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迆赏了他，就叫人送走他。
  十四爷这一回来，整个府上都忙起来了一样。
  曲迆见着十四爷，十四爷也是直揉手腕，字写多了。
  “上茶来。”十四爷坐下就道。
  这是渴了。
  “你今儿也光见人了？”十四爷问。。
  “我多数不见，只是家里人不好不见，昨儿是我家，今儿是……戴鹏家。”曲迆道。
  十四爷笑了笑：“好，爷知道了，别多想，你那阿玛也不能怎么样。”
  这些年，十四爷当然盯着呢。要不是戴鹏那一家子还算安分，早就被十四爷找机会撵出京城了。
  “倒也不是怕他们怎么样，就是嘱咐几句好。省的他们如今做错事，连累了爷。”曲迆道。
  “原来是为爷？”十四爷笑。
  “那不然还能为什么啊？这些年，我都不见他们的。”
  说起这个来，十四爷是佩服的。
  这些年，她真就不见戴鹏，好歹是亲阿玛。
  她是在意也没有，恨意也没有。
  亲近也没有，奚落也没有。
  提起来，只有烦恼，从没有别的。
  这一点，十四爷自认是做不到的。
  但是她又不真是个狠心人，对谁都好，善良的很。
  十四爷于是问：“爷就好奇了，要是爷做了什么事，深得罪了你，你日后是不是也对爷这么冷了？”
  曲迆好奇：“那我怎么想不到，爷能做什么？”
  “比如不疼你了。”十四爷道。
  “……不疼我了，我也还是爷的侧福晋，爷还能来打我？不给我吃穿？”曲迆觉得十四爷这话问的……有问题啊。
  十四爷冥思苦想：“那就不疼孩子！”
  曲迆……
  无语的曲迆看十四爷：“孩子做错了什么？”
  十四爷回答不了：“这不是比方么？”
  “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为什么要瞎比方？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要跟他比？他是抛弃妻子的人。其实要是他当年只是跟我额娘过不下去了，比如两个实在合不来什么的，我都不会这样。可他是外头跟人肚子都大了, 他们娘俩还要把一个不孝婆母的黑锅给我额娘，逼着休妻。什么规矩都不管, 按说我额娘娘家没了爹娘, 哥嫂也不亲近，这样是不能休的。何况我额娘还给他的阿玛守孝三年。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没有一条符合休妻的规矩。可他们娘俩, 逼着我额娘走。强按了个不孝。”
  “最可气的是，他们如今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当年是要留下我哥哥。真留下我哥哥，我们娘三个更没法活。哥哥那会虽然小，好歹是男孩子。有个顶门户的。我妹妹还没断奶呢。给几两银子, 就被赶出去了。”
  曲迆于是笑：“爷要是也能做出把我们娘几个都赶出去，只给几两银子, 那我就能那么对爷了。”
  十四爷皱眉, 不行, 想着就心疼。
  他娇养了十几年的圆圆, 疼爱的孩子, 赶出去？就给几两银子？
  那还是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 叫我原谅他是不能了。等他没了，我好歹去给他上个香, 磕个头还是可以的。”曲迆淡淡的。
  然而，事实就是, 连这个, 她都没能做到。
  十四爷忽然笑起来。
  “有的人, 你看他厉害，想着你要是得罪了他, 他能杀了你。可有的人，是温和没脾气的, 想着怎么都得罪不了。但是其实，前者脾气过去就过去了, 后者却能记得一辈子是吧？”十四爷故意看曲迆。
  曲迆摇头：“不是。”
  她也笑：“爷想错啦，我其实是个很不爱记事的人。这种在我底线上的大事，我才会一直记得。小事, 过去也就过去了，人生这么长，记得一点不管是大还是小的好事不好吗？”
  “那你还记得什么好的小事？”十四爷看着她问。
  “嗯，记得。记得阿哥所里，爷赏的蜂蜜水。明明爷自己根本不爱喝，还倒了一杯，装模作样的要喝。结果都给我。”曲迆笑起来：“我那会子还小, 不大懂，如今想来, 那蜂蜜的滋味，真的很甜。”
  她还补了一句：“爷更甜。”
  十四爷一口茶噗嗤一下喷了一地。
  还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瞪眼。
  一双厉眼, 活生生给咳嗽的水汪汪。
  曲迆捂嘴笑，清澈的双眼也水汪汪的。
  十四爷指了她一下，云锦几个忙过来收拾了。
  十四爷喘匀了气：“什么话都能说？”
  “说什么了就把您激动成这样？”曲迆含笑。
  十四爷哼了一下, 起身拉着她就进内室：“来来来，你给爷说说，怎么甜的，什么甜的。爷尝尝，尝不到你就完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饿了，饿了，吃完晚膳的……哎哟，饿了，别拉……”
  “不行，爷没尝过不许吃饭。”
  “哎呀……轻点……唔……”
  “不许叫。”
  “……轻点……”
  一刻钟后，曲迆和十四爷出来，她衣裳还是那身，也没褶皱。
  好像哪里都好好的，唯有眼睛，发红的。
  面色好像也有点红。
  出来就叫人预备摆膳，六阿哥也抱来一起吃。三格格也在这边，自然也一起。
  十四爷极度想叫这个孩子跟自己熟悉起来，他总觉得缺失的这两年，她怀着孩子，生了孩子，都对不住她们娘俩。
  还好六阿哥是真好带好哄，大概是太懒吧。
  都懒得挣扎。
  叫阿玛叫的很溜，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可以。给吃就吃，喂喝就喝。
  晚膳时候，阿玛极其不熟练的给喂饭，六阿哥也接受了。
  哪怕好几下都戳脸上去了。
  被戳到的次数多了，孩子特无奈的深吸气，但是下一口，还是继续吃。
  云锦和奶娘看着，都心急。可也不敢说啊。
  主要是，主子全程都在走神，吃饭是不耽误的，夹菜也不耽误，就是走神。
  三格格呢，一直都在偷笑，觉得好笑。
  十四爷忙里偷闲还给曲迆夹了一筷子小米糕，还故意挑眉问她：“甜不甜？”
  曲迆手一抖，下意识的就用胳膊挡在了身前。
  咱也不知道刚才十四爷到底是尝了哪儿，反正曲迆就一直想捂着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