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质子 第55节
作者:
余生怀 更新:2023-03-06 01:44 字数:4159
周宸游与梁思思一来,立即吸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他们两反而像没事人,相互交谈着什么事,并肩走向学堂。
数月前什么光景,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渐渐的,院子里的聊天声大了起来。
周宸游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指梁缨。那晚,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将他的事说出去,可第二天,都城里便起了他的流言,流言漫天。
一人一口唾沫,直将他和侯府弄得抬不起头来,府里下人出门都得戴上面巾,怕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便算了,他还被父亲禁足,日日见女人,李桑特地到侯府里叮嘱他,让他离梁缨远点。
如此屈辱,他从未受过。
他侧了侧头,视线掠过身侧的梁思思。为了让他能走出侯爷府,她日日去求父亲,风雨无阻,没想今日父亲真点头了。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一件事,她不爱说话,却不想,她为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他很感激她为自己做的一切,但他不会爱她。因为他不懂怎么爱一个女人。
“思思,我们进去吧。”
“好。”梁思思仰起头,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宛如万年积雪融化。
他们两人从身边走过,梁缨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这俩站一处确实登对,可惜,周宸游不喜欢女人,那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直觉告诉她,周宸游看梁思思的眼神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不管梁思思存了什么心思跟在周宸游身边,到最后,伤心的人一定是她。
“他的事与你无关。”元千霄快步行至她身前,事不关己道:“你不用自责,也不用管。”
“我没自责。”梁缨摇头。梁思思是个傻女人,她自己做的选择,是痛楚还是喜悦,都得自己承受。
这节课上,堂内所有人都在瞧梁思思,正大光明的,偷偷摸摸的,包括大学士李庚。
练字讲究心静,心无杂念才能写出好字,显然,此刻大家的心都不怎么静,课堂上眼神乱飞,几人低头窃窃私语。
“你们信不信周宸游是真喜欢大郡主?”
“我不信,据说喜欢了男人的男子这辈子都只喜欢男人,根本不可能喜欢女人,除非重新投胎。”
“啊,那大郡主岂不是被他骗了。”
“一定是被骗了,大郡主真惨,痴心错付。”
眼见课堂气氛失控,交头接耳的声音蔓延至整个屋子,李庚抬手,用力拍向案几,厉声喝道:“肃静!”
*
“铛”地一声,下课铃响。
周宸游站在学堂门口等梁思思,面容一派温和,他还是他,翩翩公子,可在别人眼里,周宸游已经不是周宸游了,至于是什么,每人心里都不同。
出来的几人见他如此又开始说闲话。
梁缨扭头看去,周宸游对上她并无不悦,反而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同以前差不多,叫人如沐春风。
念起以前,她有些感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等梁思思出来后,周宸游与她一道走出学堂,路过的同窗背地里开始指指点点。
梁思思偏过头,周宸游有点心不在焉,她明白,他在想那个戏子。
前几日,她去戏园子送信,见到了那个叫柳从准的戏子,他外貌俊俏,人也正常,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见她先是一怔,后才开口,“姑娘是来找我么?我眼下正好有空,要不要进屋说?”
当时,柳从准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中透着几分轻佻,叫她不怎么舒服。在听到她是给周宸游送信时,他的目光才收敛些。
她见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不会看人,只一眼,她便觉得柳从准不是正经人。
“思思,我们去千金楼吃饭吧?”周宸游问,并没看她。
“嗯。”梁思思低头瞧着两人相距一寸的手,前后摆动却怎么也碰不到一处,就像两人的命运,很近,但永远不会交集。
若是此时他们没在演戏,那该多好。
用饭期间,周宸游不发一语,时不时望向窗外,似有心事。
梁思思自顾自吃着,这千金楼新出的菜式美味不美味她不晓得,她只晓得口中的东西尝着苦涩,然而这是她自己选的。
*
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饭后,两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身边站着喜欢的人,原本是一件美好的事,可若是这人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便是一件悲伤的事。梁思思踩着碎步,周宸游不说话,她也不说。
走了许久,终于,周宸游开口,他没敢看她,低着头道:“思思,你,你先自个儿逛逛,我去个地方,稍后过来接你。”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她,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他就是想去找柳从准,发疯一样地想。他们快两月没见了,思念早在他心头长成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勒得他心口疼。
梁思思扬起眸子,她怎么会不清楚,他找借口是去见柳从准。“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回来。”
她看破不说破,甚至可以为他去欺骗老侯爷,说他今晚一直跟她在一起。
“早点回来”,听到这几字时,周宸游才将目光移到梁思思脸上。她为他做的一切,他很感动,也很感激。
只是,她要的东西,他永远也给不了。
“谢谢。”他凝望她,沉重地说着,眸中荡满愧疚与懊恼。语毕,他转身,急急忙忙地跑去缘牵戏园。
梁思思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目送周宸游的背影远去。她在想,或许,他看到柳从准的另一面就会死心。
应该吧……
她仰头看向夜空,乌云密布,估计快要下雨了。
繁华的街头,行人络绎不绝,不远处正站着两人,一个拿着吃食,一个拿着面具。
“想不想跟上去看戏?”元千霄拿着个苹果,“咔嚓”一口咬下。“不看我们就回去。”梁钊说了,从今晚开始他不得留宿在宣宁宫,那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便会减少大半,所以他是真不愿浪费时间跟踪人。
“你闭嘴。”梁缨探出脑袋瞧人,其实她对梁思思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有什么好看的。”元千霄斜靠在墙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不如我们回去练手,再不练,你可就没机会了。”
第47章 我愿意嫁 父皇竟然答应了!我好吃惊!……
“你什么意思?”听得那几字, 梁缨瞬间扭过头,不解地望着元千霄,这不解下又有些心慌, 什么叫再不练就没机会了。
元千霄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看她这样子, 应该不清楚淮越国与劲武国之间的事, 不清楚也好,省得他们之间有隔阂。“我打算回淮越国接娘亲过来。”
“啊?”梁缨听得更加迷惑, 细眉微蹙,问道:“你去接娘亲过来?做什么, 一起在天巽国当人质?”
