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琳娜上前一步挡在乔里的面前, 对朱利安怒目而视。
  这善良的姑娘太同情这个兽人了，他如此无辜，朱利安很过分。
  陶蔚与胡子大叔对视一眼，揉揉眉心道：“大家一起走安全一点，我的体力很差, 估计是拖后腿的存在。”
  别看乔里瘸了腿, 但他怎么说也是兽人，真的长途跋涉起来，陶蔚觉得没人比她更累赘。
  “我们拿着东西走得也不快。”胡子大叔笑道, 用一根草绳把自己的卷发扎起来。
  海族的人不知是基因遗传还是怎的, 大部分是自然卷, 并且还喜欢留长发。打理得好看着赏心悦目, 也有那些随意披着的一头杂乱。
  陶蔚看了看他们的东西, 笑道：“多拿点柔纱过去, 雌性肯定很喜欢。”
  人鱼会到岸上打猎，也不全然吃海产品, 但这一带只有山, 加上沿海的缘故，物种没有丛林丰富。
  他们的目的就是换一些上好的皮毛抵御寒冬，每逢雪季就会潜入大海深处, 那里比较温暖。
  但也不至于就此生活在水下，还是要上岸的, 天寒地冻的日子, 哪能少了兽皮。
  交易无非就是双方各取所需, 陶蔚说她那边有好几个部落，正要弄一个交易日，人鱼这一趟过去肯定能收获多多。
  胡子大叔去过内陆的，他摸摸下巴道：“除了豹族竟还有其它的？他们没告诉我们呢。”
  “你们都好几年没去了，发生许多变化。”陶蔚笑了笑解释道。
  他们是去年才搬迁过来建立诺亚部落，和狼族前不久有了相互往来，她对那个种族尚且有点陌生。
  不过只要不是赤伮族那样没有人性的生物，即便大家族群不同，依然可以彼此交流共同生存。
  想想这片广袤的大陆，连走一条路出来都这样麻烦，并且一个个的发展了那么多年，人数却没有大突破。
  陶蔚的愿望就是让大家壮大起来，别活得那么艰难就够了。
  “那你听说过狐族吗？”米琳娜指着乔里道：“他就是狐族的兽人。”
  “什么？”陶蔚打量他两眼，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没听过……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兽形么？”
  狐族，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乔里摸了下自己的腿，沙哑道：“我的兽形不是很厉害。”
  他还挺大方的，很快化出兽形来，毛茸茸的大耳朵，蓬松的尾巴，还有尖利的小爪子。
  陶蔚一手扶额，卧槽还真是狐狸，有点幻想破灭是怎么回事儿……
  难怪乔里打不过朱利安就算了，自己进入内陆寻找回家的路，也是以残疾告终。
  跟陶蔚所见过的兽人比起来，狐族确实有点弱小了，他的爪子虽然锋利，但是指甲太小了，没有伊尔萨斯长。
  再看那牙齿，也是细小的利齿，这使得他们在丛林中狩猎的时候少了一个武器。
  关键时刻手口并用是挺常见的，兽类本就重点依仗牙齿的威力。
  陶蔚之所以心里有点落差，是因为她生活的时代总是把狐狸跟妖媚牵扯上，以至于一提起狐族的，总能想起妲己……
  眼前的乔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兽人了，他若不说谁能想到狐族。
  “那狐族部落是在哪个方向？”陶蔚问道。
  事实上她连豹族怎么走都不知道，但胡子大叔去过，也许他能带路。
  乔里的眼睛黯了黯，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没关系。”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会一直走下去，要么找到族人，要么死亡。
  “乔里别担心，一定会找到的。”米琳娜看着他的表情，心都揪起来了。
  她真的很同情这个兽人，自己的幼崽才出生不久，便遭遇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原本米琳娜对朱利安只有满心欢喜，现在之所以这样痛苦矛盾，就是因为乔里的事情。
  她深深的失望着，为什么朱利安是这样一个人，她为他痛心，他本该是很优秀的存在。
  陶蔚轻叹口气，安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看着这个瘸腿兽人，身上死气沉沉，估计是太多个日夜的心里折磨，已经绝望？
  人最经不起的就是绝望，哪怕有吃有喝，也会死掉。
  旁边几个人鱼也跟着安慰他，不忘瞪视着朱利安，他在队伍中莫名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不过这人混不在意，甚至笑嘻嘻的去逮了一只小猴子，说要留着做宠物。
  “你这又是做什么？”米琳娜看着不远处的猴妈妈，后退一步。
  那猴妈妈被抢了幼崽，又急又怒，在一旁审时度势的来回跳跃，随后嗷呜一声。
