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79节
作者:知有飘零      更新:2023-04-26 18:33      字数:6672
  如果洛纬秋真的走了……以他现在的视力状况,甚至没法打电话再另外找人来照顾自己。
  预备要说的无情话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就是这样自私。金澜在心中嘲笑着自己。他忽然就明白秦岁安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了。
  “学长?”
  洛纬秋还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金澜知道,他甚至无需视力,就能知道洛纬秋此刻望向他的眼神,一定是担忧中又夹杂着惶恐。
  然而金澜稍稍稳了下心神,便说:“有劳你送我回来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我找同学来帮忙就好。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他说这话时已经闭上了眼,客厅没有开灯,他能够看到的那点模模糊糊的光亮也消失了。洛纬秋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没有说话。那一刻,金澜觉得自己仿佛沉在一处深潭之中,周遭都是不再流动的死水。他的眼睛看不到了,唯独寂静让他害怕,他身上穿得并不少,却觉得冷。
  然而这份寂静忽然被一个声音划破。洛纬秋说:“好。”
  接下来,洛纬秋按照金澜所说,给他的同门和师弟打电话。金澜听到,洛纬秋站起来,拨出了几个电话,然后走过来,对他说:“打不通。”
  金澜先是沉默,然后又问:“其实……你在骗我吧?根本没打,是不是?”
  洛纬秋凝视着金澜,他这几年其实一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单薄中透着苍白的感觉。头发很黑,脸很白,眉清目秀的人,岁月优待他。外面的街道上的路灯似乎坏了,里里外外都没什么光线,很暗,只有当窗外有车经过时,房间内会有一些光影变换。一瞬间,光又晃过去了,半明半灭,很像一场梦。
  实际上,他们从游戏中认识,而后在线下遇到,后来又聚又散,又喜又悲,最终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屋子里,金澜闭上了他的眼睛,他才能被允许直直地、以一种堪称露骨的眼神看着他,这本身就是一场足够漫长的梦了。
  洛纬秋说:“嗯,我在骗你。”
  然后金澜又听到他试探着说:“其实你也骗了我好几次,我就骗了你这一次,也不过分吧?你不生气吧?”真追究起来,金澜现在的境地,他得负一半责任,眼下又这样死皮赖脸着,他不免一边自责一边忐忑。
  “……那你就帮我打几个电话,我要别人来……”
  “不行。”洛纬秋发现自己已拿捏住金澜的命门,口气居然斩钉截铁起来,倘若有第三人看到他此刻这说一不二的神情,会发觉他已经开始以金澜的监护人自居了。他说:“你有我呢,要什么别人?”
  第87章 互相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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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澜沉默了又沉默,才道:“可是我想洗澡。你……”
  洛纬秋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洗啊——先烧水?”他眨着眼,视线依旧锁定在金澜身上。金澜即使看不到,也隐约地感到不安起来。
  金澜发现,洛纬秋大概是没有“帮前任洗澡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举动”这种自觉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金澜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又调动出一份耐心,对他说:“你看,我现在行动能力丧失了大半,如果我要洗澡的话,肯定是要一位同性帮忙的,对吧……”
  “我就是‘一位同性’啊。”洛纬秋同学抢答道。
  金澜循循善诱:“可是我们毕竟曾经也是有过那种关系的,这不合适的。如果是什么普通的忙,我们还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哦,你说以前……可是,那不是更方便吗?”洛纬秋想了想,说:“我有经验的啊,以前我帮你洗过……”
  “好了,好了!”金澜忍不住摆起手来,将洛纬秋即将要脱口而出的下文堵回去,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料想也只有“窘”或“窘上加窘”这两种可能性。奇怪,刚刚他还觉得周身微凉,感到冷意,现在脸上却烧了起来。
  “学长你脸红了?”金澜于一片漆黑中,听到洛纬秋这样问:“你是热了,还是身上有点发烧?”洛纬秋的声音明显紧张了些许,他生怕金澜身上还有什么并发症,毕竟在他看来,那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瘦弱的躯体,天生就该是各种病灶绝佳的温床。
  这可真是令秋发愁。
  而金澜却只是想到,现在洛纬秋大概是开了灯。
  而他现在,竟连那些隐隐的模糊的光斑都感应不到了。
  忽遭变故,一颗心本就在泥泞中挣扎着,早先金澜只以为是暂时出现视力障碍,应该很好恢复,但发觉此刻境遇更糟,心便更加沉重。从医院到现在,他没怎么顾上自怜,反而不是在安慰洛纬秋就是在担心洛纬秋,可这一瞬,这他意识到洛纬秋开了灯的一瞬,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很有可能继续失明下去。
  而继续,意味着几个月、几年,或者余生。