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元千霄莞尔, 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笨死了。”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比她快一个身位, 故意没让她看自己的脸,“因为我打算娶你。”
“……”梁缨懵懂地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他要娶她?而且, 他准备回淮越国将自己的娘亲接过来, 那不就意味着,他打算入赘?
原本她想, 先勾得他离不开自己,再对他威逼利诱一番,强迫他入赘,结果他自己说出来了,这让她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许久不见梁缨说话,元千霄回头, 用力咳嗽一声,“你,不说两句?”
梁缨抬头,一脸迷茫,摇头道:“说什么?”
仿佛被这问题问倒了,元千霄怔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说,我要娶你,你父皇答应了,等我从淮越国接回娘亲,我们就能成亲。”
如此说来,今早父皇寻他去御书房定是为了这事。梁缨垂着脸,也不晓得为何,此时,她内心毫无波动,只得做出一副夸张的神情道:“不可思议,父皇竟然答应了!我好吃惊!”
元千霄:“……”
忽然,他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散在热闹的街头,眨眼间便没了。
“假地不行。”他抬手拨了拨额角的碎发,轻快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圣清道观的前一晚,我问过你一件事,还给你时间考虑,现在该给答案了吧?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
一对上他的目光,梁缨立即别开眼,她当然知道他在问哪件事。她早想好了,可真要当他的面回答,她说不出口。
“说啊,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元千霄又问一句,不待她回答,他果断自己说了,“愿意!我替你答,反正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心思被人戳中,梁缨娇俏地跺了跺脚,羞赧道:“没有的事,你胡说!”
“嘁,我还不了解你么。”元千霄松开手,长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改为十指相扣,他故意放慢步子,侧头调侃道:“其实公主心里喜欢我喜欢得要命,但嘴上就喜欢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你混蛋!”梁缨被说得语塞,恼地想揍人,伸手便往元千霄的腰间掐。
“嘶。”元千霄跟着跳了一下,长臂往梁缨的腰间搂去,语带威胁道:“你再掐,我要正夫纲了。”
“是你嫁给我,我正妻纲还差不多。”梁缨揪着元千霄的衣领踮起脚,她望进他的双眸,里头覆满了道上的灯火,明亮而璀璨,而她在最中间的位置,“你何时走?”
“四日后是你母妃的忌日,我陪你祭拜完就走。”元千霄扶着她的腰,两人默然对视,谁也不管道上行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四日后是我母妃的忌日?”道上人来人往,太亲密得脸皮足够厚,而梁缨的脸皮还不到这么厚,她落下身子,闷闷地往前走去。
元千霄越过梁缨,拉着她快走了几步,“有心什么都知道,可惜啊,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嗯……”梁缨噤声,仔细一想,还真是,她对他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
从今日开始了解也不迟,只是,过几日他便要回淮越国,他们俩得分开一段时间。
*
顺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从大街转到小巷,左拐右拐,最后,周宸游停在了缘牵戏园后院。
他惴惴不安地站在屋檐下,没敢上前敲门,生怕看到柳从准自责憔悴的面庞。
若是梁淳梁缨守信用,他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周宸游无力地吐了口气,探手往怀里摸去,只有一锭银子。千金楼的饭菜太贵,而他出门时也没多带银子,剩下的自然少,何况这些银子还是他以前卖字画挣的,家中财产早已被父亲挥霍一空,哪里轮得到他拿。
也罢,多少都是心意,他刚走上石阶,手都没抬,“哐”地一声,小门开了。
里头出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柳从准,他亲昵地搂着一个妇人,姿态暧昧。那妇人三十来岁,身子丰腴,面如满月,长得也有女人味。
见着他,妇人面上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似是嘲弄。
周宸游讷讷地看着柳从准,浑身僵硬,犹如被人推入了冰天雪地里,他颤声道:“阿准,你……”
“阿准,你长本事了啊。”妇人拉着柳从准的腰带,暧昧地倒在他怀里,柔声道:“连我们都城第一公子都是你的入幕之宾,真是了不得。”说着,妇人朝周宸游抛了个媚眼,“小侯爷这长相确实俊,我瞧着都心动。可惜啊,是个龙阳癖,暴殄天物。”
“夫人说笑了,阿准从头到尾都是您的人。”柳从准瞧也没瞧周宸游,搂紧妇人笑得一脸谄媚,此刻,他的声音跟平日里大相径庭,是清朗少年音,不带一丝女气。
“……”周宸游怔然,喉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啪”,心里坚持数月的东西塌了,碎了,被人无情地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