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作者:御井烹香      更新:2023-04-23 18:59      字数:8089
  戒指的尺寸很合适,李铮品味不错,镶嵌简单大方,没有过多花巧。它看起来不像是元黛会佩戴的戒指,少了几分戏剧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元黛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试戴婚戒的一天。她垂头凝视着自己并拢的手指,感觉很陌生,抬起头才发现,李铮抱着手,倚在门边看她很久了。
  陷入恋爱的男人是会有些傻乎乎的,因为真诚有时总是显得笨拙,尤其是对那些本来就有些神秘的肉食系男人来说,他们的魅力仿佛会因此削减,李铮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在元黛眼中就不酷了,被她完全掌控的男人就没了魅力,也或许,他是不想给元黛太多压力,他清清嗓子,慢慢走过来握住元黛的手,表情已在几度克制后维持着体面,“很漂亮。”
  元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垂下头不看李铮,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低声说,“放开我。”
  李铮没有放开,反而把她拥入怀里轻柔地吻她——元黛一向是喜欢争斗的,李铮也是,他想要征服她,而她喜欢摧毁他的努力,表现得不可逾越,也因此,每一次的亲吻他都更加激烈,但这一次是例外:征服欲是激烈的,但从心底涌出的柔情,是更珍贵的,不可遏制地落在鬓角那轻柔的吻。
  李铮是爱她的,元黛想,她侧过身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男友,心里难免有一丝满足感:不论曲琮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大概都会落空,李铮也许不能算是极好的偶像剧男主,但条件确实不错,惹来她身边女友的觊觎,而元黛却什么都不用做,已吸引到李铮的真心,这确实很满足虚荣心。
  “在想什么?”李铮半闭着眼问,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像是丝滑的绸缎,和他的指尖一起滑过元黛肩头。
  “在想那枚钻戒。”元黛说,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冬天总是很难起床,人总是不愿意面对冰冷的现实,宁可永远把美梦做下去。
  “你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戴上它也没什么不妥了?”李铮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我该开始看结婚戒指了吗?”
  “还是再等几个月吧。”元黛说,她做出很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你知道格乐素吗?”
  “啊?”李铮狐疑地扭过头,似是未适应话题的转变,顿了一下才说,“你说什么?”
  他说谎的样子现在元黛也看到了,她说,“就是那个药,那个格乐素,格兰德的王牌产品,那个药有问题,格兰德可能要有麻烦了,我想处理完这件事再考虑结婚。”
  李铮半坐起身,消化了一下才说,“这……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个,这是客户隐私——这件事,你告诉简律师了吗?纪总监知情吗?”
  如果他愿意说出全部实情的话,刚才会是个很好的机会,元黛望着李铮,她的心情其实非常平静,“没有,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你对外也要保密。”
  她没什么说谎的心理负担,也不准备揭穿一切,今天已经很晚了,她明天还有好几个会。
  元黛已经见惯了人性,她没有失眠太久,倒是某种程度反而觉得恍然大悟:世上果然没有这么好的事,再美的风景都有瑕疵。李铮对她的爱大概是真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想顺便图谋些别的东西。
  她该怎么办呢?元黛睡前朦胧地想,她能怎么办呢?
  第94章 订婚
  “所以说呢,今晚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把这件事定下来——还有一个,就是要远远当面好好给叔叔阿姨道歉——远远。”
  今晚曲家很热闹,来宾济济一堂,还带来大量礼物,乡下老家的时鲜山货、包装金碧辉煌的名贵茶叶、海鲜干货还有海外水果,喻家人就是把实在当做自己的招牌在经营,态度先摆低了,阿拉乡下进城,有些事难免搞不拎清,你们读书人不要和我们计较。
  喻星远自己辞职,讲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喻妈妈要装老实,姿态做得好看,大家坐下来寒暄几句,她就把话题扯到两个孩子的婚事上,正经叫喻星远站起来道歉,喻星远在妈妈面前就是听话的木偶,站起来给曲爸爸、曲妈妈鞠躬,“不好意思,叔叔阿姨,让你们操心了,工作的事,我和小曲之前谈过,但没沟通好,因为我遇到一些摩擦,情绪上来就辞职了,又怕小曲骂我,躲到外地去,是我不对。”
  他和曲琮是串供过的,两边说法没有出入,不过曲爸爸表情也不太好看,他说,“小喻,不是我当长辈拿架子,话呢,不太好听,看在自己人的份上,要给你讲讲的,现在年轻人,很多工作中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个么这样下去,什么事情做得成?家庭能为你挡风遮雨多久?你今年么也快三十岁了,心里要想想清爽的,我们老一辈还能帮你们十年,但帮不了二十年、三十年。我们曲琮,小姑娘毕业进律师事务所,不到一年时间,工作独当一面,人也老练不少,平时加班连家里都不好回,你跑去外地,好了,还要她请假去把你带回来!”