  “我……”出问题的是视力,可金澜再开口时,声音都已经变得生涩起来,简直像心中的巨石拴在了声带上似的,连音调都是往下走的,一句话说到结尾,只剩模模糊糊的气音:“算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洛纬秋看着眼前这张脸,瘦得下巴颌线条都比之前锐利了好几分。他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轻轻插入金澜发间,帮他一绺一绺地将稍显凌乱的头发捋整齐。
  人轻,头发也轻,他的手像伸进了林间的细风中,这手感他之前体验过,此刻重温旧梦,不觉心满意足,只憎恶时间无情,何以将当初的两个人置于这样的境地。他们挨得并不十分近,却也不远,足以让洛纬秋在灯下看清了金澜双眉下的一双眼是如何紧紧闭着的,也足以看清那睫毛是如何严密防守,不肯将内里的世界剧透半分。这其实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舞台的帷幕落下,只是以前都是短暂谢幕,他只要待到新的表演上映就好,他知道这世界还会有鲜花与明媚,他满怀信心。然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他也意识到了也许这次谢幕的期限是永久,所有的目光,盈盈的,粼粼的,哪怕是含着伤人的冰的,都已告罄,统统没有了。
  金澜不会知道,坐在他身边的人难得地与他心情同步了,他只是听到洛纬秋温柔地说:“那我先烧水,然后你洗个澡,早点休息吧,好吗?”
  金澜点了点头。
  然而嘴上说得容易,真到了付诸行动的那一刻,金澜又想到了他与洛纬秋的第一晚,他在他面前脱衣服的事,心中的弦瞬间绷紧了。
  “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洛纬秋皱了眉,打断他的话,语速飞快:“你想要自己洗?你现在能自己找到热水开关么?你知道洗发水沐浴露放在哪里么?你确定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不会一不小心摔倒么?”他顿了顿,继续恐吓道:“要是摔到头,会影响视力恢复吧。”
  温柔刹那消失,严厉倍增。他自己说着说着,心中突然窜起火来,他开始生气:“难道就因为我看过你的裸体,现在就没资格帮你洗澡了?学长,你心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平时看上去那么成熟的人,怎么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客观一点?好吧,你想赶我走,那我就走,后果呢?你一个人在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洛纬秋气鼓鼓地,仿佛之前拦着金澜找其他人来帮忙的人不是他似的,然后撇下金澜,自顾自烧水去了。
  这样胡搅蛮缠一番,金澜倒是被他训得哑口无言,一时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了。他只察觉到洛纬秋起身走远了,而他一个人被遗留在原地,手足无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抠着布料。他一个人在原地坐着就立刻被与有生机的大陆切割开,整个人越漂泊越远,直至变成大洋中央孤零零的岛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寂静的浪花拍打着、步步紧逼着,几近没顶。
  所幸洛纬秋没有离开太久,水烧好后他就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金澜,将他往浴室里拖。金澜愣了愣,也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可在浴室门口时金澜就扶着门不肯进了。洛纬秋于是直接上手,外套,毛衣,衬衫,剥到裤子时金澜不答应了,拉着自己的腰带不松手。洛纬秋皱着眉,拽着他的裤脚向下拉扯,金澜红着脸不肯退让。
  这场面看上去颇易受人误解。
  最后洛纬秋像是彻底被弄生气了,甩下金澜走了。可这回又很快回来。他捉起金澜的手,引导着他摸向自己的脸:“现在你不用怕了吧?”
  金澜在洛纬秋的眼睛部位摸到了某种缎料,他猜洛纬秋是为了消除他的顾虑,用什么东西将眼睛蒙上了。
  “你看不见,那我就陪你看不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的。”洛纬秋信心满满,如此笃定地说。
  而整个洗澡的过程,也正如洛纬秋所保证的那样,十分“公平”十分“客观”,就真的是洗澡而已。该洗头洗头,该擦身擦身,洛纬秋只在需要拿东西时才会十分迅速地抬起眼睛上蒙着的领带,然后又迅速放下,绝不多看一眼,绝无任何一个引人遐想的多余举动。他只是站在那儿,让金澜扶着他的胳膊与臂膀得以站稳。在擦洗身体时,金澜也会感觉他的指腹在自己皮肤上匆匆掠过,偶尔,金澜会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向后躲,这时洛纬秋的动作也会跟着停下来。金澜听到咫尺处有叹气声,与浴室蒸气一同受冷凝结成水,他的心于是软了几分,稍稍向叹气声的来源处迈了一小步,于是洛纬秋的动作又轻快地继续了。
  洗完澡后,洛纬秋不得不将脸上的领带取下,帮金澜穿衣服。然而他心中似乎依旧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念头,眼睛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往金澜身上瞟,其余时候都牢牢黏在天花板的蛛网上,或者是那皴了皮的墙壁上。这一切,即使金澜看不到,也能从他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上感受一二。
  直至洗完澡,又被洛纬秋扶着进入卧室时,金澜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难道所有的一切,果真可以如此轻易地坦荡?
