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碧华不是看不出安然是在故意嘲讽她才会问这个问题。
  但是柯碧华就像刚才庄苏风一样，这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把心里的想法和安然说了，如果安然能帮她把事情办成了，就算安然再怎么骂她也无所谓了。
  柯碧华朝着安然走过来，急忙忙又挨着她坐了下来。
  伸手，想要拉住安然，可是安然却把手抽了回来，一副根本不希望柯碧华碰到自己的样子。
  “然然……现在局势很明显，安夏那头的靠山，南家和庄苏风他们肯定是奈何不了的！一旦安夏的风影计划正式上了轨道，她肯定会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铲除异己，这些年来跟她有过过节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而最最不可能逃掉的，也就是和她有血海深仇的南家人了！”
  安然眯起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极端让她感动恶心的东西。
  “血海深仇……”
  柯碧华点头：“对啊！风若岚和韩正潇可就是死在了南家人手里头，安夏现在重新上位，而且找来了那么强的靠山，她怎么可能会饶了南家人？”
  说着，柯碧华竟然略显情形似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和安然说出这句话：“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没和南家成为一家人，还算是我们的幸运！”
  安然觉得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你说的……这也叫人话？”
  柯碧华的脸色瞬间铁青！
  安然竟然敢这么直白地对自己的母亲谩骂！
  还不等柯碧华再说些什么，安然立马等着她的眼睛道：“说起杀害父亲，血海深仇！妈妈……你难道就忘记了爸爸的死也是和南家人脱不开关系的吗？”
  柯碧华瞬间觉得像炸了毛一样。
  这些事，这么久以来，安然和她都好像是假装记不得了一样。
  谁也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这件事来。
  但是现在安然突然这么直白地说出口，让柯碧华感觉浑身一阵恶寒。
  安然的眼睛已经瞪得快要掉出来了：“你串通南家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还把爸爸留下的公司也拱手送给了他们，昨天还惦记着让我嫁到南家去，今天没有谈拢，现在立刻就想和南家摆脱关系？你做这些事情，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害怕吗？你就不怕爸爸他死不瞑目，回来找你吗？”
  柯碧华终于忍无可忍了！
  暴怒之下，猛地起身又要给安然一个嘴巴。
  然而……
  安然却突然起了身，居高临下地压制住了柯碧华。
  “你又想打我是不是？因为我又说了你不爱听耳朵实话对不对？！”
  安然的脸狰狞扭曲，让柯碧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安然越压越紧：“当初安夏欺负我们，是因为从小她就一直被我们欺负，她应该恨我们，后来了你就为了报复她，报复爸爸临死的时候把更多的财产留给了她，所以你不惜拉上我去勾结我的杀父仇人，你还指望我能嫁给自己的仇人，来换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安然的话越说越激烈，像是失控了一样，她狂笑着对柯碧华继续道：“让我猜猜看……奥……南家有权有势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去巴结南家……现在……南家就要倒台了……所以我们应该调转枪头，去讨好安夏了对不对？！”
  安然猛地一下子价格柯碧华推倒，自己也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一阵仰天大笑过后，她像个疯子一样，指着柯碧华尖声道：“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是不是去哭着给她磕头，求她原谅，求她看在以前我们毕竟是姐妹一场的份上，看在我也同样被南家人糟蹋祸害的份上，求她保护我！求她把我以后当成一条狗一样，好好养起来？！”
  安然的眼泪流满了衣服的前襟。
  在柯碧华眼中，她现在哪里还有个富家千金的样子，简直就和疯人院里的疯婆子没什么两样了！
  安然笑得不能自已，可眼中却是源源不断的泪水。
  柯碧华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安然——！”
  安然简直像是听不见，自顾自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狂笑着转圈子。
  柯碧华怒吼道：“你别再胡闹了！现在的形式不是你该耍脾气的时候！我们再不去找安夏，安夏迟早会来找上我们！安夏之前就是被我们踢出安氏的，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但是安夏这个人心软，我们只要好好求求她，她至少能给我们留条活路！你到底明不明白！”
  安然对柯碧华的话丝毫没有反应，仍旧自己像是喝多了一样在那里转来转去。
  柯碧华踮起脚尖，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声嘶力竭上头：“你能不能醒醒！安然！妈妈老了！妈妈现在需要你站出来帮帮我！”
  倏地，安然整个人一凛。