  曲琮和喻星远的差别,刚刚介绍认识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几个月后是有点明显了,曲爸爸的话一字一句都在理,喻星远听得脸通红,两老也尴尬,只能不断点头,这时候正要一个人出来夸他几句,曲家两父女不约而同都去看曲妈妈,曲妈妈却有一丝出神,过几秒才会意,勉强笑着说,“哎呀,说得那样严重,不就是换份工作吗?小喻,坐下来坐下来,你先坐下来再讲话。”
  这出戏不好唱但必须要唱,曲妈妈的迟钝让气氛更尴尬,喻妈妈心疼儿子,抢着笑起来打圆场,“其实这也怪我们,时常和远远讲,没必要在外面浪费时间,回家帮他爸爸打理生意不是蛮好的?当然对一般家庭,那个外企经理讲出去也是好听的,但我们家到底是有点不同,远远也是一直在考虑,但是呢,这种事不是很确定也不好拿出来讲。”
  这有什么不好拿出来讲的?喻妈妈找个下台阶而已,不过他们能来这里,且被接待,那么这门婚事终究还是要继续的,没必要追问太紧。曲妈妈笑笑宽一步,“在公司帮忙也好的?小喻最近开始到公司上班了伐?还是还在休息?”
  “还在家里整理一些事情。”喻星远支支吾吾地说,“目前除了去我爸公司帮忙以外,我还想自己做点小事情,还在筹备。”
  对老辈人来说,如果‘自己做的小事情’不是那种几十百把人的企业的话,那就约等于是在家闲混,曲爸爸眉头又皱起来,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不满情绪在加深,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曲琮适时说,“哎哟,妈妈,你随他去吧,都给公司做牛做马多少年了,才辞职一个月,好叫也让人休息一下的,就算不上班也没什么呀,在家做事一样赚钱,还能照顾我。”
  喻家人脸上放出光来,曲琮大伯母笑着说,“真额女生外向,不过么,再怎么讲,班也要上的。”
  她这是觉得自己开口的时机到了,喻妈妈也笑着说,“是的是的,班肯定要上的,就是现在要装修他们那套新房子,我们也想慢慢锻炼一下他,就让他去管,孩子们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
  曲妈妈也笑了,她软化下来,“是伐?我听曲琮讲的,要搞什么智能家居,都是他们年轻人的花头,我们也不懂的。”
  “他们懂就好了,我们么,只管享受了,现在这个智能家具装修方案,还没什么人在做的,远远就是在筹备这方面的事情,反正我们也不清楚,听他讲前景不错,就让他去忙忙,总归不成了就回家里帮忙就是了。”
  喻爸爸也搭腔,开始给曲爸爸敬茶敬烟,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老一辈人商量什么时候摆酒订婚,什么时候领证,喻家人当然一切听从女方吩咐,喻星远吹得再天花乱坠,现在也是失业状态,曲家人不给太多脸色,已经算是好的了,喻家没什么挑剔的余地。
  曲妈妈态度也比之前要矜持些,她原本婚宴场所和时间都定好了,现在开始推托,“订婚么,十一可以办的,但我是这样想,结婚也是要办的,而且必定是往大了办,那么订婚规模适当缩小些好,不然亲戚那头,结个婚吃两次酒,不像样子的。”
  吃一次酒要给一次红包,这个是肯定的,喻家二老咬耳朵商议几句,喻妈妈笑着讲,“也好的,也好的,那么我们要不就分头各自摆几桌好了。那么结婚呢?是一起办,还是老规矩?”