  金澜越是想,越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形容可鄙。直到上了床,他心中还在思索这件事,完全没有发觉洛纬秋也在他身旁理所应当地躺下了。
  金澜:“……”
  “在想什么呢?”洛纬秋似乎察觉到了金澜的异样,轻轻拍了拍被子边沿,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快睡吧。”
  这张床比真正的单人床稍宽一些,但也远远不够两个人睡得踏实,因此洛纬秋此刻只能算是蜷在床边,一转身就会掉下去。
  “你,”金澜惊诧于他的淡定:“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呢?”由于有“不够坦荡”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在肚肠中搜索了几个来回,才找到一句堪称得体的话:“……你这样,不怕冷么?”
  洛纬秋眼皮都不抬一下,镇定自若,仿佛这张床天生就该是他的一样,连口气里都透露着一股自信淡然的宾至如归之感:“这有什么,我盖着衣服呢,快睡。”
  “不行,”金澜这回可不好拿捏了,他的口气陡然严肃:“不行,你不能睡在这里。”他想起身,将床让给洛纬秋,自己去客厅那个旧沙发上凑合,却在动作之间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只听洛纬秋像是痛得抽了口气。
  于是他立刻不敢动了:“怎么了?我踢到你了?”
  “没什么,”洛纬秋含含糊糊地说:“膝盖上,之前被踹了下。”
  金澜彻底不敢动了。他现下视力接近全无,也不知道洛纬秋是怎么被伤了,也不清楚伤得有多重,只唯恐自己乱动之下又不小心让他伤势加重。“……很严重吗?”他一边问,一边回想刚刚洗澡的时候洛纬秋是不是沾到了水,而他膝上的伤能沾水吗。无奈他现在作为一个瞎子,再怎样回想也是徒劳。
  “不严重,睡吧。”一片漆黑中,他听到洛纬秋这样淡淡地说。
  金澜静默了几秒,然后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掀起被子的一角,示意洛纬秋和他一起睡。
  虽然室内关着灯,但洛纬秋自然也能察觉到他的动作与意图,他却迟疑了下,然后还是乖乖躺进被子里了。然而这回他极有分寸,不像几年前似的黏人,只安静地躺在金澜身侧,既不躲远,也不靠近。他们两个人谁也不动,像两只晚归的船,只因偶然,停泊在同一港口。然而却各怀心事,互相揣测。
  不知过了多久,再多的心事也挡不住困意,金澜原本就一直处于黑暗中,眼看就要向暗的更深处滑去直至坠入梦乡,他突然听到身边人开了口:“学长,真的会一直看不到吗?”
  “……嗯?”
  “我是说,”洛纬秋一旦打开话匣,就急不可耐地转过身,贴在金澜耳边说:“你的学业怎么办?博士还要不要读了?拿不到学位岂不是很可惜?哦,还有你的家人,你,你的后半生怎么办?”
  第88章 感觉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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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一串问题,金澜那边陷入了沉默。这沉默令洛纬秋紧张。
  金澜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多复杂,但他不说话时,却没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并不神秘,只是矛盾。当然,对洛纬秋来说,他是世上最难解的一道题。
  过了好一会儿,金澜口气轻快地开了口:“洛纬秋你知道吗,我是群主。”
  “……你是,什么?”洛纬秋不知道为何话题陡变,一时还当自己听错了。
  “群主。”金澜又强调了一遍:“就是那种聊天群的最高管理者,你知道的吧?”
  “……然后呢?”
  金澜像在追忆着什么了不得的往事,以一种神秘莫测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大概是几年前吧,我开始看偶像剧,然后……”
  “你等等,”洛纬秋上一个问题还没搞懂,又被眼下这句话搞晕了:“你……看偶像剧?”
