或许是画得缓慢,弧线带着颤抖而不太流畅的痕迹,看得出绘画者的小心翼翼。
楚玦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接着往前翻。
他顺着时间线往前翻,翻到其中一天的照片,是一张风景图,云层之上,明月皎皎。
兰霜还配了文字:
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兰霜似乎是某天突然爱上了月亮这个意象,从那一天开始,每张照片上的小角落都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月亮,可能是墙上的一个小涂鸦,可能是一个精致的月亮耳饰,可能是心血来潮时自己画的月亮。
这样的喜好持续了近一年,断在她发表的最后一张照片。
那瓶皇室特供的那瓶葡萄酒上,也画着一个小小的月亮标识。
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标识,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当成是心血来潮的涂画。
可有谁会在这样具有收藏价值的酒上乱涂乱画呢?
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女孩心思,就藏在这样的细节之中。
这太难找了,任星蓝问出了刚刚楚玦在思考的问题,说不定不是帝国人呢?
不,这个人一定是帝国人。楚玦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笃定地说,在她失踪前,他们就已经有恋爱关系了。
而且这个人楚玦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不简单。
这个人是谁,他仍然不知道。
但很显然,如果这个人一定是帝国人,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猜测了。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涌现出来,楚玦心中惊疑不定,对这个猜测的把握只有不到七成。
无论是找不出还是想隐瞒,所有种种都指向一种可能时钊的父亲拥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这个身份令研究所无从下手,又或者有可能,这个身份对他们极其不利。
思及此,楚玦站起身来。
任星蓝觉察到楚玦突然的动作,出声问道:队长,你去哪?
楚玦拎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披在肩上,迈开步子走出去,留下三个字:赌一把。
赌一把?任星蓝皱起眉,赌什么?
可惜楚玦已经走远了。
十分钟后,楚玦踏上皇宫前的阶梯,日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将肩章上的银星描摹得更为闪亮。
经过层层身份核验,楚玦终于步入宫殿内门。
他朝门前的侍卫亮出身份信息,不容置喙地表明来意:我要见皇帝陛下。
第29章 去哪,小alpha?
楚玦表明身份和来意后,侍卫前去请示皇帝,得到回复后,才给楚玦放行。
他走到内廷之中,总算见到了皇帝。
皇帝不算特别年迈,对于星际人的寿命来说,皇帝目前的岁数,连老年都称不上。
只是他似乎经历了太多事情,又饱受疾病之苦,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年长许多。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皇帝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沙哑,一双眼睛浑浊之中又带着点点清明,你黔驴技穷了吗?omega中校。
皇帝知道楚玦的性别以及军衔,楚玦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omega高阶军官实在是个稀罕事儿,楚玦未必有一些alpha的地位高,却一定是高层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您也知道?
看来皇帝并非对目前的局势全无了解,嘉朔现在虽然跳得厉害,但皇帝还没有完全放权,嘉朔与真正的皇帝还是有区别的。在一些重大事项的决策上,没有皇帝的首肯,嘉朔也是无法操作的。
只是近两年皇帝也不怎么管就是了。
也是因此,嘉朔近年来才愈发肆无忌惮。
但您恐怕猜错了。楚玦不卑不亢地说,我今天来,不是请求您让帝国研究所放人。
皇帝听到他这么说,一丝惊讶在眼底闪过,那你来干什么?
陛下,我有一个猜测。楚玦说,我怀疑时钊有皇室血统。
话不能乱说,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皇帝渐渐坐直起来,仪态不怒自威,还是说,你真的黔驴技穷了,连这种小把戏都可以耍了?
您与时钊的母亲,兰霜小姐,谈过恋爱,我没猜错吧?
楚玦翻找出先前的兰霜发过的那些照片,在投影上圈出他发现的细节,每一张都有。
翻到最前面那一张的时候,皇帝陷入沉默。
因为兰霜写了一句话: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楚玦在这时开口:
您改过一次名。
二十年前,您的名字还是嘉月。
楚玦对这件事只有不到七成的把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一切猜测都建立在兰霜的主观表达上,如果一切只是巧合,那他就赌输了。
但是真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兰霜藏得很好,一切都很隐晦,她只敢在细枝末节处表露自己的心意,而有些地方过于细枝末节,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
定格的时间,悄悄炫耀的小心思,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所有种种,都悉数隐藏在微小的角落。
十多年前的那张笑脸再度出现在眼前,皇帝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刚刚碰到她的笑脸,就不小心误划到下一张去。下一张又是一张笑脸,这个女孩总是在笑。
此时如果仔细去看,就可以看见皇帝的手指正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我们确实在一起过。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皇帝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回想,也不想详谈,他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们吵了几次架,过了一段时间就分开了。
她发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我们分开之前。皇帝的手在虚空一划,接收到手势命令的投影霎时关闭,投射出来的照片消散在空气之中。
最后一张照片的发表时间,停留在兰霜失踪前一个月。
后来她跟谁在一起,怀孕生子,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皇帝收回手,仿佛从不曾为之动摇,他又恢复回刚刚那沧桑又威严的模样,这些话,是她自己跟我说的。
皇帝又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乘着回忆的船,一时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年轻气盛的年纪。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与先前有了差别:是她自己说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何必管她?