  “结婚就先不急,一个,现在不好定时间,房子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好对伐,房子不装好,怎么定?远远要好好装,还搞新花头,那谁知道什么时候好?也不好估的,而且我上次也是找人算了一下,明年生肖不好,本来也不适合摆酒,听说属相是吃肉的,明年家里人一律不好结婚,那么我记得老喻和老曲是一个年纪,对伐?都是属虎的,老虎吃肉呀……”
  不想那么快结婚,多得是借口,曲妈妈状态回来了,她不摆大教授架子,和喻妈妈亲亲热热讲这些玄学、迷信,喻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曲家肯先订婚,对她多少也是安慰,她不太坚持要今年办婚礼。
  话说到这里,意见大概交换完毕,接下来就是联络感情的时间了,刚才存在感比较低的大伯一家活跃起来,大家移师饭厅,女人们热饭去——早叫了一桌席面在家里的,男人们不闲着,s市男人不做饭也是要帮着打下手的,倒是曲琮和喻星远被撂在一边,这两个小孩子在家都不做家务。
  喻星远请曲琮带他出去走走,“我要窒息了,你爸爸看着我那个眼神,我连喘气都不敢。”
  他不敢怪曲琮没有一开始就为他说话,更加不敢提订婚的事情,曲琮现在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喻星远是有感觉的,曲琮也能感觉到他的感觉。
  但喻星远还是要比父母更懂她,他问她,“你怎么一整天心事重重的,我看你,总是不自觉皱眉,要长皱纹的。”
  “工作上有些烦心事……”曲琮讲,她当然不可能做得太仔细,但心里压抑得厉害,只好勉强笑着说,“讲不定我要被开掉了,和你一样无业游民,到时候,你爸爸妈妈腰又可以挺直了。”
  喻星远现在正港无业游民,爸爸妈妈都要上班,也管不了他,他在家打游戏不要太爽,说什么智能家居,都是父母给挽尊而已,实际上就曲琮所知,除了管装修以外就在打游戏、看直播,完全是一条快乐的咸鱼。
  曲琮说自己要被辞退,这正合他意,但喻星远现在没那么自我中心了,他是不敢再说什么‘我家里养你’的,而是很关切地问,“怎么了?”
  “得罪了老板。”因为我暗恋她男朋友。
  “你老板是那个很漂亮的女律师吗?”
  喻星远第一句话就问得不太好,连他都对元黛的长相有印象,曲琮怎么相比?她瞪了男朋友一眼,“是呀,我告诉你,女上司最难伺候了,她这几天晾着我,我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炒掉。”
  “那你怎么得罪她了?”
  不会聊天真的别聊了!曲琮想骂人,但知道自己是迁怒,只好勉强说,“还不都是女人那些事……哎,我们女人是这个样子的,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帮你,但两个人要翻脸很可能也只是因为一个细节。”
  这个细节,不大不小,要看元黛怎么想,说实话曲琮对李铮有好感这也很正常,她没追求过李铮,没有撬过墙角,元黛宽宏大量一些抬抬手也就过去了,至于别的隐瞒,更多的是出自利益考虑,各自都有算盘,曲琮也不知道元黛会怎么看怎么想,元黛这几天对她不闻不问,她被晾得心慌,可如果老板真的不当回事就这样过去,大概她也会有种被轻视的愤懑。
  讲一千道一万,她自己觉得做得不对,所以才这样心虚,元黛对她算是不错,可曲琮老惦记着她的男人,还和纪荭往来甚密,掂量过她的职位,再加上她确实不如元黛好看,怎么看怎么像是白眼狼、绿茶婊,就连对元黛吐露实情,动机也不单纯。她以前自觉是个好人,现在不这么肯定了——她已经可以试着和自己和解,但还没准备好把这样真实的自己交给别人去评判。
  订婚就订婚,喻星远既然已经大概知道来龙去脉,也晓得她真实的看法,还愿意和她订婚,那么曲琮没理由不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她敷衍喻星远几句,心事重重地回屋里吃完这顿饭,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烦什么了。纪荭一出国就和死了一样杳无音信,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调查组的动态很难打听,似乎被别的事分了心,进展不大。林天宇焦虑得很,开始看心理医生,李铮知不知道她向元黛坦白?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她?