  “对啊,”金澜飞快地说:“我看了不少呢。”
  “你看上去不像热衷于看剧的人啊。”洛纬秋回想起自己刚上山时,酒店里还没装wifi的那两天正赶上某部热播剧播送到精彩部分,这可把游乐佳憋坏了,二人下山办事途中在路边小饭馆吃饭时,她都要借人家的wifi缓存两集。
  洛纬秋怎么也不能把追剧二字与金澜联系在一起。
  “你……”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金澜轻轻笑了:“我一个师弟第一次看到我电脑里的播放记录时,也像你这样,说什么都不信,还问我是不是把电脑借给别人了,我说没有,他说那你电脑肯定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了。”
  见金澜提及别人,还拿自己做比较,洛纬秋又不乐意了:“我怎么就跟别人一样了?这有什么不能信的?你想看就看。”
  金澜不与他纠缠这一点,只慢慢说:“一开始我只是随意看看,然后一个师妹拉我进了群。后来我发现这种剧还挺好看的,于是看完了一部还想看第二部,这几年只要难得能有点空,都在看各种恋爱偶像剧了。而群里不断有人因为不再追剧而退群,也会有新的人加群,群主也换了好几届,最近上一任群主说不想干了,看我在群里待得最久,于是就把权限转移给我了。”
  洛纬秋还是有点懵,搞不懂金澜这番话的含义。然而这时的金澜似乎兴致上来了,说得很开心。昏暗的室内,洛纬秋看到金澜脸上有几分柔和的笑意,安宁又美好。洛纬秋在这一刻很想凑过去吻他一下,但他能够预料到这一吻足以打破这份安宁,于是他忍住了,但他总得做点什么,否则冲动在心中徘徊在四肢乱窜,令他难以安定。他伸手帮金澜扯了扯被子。
  “所以,”金澜口气中的轻快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博士和群主对我来说差不多的。”
  “这怎么能差不多?你博士读了好几年……”
  “我这个群主也是‘熬了’好几年才当上的啊。”金澜笑说。
  “那还是不一样。”洛纬秋执着地纠正他:“一个学位,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云淡风轻?”
  “对其他人或许不一样,但对我真的差别不大。我当时其实也不是很想读书,但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只是沿着一条固定的直线向前走而已,能这样生活过一天便过一天。就像我在群里好几年,其实没说过几次话,也懒得退群,后来人家说希望我能接任群主,我也没什么所谓——过一天,算一天。太多的事都是这样。”
  他继续说:“当然你要说有什么不同,那肯定也不少。至少博士这两个字能给一份简历增加不少份量嘛。不过,不知道没了视力之后我还能做什么工作,想必,应该, 大概,是不用操心什么简不简历的事了。”说到最后,竟然还语带自嘲。
  房间内很安静,他们二人果真像两只无意间漂泊至此的小船,相互偎着。洛纬秋忽然说:“我很害怕。”
  人类有多奇妙,两个都心怀恐惧的人相遇了,害怕的浓度并不会更高,而是总要有一个人,凭空生出一点勇气的火花。
  一个流露出脆弱的洛纬秋,使金澜无名地觉得自己有责任坚强起来,他伸出手,向前摸索着,摸了摸洛纬秋的头发,然后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口气还是一派轻松:“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好了,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拿结果——你说明天坐公交车去的时候,会不会有小学生给我让座?”
  “如果你真的,”洛纬秋无心理会金澜开的玩笑,可他下意识规避了失明这个词:“真的看不到了,我是说暂时的,怎么办?”
  “那就看不到呗。”金澜轻轻翻了身,他平躺在床上,心情无比平静,仿佛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头顶悬着一枚金灿灿的太阳,身旁全是鸟语花香,世界竟比看得见时还要光辉亮丽,没有空洞,没有虚无。他就这样静静睡去了。洛纬秋在他身侧辗转——以很轻微的幅度,他毕竟怕吵醒他。
  到了后半夜的尾巴,他最终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来到金澜的书桌旁。书架上的确放着几张明信片,上面是俊男靓女。洛纬秋略略地松了口气,刚刚金澜同他说的那些话,他并不全信,如今看到证物,总算知道自己没有被再次欺骗。他对这个结果深感庆幸,又觉得玄妙:这么不靠谱的话却是真的,一些令人笃信不疑的话却未必如此。
  另一方面,他忍不住想,原来金澜这几年过得还算不错,比自己在荒山野岭吃糠咽菜滋润多了,还学会了追剧。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平。然而下一秒又会为这份不平而斥责自我:难道要他这些年过得凄风苦雨,自己心里就好受了么?他过得还不错,难道自己不应该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