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嘴巴干到炸裂，好像十几年没喝过水，一时间有一千头草泥马卡在喉咙上却出不来。
  广濑左门毕竟是个领导，见过的事情比较多，见识比较广，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原计划怕是不能用了，现在得随机应变。
  就在他咳嗽一声准备缓解气氛弄出个笑脸的时候，木暮尘八的电话骤然响起，仿佛钢锯一般锯开了此刻近乎凝固的气氛。
  这个号码广濑左门很熟悉，这是京野皓洋刚刚没接的电话。
  宇文成左看看右看看，把电话的外放打开了：“不好意思啊，接个电话。”
  广濑左门：“……”
  “喂，是木暮尘八先生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我正在准备给您的保险金，没听到电话，真是抱歉。请问您打电话是有什么吩咐么？”
  别的人可能不敢去记木暮尘八的电话，但他和木暮尘八是要长期合作的，当然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京野皓洋的恭敬之意都快从话筒里漫出来了，一边说话众人一边听到数道风声。
  他们这群都是长期跑业务的，自然知道那风声代表着这人在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的鞠躬。
  顿时有人觉得头晕目眩，那是谁？那可是京野皓洋！是本市内最好的私人医院的老板！和整个札幌市各大会社社长都有良好往来的京野院长——毕竟不管多有钱的人都会生病的不是吗。
  一般人能和他说话都是种荣幸，可现在，这个人居然觉得他和木暮尘八说个话像是很荣幸。
  这次广濑左门学乖了，没有冲上去问对方是不是真的京野皓洋，没事总讨骂那是二傻子。
  但是广濑左门不问宇文成是一定要问的。
  宇文成扣着耳朵一脸的狐疑：“你说你是京野皓洋你就是京野皓洋？怎么证明？”
  广濑左门：“……”
  京野皓洋：“？？”
  京野皓洋顿时有点懵，这样尖锐的问题……木暮尘八先生果然就是这么屌的吗？
  他想了想，“要不？我给您把户口本送过去行吗？”
  众人：“……”
  宇文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敢送户口本那我觉得你应该是真的……呐，我今天事比较多，忘了你的保险金是多少了。你自己算好了跟我说一下。”
  众人：“……”
  广濑左门：“……”
  尽管已经经历三次了，可每次看到宇文成这样对待客户，客户还把他当爸爸一样对待，再一想到自己平时对待客户的模样，当下就有人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行不行，有点气。
  做业务员等于做孙子，现在突然看见别人不做孙子做爷爷还能把业务做得这么好，那实在是有点气。
  京野皓洋想了想：“哈依！木暮尘八先生，所有保单算上我和我父亲的，我们一共准备投十五亿八千……”
  说到这他也掐了。
  所有有智慧的商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时刻，是给这位大爷塞好处的最佳时刻。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不记得呢？
  成年人，要会来事。
  “十四亿！” 京野皓洋硬生生就把十五亿八千万说成了十四亿，当时感觉自己还挺机灵：“对对，就是十四亿！”
  他也和滕道有田打着同样的算盘，这少说的一亿八千万，这位神医肯定心里有数，他把这钱往兜里一揣，这合作就算是稳了。
  “嗯行吧，那没你事了，记得到时间来取合同。”宇文成也懒得去计较到底是多少钱了，反正自己也不记得，那人家说多少就多少吧，多点少点也不打紧。
  “哈依哈依，木暮尘八先生您……”京野皓洋还准备再套套近乎，结果宇文成去尼玛滴就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一点面子都没给。
  周围很安静。
  没有风。
  仿佛刚才那个拿着十二个火箭筒的家伙又回来了，正一脸狞笑的看着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众人。好像随时随地都准备开火打地上的下巴。
  啪！
  火箭筒突然就走火……哦不是。是那个端着水杯的员工终于没忍住，失手把自己的杯子摔地上了。
  这一声火箭筒……
  呃……
  反正这一声响终于让众人回过神来。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有人有些茫然。
  “如果你听到的是十四亿，那应该就是没听错……”有人稍微好点。
  “我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有人坚持自己的茫然。
  十四个亿啊！这尼玛要画多少个圈圈？嗯，保证你眼睛都能看花你知道不知道？
  再加上前面的五亿两千万保单，这尼玛四舍五入一下就将近二十个亿啊！
  二十个亿保单是什么概念？百分之十的提成就是两个亿！就是全部按照百分之三十七的税率扣除，那也是……曹尼玛懒得算了！那是尼玛多大一笔钱啊！
  而且这些人还临时改了口！
  都是跑业务的，跑业务的都不是傻子。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么！那明显就是给宇文成的回扣啊！
  这特么别的业务公司有回扣也就算了，头一次听说买保险还给回扣的啊……
  加上那些不知道多少的回扣，这木暮尘八得特么有多少钱啊！
  顿时，公司里面所有人看向宇文成的眼神都变了，包括从来不拿正眼瞧他的妹子。
  以前她们看木暮尘八，就像是看到了一坨屎。现在看见木暮尘八，那简直就是一坨金屎！
  不管是不是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是吗？
  在她们的眼中，此刻木暮尘八脸上的那些纵横交错丑陋不堪的伤疤都变得柔和顺眼了起来，那一条一条的伤疤，可不就是男人的功勋吗？
  “误会。”广濑左门干笑了一声，“今天这个事就是个误会，是我误会了客户的意思。”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领导，广濑左门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木暮君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不计较不计较。”宇文成甩甩手：“我从来不跟比自己长得丑的人计较的。”
  比木暮尘八还丑的广濑左门：“……”
  你特么脸咋这么大呢……
  最后广濑左门还是决定承认木暮尘八的脸比较大，带头鼓起掌来：“好！不愧是木暮君！休息两个月一回来就给我们打了一场这么漂亮的仗！你们大家今后都要向木暮君学习！继续努力再创佳绩啊！”
  广濑左门不愧是老油条，官话套话源自本心，几句话就把僵局打破了。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兴奋的鼓起掌来，好几个妹子拍的手都红了，仿佛成功的人是他们自己一样。
  广濑左门说完官话套话就走了，剩下一地鸡毛……不是，剩下一地的业务员。
  “恭喜木暮君，恭喜木暮君啊！一天二十亿！这是要录入公司记录的啊！”
  “是啊是啊！好像这个成绩都能排进总公司前五十的记录了！”
  “木暮君这次要请客啊！”
  “从木暮君入公司那天，我就知道木暮君一定不是一般人了！”
  众人起劲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些声音就像是锥子，一下一下的扎在广濑左门的背上。
  广濑左门刚打开办公室的门，玄天沁欢已经跟了进来，啪的一下猛地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大门，昂贵的红木大门发出剧烈的呻吟声。
  玄天沁欢尖利的声音也像是锥子：“你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情况？”
  “都怪你！你不是要找人整治他的吗？为什么这些人都成了他的客户？那些可都是超级大客户啊！你要是给我，这些业绩可都是我的了啊！二十亿的保单啊！”
  “你说话你说话啊！”
  广濑左门咬着牙，突然一声暴喝：“闭嘴！”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还可以，但这不妨碍办公桌上的鱼缸抖了三抖。
  玄天沁欢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吭声。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压着广濑左门，她还从来没见过广濑左门表现出现在这个样子。
  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