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江氏番外:第一次说对不起
作者:紫夜星      更新:2023-04-24 01:19      字数:3928
  江氏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山村,她娘生了四个儿子,有个出生没多久就病死了,女儿生了三个,而她是最小的一个。
  她也算是她爹娘的老来女了。
  她的娘骨子里是个重男轻女的,她的爹倒是挺宠她的,毕竟她是他的老来女。
  可她爹宠她,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嫂子,姐姐们都有些嫉妒她。
  她爹是个手艺人,因此家里的条件那时候还算不错。
  不过她那几个哥哥,却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做的东西都很是一般。
  在她十五那年,她爹就开始给她相看对象,置办嫁妆了。这嫁妆里就包含了,她爹亲手做的桌椅板凳,床,柜子,梳妆台这些。
  他爹在木工方面造诣不错,做得更是好,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
  他爹还是用的梨花木给她做的。
  她要是有这样的一套家具出嫁,那定然是很有面子的。
  得知,她爹给她准备了这样一套嫁妆,许多原本没打算上门提亲的,都来了。
  其实这时候的江氏,已经跟安奎明认识了,两人还时不时的遇到。他还经常送她东西,这时候的奎明还在学艺,已经学有所成了,马上就能自己单独做了。
  他跟着学艺的人,正好是她爹的师兄。
  这时的她,对安奎明已经有些动心了。不过她爹希望她嫁给一个叫巫秀才的,这秀才虽然有功名,可家里穷啊,长得也没有安奎明好看,还傲得很,不像安奎明那般会说话,会讨她喜欢,这时候的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该嫁给谁好。
  她爹这么对她,看得她那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很是嫉妒。
  为此也让自家爹,给她们也打一套,可却被她爹给回绝了。
  一来,家里的钱所剩的不是很多。二来,跟前两个女儿相比,他还是最疼江氏,自然不会答应了。三来,就他准备这样一套嫁妆,他妻子都很有意见了,另外两个女儿要,她自然更不会同意了。四来,家里还没分家呢,虽然几个儿子没有说啥,可他们的媳妇心里想的啥,他还是很明了的。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引得了他大女儿的嫉恨,在有一天晚上夜深人静,偷偷的潜到他平时干活的屋子,放了把火。
  她得不到的,自然也不想江氏得到。
  她嫁的是同村人,离她娘家自然近了,也便于她放火。放了火后,她就躲到了一边看着。
  她本想把这些家具烧掉就好。
  随后,再想办法将他们惊醒救火的。却不想,她爹居然起夜了,发现屋子燃起来,便大叫了起来。
  随即就冲进了屋子里,搬家具。
  江氏他们听到喊叫声后,都连忙穿着衣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起风了。
  看到他们爹搬家具出来,江氏的哥哥有两个进去帮着搬了,另外一个连忙提着水泼了起来。几个儿媳,有的去村里叫人了,有的也跟着泼起了水。
  最后家具被救出来了些,可她爹也出事了,被落下的房梁砸到了。
  整整十天才醒过来。
  他不仅伤到了脑袋,还伤到了手,他再也干不了木活了。
  她的哥哥们,也受了点伤。
  家里房子因为没有抢救及时,被烧了两间。
  治病又花钱,最后家底可是没剩下多少了,为此江氏的娘很是恨江氏。说她是个不吉祥的人,之前害她不能生,如今又把他爹,把家里的人,把家里的房子祸害成这样。
  那时候的江氏就有些泼辣了,面对这样的指控,她哪里忍得了呢,于是便跟她娘大吵了一架。
  几个嫂子,更是帮着她娘,嫁她打了一顿。
  而几个哥哥呢,则冷眼旁观。
  之前那秀才,也是看着他们家里有点钱,嫁妆不错,才想娶她的。
  可如今,他们家里因为治病都没啥钱了,嫁妆虽然还有些,可这被火烧过到底不吉祥呢,她还如此泼辣,他岂能要呢。没多久,他就跟另外一个女子定了亲事。
  这场大火,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一时间也没有人在上门求娶江氏,得知这些事,江氏的爹气得不行。
  安奎明知道后,便上门求亲了。
  安奎明,江氏的爹之前还是常看到的,他是个勤奋好学的。想了想,江氏的爹问了下江氏,之后便给她和安奎明定下了婚事,待她满了十六岁就出嫁。
  江氏的爹虽然手不能在削木头了,但是嘴却是能说,安奎明在他的点拨下,做出来的东西,可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后来,她就嫁给了安奎明。
  安奎明的娘和爹,对她都挺有意见的,开始对她都不好。
  直到她生下安大河后,他们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些。
  她出嫁后,也就回门的时候,回了家了。一直以来,都没回去。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她突然很想他们,便让安奎明带她回家了。
  可回去,却看到了她爹的灵堂,她爹死了。
  她的娘,她的哥嫂,姐姐对她的态度都很是冷。可她还是在她爹下葬后,才跟安奎明回村的。
  至此再没有回去过。
  那时候的她,很恨自己。自己要是个儿子,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至少她能一直守着她爹。
  后来,她又生下了安大江,安大海,安大湖。
  别人都说她好命,生了这么多儿子,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还很是引以为傲,因为她一个赔钱货都没有生。
  在她出嫁过来后,安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还买了不少田地。