  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样。
  她怪叫一声，一回身就朝着柯碧华扑了过来，两只手也死死地抓住了母亲的脖子。
  “我帮你！我帮你！我这些年来帮你的事情还少吗？你算计安夏的债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我现在为了帮你，连自己的清白都搭上了，你还在口口声声说叫我帮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帮你？”
  柯碧华眼前一阵眩晕，呼吸困难，完全喘不上气了。
  起初，柯碧华还能用力地捶打安然的胳膊和脑袋，可是随着她的话越说越多，柯碧华已经渐渐失去了力气挣扎了。
  两只脚在安然身下拼命蹬踏，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已经全都被踹飞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安然的眼睛充满血丝，眼泪和鼻涕全都掉落在柯碧华脸上。
  她就像个恶鬼，彻底陷入了疯狂！
  “然……然然……你……你疯了……我是妈妈……”
  安然的手上越来越用力。
  她的嘴甚至都已经裂到了耳根，那张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妈妈……我的好妈妈……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既然要我帮你……好！那我就再帮你最后一次！我帮你去死吧！你现在就去见爸爸……当着他的面，把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去跟他说清楚，看他会不会原谅你吧！！！”
  柯碧华的眼前已经渐渐失去了光亮。
  整个人世界正在慢慢被一层黑纱笼罩起来。
  她拍打安然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几乎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
  “救……救命……”
  安然听到这句话，简直是被刺激到了。
  她趴在柯碧华耳边，用尖锐的声音嘶吼着：“去死吧！你去死吧——！！！”
  柯碧华的神志恍惚了。
  她一辈子功于心计，始终在算计别人。
  无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自己的养女，甚至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费尽心力地想要把周围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踏脚石。
  她没有真心在乎过谁，没有真心对谁好过，同样也没有真心恨过谁。
  这一辈子的所有一切，都在眼前匆匆掠过。
  每个人和每个片段都仿佛是在刚才。
  最后……
  她竟然要死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手里头！
  多么的讽刺。
  柯碧华的手几乎就在已经快要彻底失去力气时候，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恍惚间，她猛地挥手，只希望这窒息的折磨能够快点结束吧。
  嘭！
  一声闷响。
  柯碧华的肺里头瞬间涌入了一股空气，把她整个人都冲击得恶心起来。
  连连咳嗽，脖子上的力道也跟着一松。
  猛地睁开眼睛，柯碧华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水流了一大片。
  她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呼吸能够把氧气送进全身的器官。
  抬起脸来，恰好看到安然应声倒地，趴在了沙发边上。
  那张曾经漂亮的脸蛋，这会变得狰狞而又陌生，被凌乱的头发遮挡在下面，像极了一具刚刚从湖里打捞起来的女尸。
  柯碧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被救了。
  再低头一瞧，自己的手里，竟然攥着一个花瓶！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自己是怎么抡起这个花瓶的？
  我……打晕了然然？
  柯碧华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急忙忙丢掉花瓶，跪在安然身边摇晃她。
  “然……然然？然然？”
  安然没有丝毫反应。
  柯碧华感觉自己的魂都要吓飞了。
  颤颤巍巍的手，轻轻送到了安然的鼻息之间！
  轰隆！
  柯碧华一下子瘫软下来，再也没了力气出声了。
  安然……死了！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柯碧华刚刚清醒，瞧了好一会才慢慢看清了自己面前的是刘妈。
  柯碧华像是触电一样，一把将花瓶丢了出去。
  刘妈被吓了一跳：“夫人！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小姐怎么倒在地上？！”
  柯碧华的耳边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她怔怔地瞧着刘妈去试探那然的脉搏，紧接着就跳起来要大叫。
  猛地在这个瞬间，柯碧华突然惊醒，一把冲上去抱住了刘妈，紧紧捂住她的嘴。
  “别叫！别叫！不能叫人知道！这件事不能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