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刘念思吃得心情极复杂。
  饭后，看到余安邦主动帮着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了。
  等大家再度坐下来，又聊起了小宝。
  这一回，说的是报考的学校。
  周小满道：“小宝考大学的志愿还没选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刘念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问小宝：“我也不知道如今什么专业吃香。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日子才好过。”
  周小满就暗暗点头。
  倒是会为孩子打算。
  “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小宝挠挠头，“那些东西我都不懂。这段时间，学校里面讨论这个也比较多。不过，我们班主任老师建议我以后当老师，说当老师挺好的。我还没想好。”
  “那就想清楚以后想做什么。”刘念思鼓励他，“也不急，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
  小宝点点头。
  余安邦就道：“我看你就学那个什么，哦，经济，人家说挺好的。学管理也不错，以后毕业出来，就来帮帮爸爸。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套一套的，我怕被别人骗。有自己的儿子在，我还怕他个球。”
  “孩子面前，别说脏话。”周小满瞪他，又对余闹闹道，“带你弟弟到屋里玩去。”
  “玩个球，我不去。”余闹闹故意学话。
  余安邦二话不说，脱下拖鞋，就抽在他屁股上。
  “你是皮痒痒了，你老子成全你。”
  余闹闹顿时尖叫一声，嘻嘻哈哈笑着跑远了。
  余天天有样学样，也跟着呜呜啦啦乱叫，撒丫子跑在哥哥屁股后面。
  堂屋里哄笑成一团。
  刘念思静静看着他们父子玩闹，嘴角翘起一个轻轻的弧度。
  心底里，则是琢磨开了。
  小宝以后留在余安邦身边，那他们母子俩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等小宝再大一点，工作结婚生孩子，就更忙了。
  哪怕是相认了，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多吧。
  可若要她提出孩子去她那边读大学，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一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养育过孩子，没脸提这个话。就算提出来，孩子也不会答应。
  二来么，孩子从小在这边长大，留在如今的父母身边生活，对他只有好的。反倒是回到那边之后，局面很尴尬。物质条件也并不见得会比这边好。
  她不能害他。
  这孩子，只能说，跟她父母缘浅。
  就这样吧，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刘念思打定主意，就强打起精神，仔细听周小满等人说话。
  快乐的时光过得尤其快，眼看就到了傍晚了，刘念思不舍地提出告辞。
  周小满没有多留，就让小宝出去送送。
  一直到天黑透了，小宝才回来。
  他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找周小满。
  “妈妈，今天我——”
  “多的话也不用说，现在不早了，赶紧回屋休息，你明天还要上课。你的意思，妈都知道。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好好冲刺最后阶段，我这几年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我知道了，妈妈。”小宝的眼圈有些发红，“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
  面色很是坚毅的样子。
  周小满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放轻松。这种心态去参加考试可不行。你爸也说了，他希望你以后接他的班，你就是考不好，也没关系，咱们家全都是你的后盾。”
  小宝点点头，提脚准备走，又停下来，道：“她给我钱，我没要。”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刘念思。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周小满很欣慰，“你也是大人了。”
  小宝就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平白拿她的钱不好。而且那个人态度那么蛮横，到时候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家占了他多大便宜。”
  那个人……
  周小满失笑。
  霍光华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称呼他，不知道该怎么想。
  “嗯，你做的对。”周小满莫名觉得爽，“做人确实要有骨气。”
  又转移话题，“咱们不说他，现在最要紧的是高考，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有爸妈呢。”
  “诶。”
  小宝答应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屋。
  点亮灯，在书桌前坐下，他开始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慢慢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相册。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才小心翼翼打开，一页一页缓缓地翻看起来。
  周小满那边，也是许久没有睡。
  她问旁边的余安邦：“今天你是故意说让小宝毕业之后去帮你吧？”
  “你发现啦。”余安邦嘿嘿笑，“我就是故意的。虽然咱们不拦着小宝认亲，可小宝以后是要给咱们两个养老送终的。可不会跑到他们那里去。我就是借他妈妈的口把话带回去，也省得他们要求更多。”
  “你倒是鬼精鬼精的。”周小满好笑，“我看小宝的生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也心疼孩子。”
  “她的态度，不代表霍家的态度。再说了，他们要小宝回去，还是为了争家产。看他们那开口钱，闭口钱的态度，估计还会打歪主意。我就想一劳永逸。这两天，我也不出门，就等他们来。反正，咱们态度强硬一些。”余安邦道。
  “嗯，也是这个理。”周小满赞同，“回头我去学校也跟刘老师交代两句，就怕人家走歪门邪道。”
  “是要防范。”余安邦眉头微皱，“咱们得想个办法。”
  两口子就商量起来，一直到深夜才歇下。
  第二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只是，到了下午，周小满就接到了霍家那边来的消息。
  不过，不是霍光华，而是霍海青。
  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又认错人了。
  王外婆的儿子，依旧没有下落。
  周小满很失望。
  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
  虽然残忍，却不能让老人家这么干等着。
  去了王小小家里，把消息带给了王外婆，王外婆果然很失望。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我下个礼拜就回乡下。”
  “奶奶——”
  “外婆——”
  周小满与王小小都失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