  安奎明的爹娘,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后来,安奎明的爹娘死了,家里就她说了算了。虽然她还是喊安奎明当家的,可事实上这个家,是她在当。
  说起来,她比她娘厉害多了。
  在她的儿子,娶了媳妇后,她就开始磋磨起了儿媳妇。可大儿媳妇,是个不简单的,她收拾不了。这二儿媳妇吧,表面敬着她,可一直都不在家里,她倒是想磋磨都不行。
  三儿子,是她的希望,可是他却私自娶妻,着实让她很气愤。
  在三儿媳妇进门后,她就没有好脸色,再看她性子这般柔弱,她只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
  在她生下大女儿后,她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不好了。
  加上,三儿子一直未有考上举人,她心里就更恨这三儿媳妇了,只觉得是她影响了自己的儿子。
  四儿子,曾喜欢上一个女子,让她去提亲,她却觉得那姑娘不行。以至于,那姑娘嫁给了别人,而她的四儿子也因为心里愤恨,一走多年。
  但她从没觉得她错。
  日子一年年过去,苏氏也一个女儿接着一个女儿的生。
  她越看她越不顺眼。
  安大丫也越长越丑,在王氏的劝说下,她就决定把安大丫嫁了。
  她这么丑,能卖一百两着实不错呢。
  可却没想到,一向性子木讷的她,居然跑了,还出了事,醒来后就大变了一个人。
  安大郎是她的大孙子,儿子没能考上举人,他无疑就成了他们全家的希望。却不想,安二丫她们居然敢诅咒他考不上。听王氏说了后,她着实气愤不已。
  没能收拾到她们,她就想饿死她们,索性没给多少东西,就将他们分了出去。
  然而,这决定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几乎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骂安大丫。
  更让她绝望的事,还在后面,安老头居然要纳妾,还休了她。她本以为,她会幸福过一辈子的,可一切都偏离了她的想法。
  后面,她摔了一跤,疯了。
  疯了后的她,除了安奎明谁都不认识,还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开始安奎明,还能容忍,后面直接听王笑的将她给关了起来。
  只有在早晨的时候,才会放她出来。
  她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少年,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形如枯槁,病入膏肓了。
  但之前发生的事,她还是记得的。
  看着守在自己床面前的几个儿子,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娘,你想说什么吗……”
  最先注意到她的,居然是她的三儿子,安大海。
  可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
  但她的手能动,她抓住了安大海的手,眼泪直流。
  到后来,她发现她能说话了,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毕竟她的身体有多糟,她自己清楚。
  王笑看她能说话了,一脸的恐惧。
  可她已经不想在跟她计较那些了,只拉着几个儿子,说了许多话。
  她先是跟安大河他们说的话,最后才是跟安大海说的。
  “大海啊……”
  “娘……”
  “大丫她在村子里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想见见她。
  安大海听着抿了抿唇说道:“大丫他们,近来不在越寒城,他们已经去帝都了。”
  这么多年来,他每年也就看江氏两三次,她疯了后,伤人伤己,他们把她关起来,他也没说什么。可如今,他的心里却很是不好受。
  她不慈,他也不孝呢。
  江氏听着叹了口气,却是没说一句话。
  “玉娘呢,小葡萄呢……”
  安大海一听,便出去将他们叫了进来。
  没多会儿,安大海就带着苏玉娘,小葡萄进来了。如今的小葡萄,已经长很高了,看起来也有十多岁了,他的模样长得很是俊。
  他身上穿着名扬书院的服饰,一看就是在名扬书院读书的。
  安大郎穿过这样的衣服,江氏一看到自然知道了。
  想当初她看着他的时候,才多小呢,如今长得可是比安大海都还要高了。
  “娘……”
  “奶奶……”
  他其实不想叫江氏的,可他娘让他叫,他便叫了。
  江氏听着心里很是高兴,一连说了几个乖孙儿。苏玉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氏。
  她这时候,叫他们进来,到底想说些啥呢。
  “玉娘,是娘对不住你,对不起你们……”
  江氏是什么样性格的人,苏玉娘他们都是知道的。如今看着她道歉,都很是意外。
  这是她第一次说对不起,也是真心实意的,苏玉娘本就不是个心狠的,看她这样心里不仅意外还很酸涩。
  “娘,你别这么说。”
  江氏看着苏玉娘他们说道:“我要说,再不说,我怕是就没机会说了。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过去的事,是对是错,我心里有数……。”
  若她早些看清,一切又何至于弄成今天这样呢。
  一直都是江氏在说,说道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一闭,就落了气,落气的那一刻,她的眼角划过抹泪。
  苏玉娘他们看着都哭了起来。
  安老头的心情却很是复杂,因为江氏至始至终,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她心里是恨他的吧。
  王笑的心情也很复杂,心里乱乱的。
  江氏死后,办得很热闹,周围几个村的人都来了。至于她的娘家人,安老头还是让人通知了。江氏的娘早已经死了,三个哥哥,死了两个,如今还活着一个,至于姐姐都还活着。
  这一次,他们倒是都来了。
  在她的灵位前,她的两个姐姐,哭得泣不成声,哥哥沉默不语,其他的小辈们,对江氏毕竟没印象,只行了礼便站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