  心里事情多,但吃顿饭还是没问题,喻妈妈没发现什么不对,这顿饭吃得很热闹,吃完了曲爸爸送大伯一家回去,曲琮和妈妈一起收拾碗筷,她打下手,曲妈妈洗碗。
  厨房里一时没什么人说话,只有水声,曲琮看母亲弯着腰在那里忙活,不时捶一下后背,心里其实也有点不忍,她又一次想提出买洗碗机,但还是咽了下去,明知道有结果的话是不用说的。
  曲妈妈有洁癖,碗不会给人洗,桌子曲琮要揩四遍她勉强满意,曲琮能做的就是拣好桌子去切切水果,就是这个工作,往常她妈妈还要嫌她不细致,不过今天曲妈妈话确实少,曲琮没削皮,站在水池边上啃苹果她也没有讲。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曲琮有点感觉不对了,她问母亲,又想起曲妈妈稍早的迟钝。“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曲妈妈把抹布拧好,挂在水池边上,一边擦手一边转过身,“就是……”
  她有些犹豫,这对曲妈妈来说也是很少见的现象,似乎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很荒谬,不好说出口,“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曲琮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还以为母亲在说格乐素的事,“啊?什么?什么不对?”
  “就是进进出出……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谈开了,曲妈妈也就不再吞吞吐吐,她皱眉讲,“我们家可能被人盯上了——你晓得伐,就是那种犯罪团伙那样的,前几天我从家里开车出去,就感觉有人跟着我,但我想我们家里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我们小区蛮安全的呀——但是他们要是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估计就晓得你在外面住的。”
  这一切的论据只是曲妈妈感觉有人跟踪她而已,说实话,被害妄想症的嫌疑是有一点的,她自己都讲得气虚,不像是平时一家之主的做派,曲琮听得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她强颜欢笑,“你在说什么啊妈妈,人家要钱不会去绑架喻星远吗?他们家大老板,比我们家有钱多了,我们么最多小康家庭。”
  这话确实有理,曲妈妈不响了,曲琮勉强按捺着刷完碗,借口加班直奔办公室——不能拖了,被骂也好,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元黛。
  曲琮突然发现,自己对母亲和元黛似乎都是如此,对立之余,又暗藏着牵挂和依赖。
  第95章 成长
  元黛偏偏下午不在办公室加班——今天是周末,曲琮能在家里搞聚餐,就说明大家还是被允许有点个人生活的。曲琮心里就像是被油煎过一样,咬着牙勉强做完两份文书,按照磨洋工的套路,本来应该在下周二下班以前再交,一小时最好都不要早。但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给元黛发了一封邮件,又微信告诉她,【老板,那个高飞公司的三项专利第一版合同我出好了。】
  【?】
  她是私下说的,没有在高飞的工作群里发,元黛当然能感觉到不对,她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曲琮整个垮塌下来,【可以面谈吗?你在家?我到你家里来?】
  【我在家,但你不方便过来。】元黛的回应意外的严厉,但她的疏远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母亲的消息,曲琮没什么好不服的,她现在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老板,会被怎么对待都没有抱怨的余地。
  【这……事情有些急】,她几乎是央求地说,【可以约个地方见面吗?】
  她很少拉下脸来求人,除非是半开玩笑,曲琮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傲气的,老板没翻脸她自己都没感觉。还好,元黛没有太拿乔,毕竟还有个格乐素在前头,【那我来公司一趟吧】。
  家里不方便,应当是李铮在,曲琮意识到自己以后怕是都不会被允许和李经理随意来往了。不过,现在她顾不得在意这些,在公司等了好几个小时,焦虑到胃痛,强撑着吃了几口晚饭,元黛晚上八点多终于姗姗来迟。曲琮迎上去想说话,得到一个严厉的眼色——是出了什么大事?老板一来就进办公室?还有好多同事在加班呢。
  曲琮今晚是有些失常,这样的细节还要被提醒才能想起来,她讪讪地和元黛打个招呼,绕到茶水间给自己泡杯热茶,又等了十几分钟,好几个同事都被叫进元黛办公室又出来了,电话才响起来,“来我办公室一趟。”
  大概是本来没预定来公司的关系,元黛今晚没有化妆,难得一见,她穿了一条长裙,比平时更多了一丝柔美,这是会让人羡慕她男朋友的时刻,不过曲琮没太去想,这条裙子是不是穿给她看的,她是焦虑着自己怕要挨骂了,因为她的坚持,老板从家里跑过来,还得做一出戏,但她也没什么凭据,只是母亲的一句话而已。
  “我妈妈好像被人跟踪了。”
  但,仍然,她脱口而出,无法控制自己,曲琮说完了就有点想哭,她抿着唇拼命眨眼睛,望着元黛,期待着她不该有却还是很想要的安慰。
  她把李铮的事情全告诉元黛,对她们的关系总是有影响的,曲琮知道,但元黛疏远她的时候,她依然很难受——她老板倒是没有嘲笑她和母亲有被害妄想症,但她也完全没有安慰曲琮的意思,而是静静地回望她。