  山脚下的小树林还算茂密，一阵枝叶抖动，猴群叽叽呱呱冒了出来！
  草，这作死的家伙！
  陶蔚当即抬脚把朱利安给踹了出去，希望猴子们挠花他的脑袋！
  身后几个人鱼已经破口大骂了，他们不比陆地上的兽人，可以化出兽形打架，脱离了水底战斗力并不怎么高。
  这种状态不好好赶路，偏要惹事生非不是找死吗？
  “你们在害怕？”朱利安捏着小猴子，回头挑挑眉。
  胡子大叔脸上的胡子都要炸了，咬牙道：“也许陶蔚说对了，他跟着并不靠谱。”
  “哼，没意思！”
  朱利安忽然跑了起来，把小猴子朝着一棵大树丢去。
  那棵树非常巨大，底下还有个树洞，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挖出来的。
  小猴子摔的不轻，吱吱叫了两声，猴妈妈朝着它跳过去，却在此时，它被倏地拖进树洞里。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人鱼们还是齐齐后退，好大一条蛇在里面！
  在海底，他们经常战斗的海兽中就有大蛇，蛇是不怕水的，海蛇更是以鱼类为食，包括人鱼也被列为捕食对象。
  那猴妈妈护子心切，见状顿时大怒，嘴里嘶叫着冲上前去，一群猴子跟大蛇扭打起来。
  猴子身形娇小，能从树洞进进出出，大蛇很快发现自己施展不开，扭着身躯钻出来。
  “我们趁现在赶紧跑吧！”米琳娜拉上陶蔚。
  大家都点头同意，连忙绕开混乱的巨树，匆匆逃窜。
  当晚休息的时候，米琳娜生气了，她坐在火堆前，命令朱利安离开。
  “你不要跟着我们进内陆了。”
  她低声说道，在场之人谁都能听见。
  “让朱利安走？”胡子大叔皱皱眉：“可是我们必须找到水源，有他在才顺利……”
  “有他在我们会更加麻烦！”米琳娜打断了他。
  其它人鱼也道：“他完全不配合大家行动，确实惹了不少事。”
  “你确定要我离开吗，米琳娜。”朱利安看着她。
  “是。”米琳娜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你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族人看待吧，就算遭遇危险也无所谓？大家赶路已经很累了。”
  米琳娜说着说着忽然掉下泪来：“朱利安，你为什么不能跟你阿父一样……”
  “跟他一样去死吗？”朱利安皱了皱眉头，道：“你太爱哭了，看看人家陶蔚。”
  被点名的陶蔚面无表情：“我跟你不熟，自然不会为你生气或者伤心。”
  事实上白天的事她有个猜想，若是朱利安没有捉弄猴子，他们一行人从大树旁路过，肯定会惊动大蛇。
  假设对方正饥肠辘辘，到时候必然免不了一场打斗。
  当然，他们十几个人不可能搞不定大蛇，就是耗费体力又耽误脚程罢了。
  现在歇息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人鱼可以下去泡泡水，做饭啥的也有清水来源，这是朱利安的功劳。
  “我不会再哭了。”米琳娜擦擦脸站了起来。
  一旁的乔里把水囊递给她，沙哑的声音没有起伏：“早点休息。”
  之后几天，大家慢悠悠前行，气氛略为沉默。
  人鱼走山路不比兽人，他们虽然体力好，但速度跟陶蔚所知的普通人类差不多。
  而乔里是瘸了腿的，米琳娜和陶蔚俩雌性，大家各种原因半斤八两，进城慢了却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没那么累。
  陶蔚归心似箭，但考虑到自己的体质，这赶路不是一两天的，总要留点力气应付后面。
  来的时候走水路，省去许多弯弯绕绕，花费几天时间，回去可没那么顺利。
  胡子大叔说几年前他们去豹族，路上走了半个月，再上一次去的时候走岔了，整整一个月，途中死掉了三个族人。
  “人鱼渴水的时候比较容易发烫，所以水源特别重要。”
  陶蔚没想到他们看着人高马大，居然能这样虚弱，不过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们大海，自然要收回一半陆地。
  若是人鱼在地面跟常人一样，进入海底如鱼得水，岂不是无敌了？
  如此又走了三天时间，刚绕过一个高耸的山峰，陶蔚坐在石面上击鼓。
  ‘咚咚’的鼓声因为地势的原因传的很远很远，甚至对面山谷还传来了回音。
  米琳娜哒哒跑了过来：“陶蔚，你的伴侣来接你了吗？”
  陶蔚停了手中的木槌，对面的声音跟着停止，她敲一下，那边就回响一下。
  “很遗憾，并不是。”回音就是回音。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在这山顶上，环视四周，群山延绵不绝，还没进入平坦的森林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