可以听得出来,他们最后一次聊天非常不愉快。
她写的那句诗,楚玦突兀地转移话题,下面还有几句。
月光衣我以华裳
林间有新绿似我青春模样
青春透明如醇酒可饮可尽可别离
但终我俩多少物换星移的韶华
却总不能将它忘记 *注
楚玦凭借记忆将这首诗的后面几句念出来,皇帝听着楚玦口中的几句诗,目光忽而变得深远又悠长。
陛下,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
楚玦对皇帝的私人感情没有那么感兴趣,他需要的只是皇帝的支持,他来之前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他赌赢了,就按照原计划走,如果他赌输了,就找个切入口打感情牌。
比起试图从他身上谋求利益的其他皇子,直接求助皇帝显然更有裨益。
但我猜测这其中另有隐情,你们仍有尚未解开的误会。其中之一,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我请求获取您的个人数据。楚玦说,我可以自行查验后,将结果上呈,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全程陪同监视。
皇帝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有没有这个必要。
你知道都过去多少年了吗?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他摸了摸鬓边的白发,十八年了。
楚玦没有接这话,只说:我们需要这个答案,相信您也是。
不用麻烦了。
楚玦皱了皱眉,没想到到这个份上皇帝还打算拒绝,他再次劝道:难道您不想知
谁知皇帝的下一句是:这里就可以。
皇室是有专门的检验设施的,只是一向不对外开放。皇帝本人同意后,检验设施直接送到这里来。
皇室的检验设施与帝国研究所的设施是同一级别的,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最准确的检验结果。
时钊的数据早已储存在信息库中,在皇帝授权后,皇帝的数据也从绝密数据库中提取出来。
开始匹配。
楚玦屏息等待了十秒。
十秒后,屏幕上弹出结果。
智能机械音适时响起来:送检的两个样本间,存在血缘关系。
还有下一句:二者有99%的可能为父子关系。
犹如赌.场开骰盅的刹那,不过十秒,输赢已定。
楚玦微微一笑。
他赌赢了!
.
帝国研究所此刻一片混乱,机密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狼狈不已。
实验仪器被扫落在地,实验设施被弄得破破烂烂,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在逐渐抽空,室内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吴良峰昏迷不醒,这群研究员群龙无首,其中级别最高能力最强的高级研究员被推出来指挥。
听我说,时钊,听我说,他举起双手,想要证明自己对他没有威胁,你先冷静一点,控制一下你的信息素,就像你在银翼舰队时那样
听到银翼舰队四个字,时钊总算有所反应,但这种反应只是一瞬,他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头脑。他要找到其他实验体,让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楚玦面前。
镇静剂!赶紧给他推一针!高级研究员咬着牙说,直接拿药效最猛的那个!
来了!
时钊,你真是高级研究员摇摇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想聊什么都行,银翼舰队,楚中校,你的父母
高级研究员说的话多少起了一点作用,时钊动作稍稍迟钝了一些,在听到楚玦的名字的时候,那个难以抑制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研究员抓准时机,迅速给他扎了一针镇静剂。
很快,一针镇静剂下去,时钊明显疲惫了许多,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然而时钊像是有什么执念,硬生生地抗住药效,没有倒下去,反而强撑着,猛地上前,拽住高级研究员的领子将他提起来。
其他的呢?
什么其他的?高级研究员完全不懂时钊在执着什么,他只想让这个危险分子赶紧闭上眼睛安静下来,他用力去掰开时钊提着他领子的手,同时对旁边的研究员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人还没倒下!赶紧再推一针啊!
被他呵斥的研究员有些犹豫:一下子剂量这么大会不会
我他妈管他!若不是领子还拽在时钊手中,研究员几乎就能立马表演一个暴跳如雷,赶紧的!
我在问你,时钊已经完全感知不到旁边发生了什么了,他意识相当混沌,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抗在体内游走的镇静剂药效,他凭借着本能和意志问出这个问题,其他的实验体,在哪里?
即使隔着防护服,这位高级研究员也能感觉出来此时时钊的状态相当不对劲,他的信息素波值已经到达一个极高的水平,很可能会继续上升到达峰值。
此时此刻,防护服外面的空气充盈着压迫力极强的柏木香,但凡是珍爱生命的人,都不会将防护服打开哪怕是一条小小的缝隙。
他没有回答时钊的问题,而是转向那个哆嗦着手准备注射镇静剂的研究员,还不快点!
我在问你话。怒意在时钊沉黑的瞳孔中迸发,他眼中的刺骨冰寒让人心里发怵,不由得忽略他已经被注射过镇静剂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