  “噢。”
  过了一会,大概是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了,曲琮再三做了表情表示她希望得到回应,元黛轻飘飘地说,“这很正常呀。”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跨国公司就和电视上演得一样弱智吧,想要威胁你就一定会找个重要人士和你谈判,把条件一二三四地给你列出来,让你暗自录音留下证据什么的。你拒绝了格兰德的示好,人家就派车和你一起进出,甚至在你住的房子边上租一栋,合情合理啊,这并不犯法,目前看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曲琮小题大做的味道,“这些都是你在下决心和格兰德作对之前应该想清楚的事,不是吗?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律师了,应该都能想到的。这样的后果,你应该可以承受啊。”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扎曲琮的心,忽然间,她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浮躁无知,她瞧不起元黛和简佩,与权力周旋,向权力献媚,甚至也许暗中还觉得林天宇反复无常,下定决心却总是患得患失,直到她自己关心的人受了一丁点轻微的影响,忽然间她就吓得魂不附体,比任何人都不堪。
  “我——”她说,忽然间几乎哭出来,但还是勉强忍住了。“我也知道他们应该干不了什么……”
  她真的知道吗?曲琮不能肯定,她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开始转动起来——他们也许确实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归根到底,纪荭需要曲琮要么帮她的忙,要么就到一边呆着去,别来碍她的事。如果她不知道林天宇 曲琮在推动的报告,那么就没有除掉曲琮的动机。这种骚扰手段更像是一种警告,让曲琮切实地体会一下格兰德的能力。有些事耳朵里听听和亲身感受,感觉是不一样的,曲琮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想他们现在也不会做什么。”她说,“但是……但是……”
  “但是你还是想得到一些安慰?”元黛讲,“希望我告诉你事情不会太严重?我会为你收拾烂摊子?”
  这正是曲琮想要听到的话,即使元黛用嘲弄的语气讲,依然让她燃起希望,期冀地望着元黛。她——她对元黛的情感终究是和对简佩、纪荭的不同,是有感情的,不然,她何必告诉她李铮的事?当然也许有别的动机,但希望元黛知道真相的情绪也一样强烈。
  “我是会为你收拾烂摊子——我是你的上司,如果你只做好我的下属,我也不介意安抚一下你的情绪。”
  但元黛的语气就让她知道,一切都落空了,曲琮涌起强烈的痛苦,她说,“但是——但是我也没有想过撬你的墙角——”
  话题的跳跃似乎有些突兀,但元黛没有诧异,她们都知道上周的对话很重要。
  “当然,”元黛笑了,她自信地说,“你也知道这不可能成功——而且,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曲,你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成熟,甚至我还应该要领你的情。一开始你瞒着我,因为你不肯定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否一致,你和李铮保持接触,因为你想要多一个消息源,最后你告诉我,一部分是因为阻碍订婚符合你的远期利益,一部分也因为对我的感情使然。”
  她的语气让曲琮听不出元黛真实的心情,但这条理分明的分析,全说到了曲琮心里,她确实没想过做坏事,一切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正当的利益。
  “这些都无可厚非,我还有点赞赏,一个成熟的律师就该这么做事。”元黛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就像是刚才随口否认曲琮的女性魅力一样,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曲琮很不舒服——元黛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只是以前她不会对合作者,不会对晚辈摆出来这副面孔。
  现在,她对曲琮拉开了距离,曲琮尝到了元黛的厉害,她的语调是真诚的,讽刺都藏在话里,“但是,你看,小曲,一个成熟的律师,通常也不会向别人索取安慰。”
  曲琮无言以对,她的那些人性的小缺点在元黛真诚的开解下暴露无遗,没有人能拿两份好处,是不是?一边当着一年级生,享受前辈的照顾,一边私下里谋划着自己的利益。这样做似乎有些绿茶婊的嫌疑——至少在元黛这样的女人面前有点儿自以为是,你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连你想怎么占她便宜都看出来了,却还愿意这么平和地对话,还能指望什么呢?
  曲琮从元黛的语气中也听得出来,她不应该再指望什么了。她难过地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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