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之一脸惊恐地看着黑暗中的轮廓。
  女人身形窈窕，长发妖娆。
  如同盛开在黑夜的玫瑰，迷人又危险。
  是的。
  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瞳孔震动，强撑着那只受伤的眼睛，两眼紧锁着面前的人影。
  这一刻。
  他仿佛在凝望深渊。
  但事实是，他在直视他的噩梦。
  “你……到底是谁！！”
  他情绪复杂地怒吼着，全身麻痹，只剩下嘴巴还能动。
  这种无力感，令他格外挫败。
  因为。
  接下来。
  不管这女人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反抗。
  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任凭对方将自己拆分。
  他很不安。
  恐惧逐渐蔓延上心头。
  他看着月光下那美丽的身影，近乎绝望地嘶吼。
  “是谁！你到底是谁！说话，你是谁——”
  他吼叫着，张大了嘴巴，小舌头震颤。
  月光清冷。
  凌冉听着他的吼叫，眼神更是清冷。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他想要挣脱沼泽，却越陷越深的无助模样，她神情悲凉嘲讽。
  “我曾以为，你是我幸福的归宿。
  “却不想，那是绝望的开头。
  “易慎之，你真可悲。”
  听着她冷漠的挖苦声，易慎之冷静下来后，突然狂笑。
  “哈哈哈……我可悲？我可悲吗！我很快就能重新得到一切，我仍然会是人上人，会是那些愚蠢人仰望的神话！
  “至于你，楚安然，你在装神弄鬼什么？别以为把我弄成这样，你就能逃出这栋别墅！
  “如果我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儿，你也会跟着我一块儿死！
  “你大可一试，你想怎么对我，杀了我，还是折磨我？尽管来啊！来啊——”
  他叫嚣着，用这种方式和自己强调。
  眼前这个女人，她只是楚安然。
  她绝对不会是已经死掉的凌冉。
  绝对不会！
  “只是模仿得像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正品了！你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
  “贱人！你他妈除了模仿她，还会干什么！
  “你就是霍云霆调教出来的一个替身！！”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越到后面，越没有力气。
  等他回过神来时。
  他看到。
  女人的手里，竟然有把水果刀。
  “你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质问，冲她吼叫，想要以此吓退她。
  凌冉没有回答。
  别墅里，该有的都有。
  这刀，是她从楼下厨房拿来的。
  她还拿了一副橡胶手套。
  易慎之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眼睁睁看着她把那把水果刀塞到他手里。
  不等他回过神，她就握着他的手，强迫着他，用那把刀刺伤了自己的腹部。
  刀子扎进肉里，鲜血即刻染红了刀刃。
  什么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现在就是。
  “啊！！！”剧痛袭来，易慎之粗声吼了一嗓子，“贱人！！你在干什么！你要杀人吗，你该死，该死！！”
  他痛得厉害，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
  但他现在连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血一直往外冒。
  再这么下去，一旦失血过多，后果不堪设想。
  易慎之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不想死。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过死。
  他还年轻。
  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
  金钱、名利、地位、女人……他想要追求的太多了。
  眼看着他的人生就要回到正轨。
  只要拿到那25%的股份，完成那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就能……
  “才一刀而已，这就受不住了？”凌冉听着他那杀猪一般的惨叫，甚是鄙夷。
  方才，即便是隔着橡胶手套握住他的手，她都觉得恶心。
  “这是当初在医院时，朱佩佩给我的那一刀。
  “抱歉，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数学家和工程师，所以下手的位置可能不是那么准。
  “不过大概是这里。”
  易慎之好不容易给自己催眠，让他暂时摆脱掉那份恐惧。
  现在，那份恐惧又重新蔓上心间。
  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眼睛一眨不眨，舌头差点捋不直。
  “你、你在说什么……”
  凌冉弯唇一笑。
  “你那么爱朱佩佩，这一刀由你来还，想必很甘愿吧。”
  咚！
  咚咚！
  易慎之心跳加速。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不会的，怎么可能……”
  喃喃自语到后面，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各种不可能的猜测萦绕着，令人细思极恐。
  凌冉再次让他握上了那把刀。
  冰凉的尖刀划过他的脸，那是他引以为豪的帅气脸庞。
  “当年我发生车祸醒来，死里逃生，看到你守在我床头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感动啊……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不堪回首。”
  易慎之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什么。
  他只知道，那把刀在他脸上游走，随时都会刺破他的脸。
  这令他万分恐惧，战兢不安。
  其他地方受了伤，日后还能恢复。
  即便没法恢复，别人也看不到。
  但若是脸上有了伤，以这女人现在的狠辣程度，绝对会留下疤痕。
  没有这张俊朗的脸，他就少了一张底牌啊！
  “别……你冷静……别这样……把刀放下，只要你把刀放下，我……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把刀便无情地划破了他的脸。
  伤口从右眼角附近起，一直到右嘴角。
  狰狞的伤，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比起肉体上的痛，心理的绝望才是难以忍受、无法跨越的。
  易慎之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
  他扬起脖子，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无比。
  “啊啊啊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凌冉淡定无比。
  云层遮挡了月光，屋内的光线也越发昏暗了。
  她几乎隐没在黑暗中，冷笑。
  “我的脸，早就毁了，可你们还是觉得不够。
  “为了让我签下那些股份转让书，生生在我的旧伤疤上添上新的。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
  “痛吗，痛得话，就乖乖听我的，把字给签了吧，只是两个字而已，很快就签完了。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她说的最后那一段，令易慎之毛骨悚然。
  那些话，是他当初威逼利诱凌冉时所说的。
  她竟然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易慎之寒毛直立，瞳孔放大又放大，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哪怕他再给自己催眠洗脑暗示，都不能再否认那个骇人的真相。
  这个女人，她不是楚安然！
  她是凌冉！
  她是那个死了的凌冉啊！！
  易慎之疯狂地喊叫起来。
  “啊！啊啊啊！是你！真的是你！凌冉，是你回来了对吗，不，你是鬼，你是附在楚安然身上的恶鬼！
  “怪不得，怪不得能够挣脱铁链，你根本就不是人！鬼，你是鬼……”
  他两眼猩红，情绪分外激动。
  同样也不可否认，他很恐惧。
  很少有人不怕鬼。
  尤其是他这种做过亏心事的。
  现在这任人宰割的处境，更加令他害怕。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亮起的手机界面。
  那是易慎之的手机。
  凌冉拿起手机，瞥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陈姐。
  易慎之寄希望于那通电话。
  若是能够接通，那就是救命电话。
  但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
  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凌冉沉思了两秒后，便大大方方地按了接听，打开免提。
  紧接着，陈太那焦急的声音响起……